文｜融中财经

最近，有个词被频繁提到：“城中村”。

隐匿在繁华城市的“城中村”突然处在了聚光灯下，到村里募资挖掘“钱”力也成了投资人们的新常态。

前不久，国常会审议通过了《关于在超大特大城市积极稳步推进城中村改造的指导意见》，要求在超大特大城市，实施城中村改造，并鼓励和支持民间资本参与。

过去几十年，中国城镇化狂飙突进，一众城市迅速扩张边界不断蔓延，城市内部形成了大量城中村。城中村改造，究竟能释放多少惊人能量？

有机构测算，一二线城市仅地产更新投资规模至少2万亿，上限接近13万亿。与此同时，要知道，15-17年的“货币化”棚改政策下，杭州主城区有246个城中村改造，涉及到54万户的家庭拆迁，原地诞生了一大批百万千万富豪。

而在市场层面，募不到钱的各种VC/PE也都盯上“城中村”这块风水宝地，纷纷去找村民拿钱，深圳村民今年更是大举杀入创投。根据深圳国资委2021年统计，近1000家村集体社区股份公司，总资产约2500亿。什么概念？深创投目前的基金管理规模4400+亿，深圳城中村资产超过半个深创投。

甚至于早在去年，武汉光谷就成立了首支由村集体经济参与的投资基金——创新共富（花山1号）基金，首期规模2个亿，由武汉花山联合发展集团和光谷金控集团分别出资50%。前者正是由花山街道下辖13个村，改制公司按照1：1比例合资组建。“国企带村企、大手牵小手”，重点投资光谷“221”产业的同时，实现村集体参与实体经济分享发展红利。

此前，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今天，全国各地政府都在围绕做优产业做强企业，也就是说，对募资难的VC/PE们，最大的资产存量，在村里。

01 村集体变身股份制，“人多钱傻”搞创投？

前段时间，市场传得沸沸扬扬，有个深圳土豪村被VC找上门做募资，还是合伙人亲自深入基层做路演。无论真假，这都在告诉市场一个讯号——深圳村民的强大金钱力，正在创投圈崭露头角。

今年以来，一级市场募资不易，深圳众多村子组团成立基金，引起注意。

先是1月，罗湖区的蔡屋围、黄贝岭靖轩、湖贝等11家区股份合作公司盘活集体资金超1亿元，加上罗湖投资控股公司出资2000万元，与深高新投合作设立股权投资基金，总规模达1.7亿元，基金存续期7年，重点投资战略性新兴产业。这里的“股份合作公司”，就是深圳农村集体经济的一种组织形式。最近的7月份，深圳龙岗区16家股份合作公司和深创投共同设立一只创新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主要投资深圳“20+8”产业，总规模达5.05亿元，其中村集体出资4.05亿元，没有保底条款。这也是深圳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中股份合作公司参与数量最多、出资规模和比例最大的一只。

早在1992年，深圳开全国之先河成立第一家社区股份合作公司，经历两轮农转非后村集体经济都以“股份公司”名义发展。而这些股份公司通过集体土地开园区、办厂房、出租房子甚至拆迁等获取收益，然后把部分收益分给村民。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今天合肥办得有声有色的中国声谷，背后就有深圳“村民”功劳。上沙村是福田15个城中村之一，2017年，上沙投资公司以“先租后买”的方式投资合肥国家高新区中国声谷语音产业园某中试楼物业，计划将其打造成“人工智能产业园”。当初还有人戏称：以为是深圳土豪跑到合肥炒楼了。也是2017年，全国第一家由村集体企业作为发起人和实际控制人的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由深圳市南岭股份合作公司控股的南岭基金成立。而今，天眼查显示，南岭基金在管规模3亿元，成立以来已收获一个IPO，即2022年科创板上市的海创药业。2020年南岭基金参与海创药业B轮融资，投了2000多万元。海创药业上市后，这笔投资升值了一倍以上。据说南岭基金近两年内还有3-4个项目将申报IPO。

“深圳村集体股权合作公司积极参与股权投资背后，是集体资产迫切转型的需求。”投资人郭杰亮对记者分析，“过去，村集体社区股份公司的主要理财方式是存银行，吃保本利息，大量闲置资金在银行趴账。随着市场环境变化，这种模式已经无法完全满足村集体的诉求。如何唤醒沉睡的集体资金，自然成了关注焦点，尤其当前房地产市场周期下，村集体依靠物业收租的传统经济模式难以为继，他们也在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这也是为何今年深圳村集体资金密集进入股权领域当起LP，既有效保值增值，推动集体经济转型，又促进深圳产业发展。”

参与深创投基金的多位“股份合作公司”董事长就有表示，公司账上的富余资金确实有点多。根据深圳国资委2021年统计，深圳近1000家村集体社区股份公司，总资产约2500亿，其中净资产超过1200亿，2021年三季度银行存款超800亿元。什么概念？深创投目前的基金管理规模4400+亿，深圳城中村总资产接近半个深创投。

今天，那些一二线城市的有房族，负债高，消费能力和投资能力都在下降，相对的，这些城中村人的钱袋子，太值得VC/PE们去挖呀挖呀挖。

02 GP、LP集体下沉，村县经济持续上升

城中村，全国规模数量在5万左右，像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城中村数量多”“村民有钱”仍是留给外地人的第一印象。

过去十几年，城镇化狂飙突进，许多城市积极开展城中村拆迁改建工程，原先生活在村子里的群众，迅速变成了百万千万富翁。要知道，15-17年的“货币化”棚改政策下，杭州主城区有246个城中村改造，涉及到54万户的家庭拆迁，原地诞生了一大批百万千万富豪。

作为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之一，我国共有2800多个县级单位、3.85万个乡镇及街道，但严格意义上的城市只有691个。自7.24关于在超大特大城市积极稳步推进城中村改造指导意见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城中村最为集中的8个超大城市和11个特大城市分别是：超大城市——上海、北京、深圳、重庆、广州、成都、天津、武汉；特大城市——杭州、东莞、西安、郑州、南京、济南、合肥、沈阳、青岛、长沙、哈尔滨。而这些正是参与股权投资和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强市和活跃之地。

2021年以来，母基金不断向县区级城市下沉，随之而来，投资人们纷纷跑到小县城去挖宝藏，找项目找资金。据统计，自2022年至今，新设立母基金中区县级引导基金比重越来越大。其中，大部分区县、县级市设立的母基金，规模大多在10亿-100亿元，且主要以高端制造、信息技术、医疗健康等战略新兴产业为主。国家推动各县发展自己的特色产业集群，产业集群也成了县域发展的标杆案例。

以往，受制于返投要求等条件限制，备受青睐的募资对象并不是地方政府引导基金，而是市场化成熟的区域引导基金。但如今，人民币创投与私募股权基金募资难已成为行业的新常态。从中基协发布的相关数据看，2022年1月-2023年1月，创投与私募股权基金管理人同比净减少近1800家，创历史新高。

另一方面，募资规模在大幅收缩，但是下沉市场的确存在着可观的新增量。在宏观政策支持和部分城市成功经验的鼓舞下，政府产业引导基金在全国各地“四处开花”。“股权财政”时代来临，各地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优质VC/PE落户，不断调整返投等限制条件，使地方母基金更加市场化。所以越来越多的IR目光不再止于北上广，也不再满足于传统经济强省，而是向广袤的四五六线以及县域乡镇深入蔓延。

当然，投资人去“村”里找钱已不是新鲜事。

今年全国第一个基金村——温州大罗山基金村前不久“开村”，同时发布百亿产业母基金、百亿QFLP基金、百亿银团“三个百亿”工程及相关政策，计划5年内给村内引入超50家基金管理机构、400家私募基金类机构，募集与投资管理规模超过400亿元，终极目标是要打造真正的浙江创投第三极和全球温商侨商股权投资中心。

根据记者了解，目前，温州大罗山基金村已入驻机构超过30家，募集与投资资金规模总计65.38亿元，此外还有87家基金机构正在对接。凯联资本管理合伙人张宁就有表示，已在基金村注册基金，将陆续考察温州的产业项目。可以说，温州也正成为投资人们趋之若鹜的又一价值投资洼地。母基金强，则创投聚；创投活跃，则产业兴。今天，我们正在见证着越来越多的“村子”，加入到股权财政的浪潮。

03 超高净值重回牌桌，个人LP的钱到底好不好拿？

两个月前，继天图资本后又一家VC/PE机构博将资本拟在港股主板市场挂牌上市，在其递交的招股书中，一条信息引发记者注意。相比众多境内VC/PE聚焦机构投资者LP募资，博将资本可谓真真是“不走寻常路”——博将资本共1480名基金出资人，其中约99.5%为个人LP（截至去年底）。

按照招股说明书，从博将资本2016年首只股权投资基金备案完成起，若干投资者持续投资7年以上，超过30%的投资者进行了复投。2020年-2022年，个人LP复投金额分别占博将资本各年融资金额的43.6%、48.1%与69.2%。

从2016年开始，LP机构化几乎成为中国股权投资市场的共识。可是这两年，不管是玩掼蛋还是打德扑“IR重回个人LP酒桌”几乎是不得不面对的新现实。就连高盛，前几天都把个人理财业务出售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服务超高净值客户身上。

前面提到的“村民”属于村集体股份合作公司，涉及的也是集体资产。但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个“高净值个人”集群。

一直以来，中腰部PE/VC在大机构LP面前就缺少吸引力，所以高净值个人算是扶持中腰部投资机构成长的重要势力。很多个人LP在2015-2017年一级市场最鼎盛时候入局，受经济形势影响，这两年基金陆续到期不少人发现自己投资收益并不理想。大多数个人LP开始不愿继续投资，尤其是前几天证监会说要合理把握IPO再融资节奏。不少个人LP直接发文表示，未来一段时间将不再对股权投资行业进行投资。

事实上，从数据上更能感受到市场寒气。2023年第一季度，全球私募股权市场募资金额同比减少15.8%，全球风险投资市场募资同比减少38.4%，全球PE/VC都在遭遇金融危机以来最艰难的募资困境。根据私募股权媒体机构Buyouts数据，目前私募机构筹资的平均时间已经延长到了13.4个月，创下了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长时间纪录。

“有些个人LP和大爷一样，基金条款看完之后令人发指。”某机构募资负责人朱海锋忍不住对记者吐槽。俗话说的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于像高净值个人、部分家族办公室以及部分民企老板类LP来说，诉求一般十分明确，就是未来的业绩回报预期。只要业绩足够硬，策略可持续，其他都可以商量。但这类LP的持续出资能力和资金体量相对有限，很容易受经济大环境变化而影响投资节奏。

今天，村集体跟着国资合作投资产投是创新之举。不过，由于股份合作公司涉及集体资产，有股份合作公司村民担心钱会不会亏掉，影响分红，投资失败如何追责等。因此如何进行有效的投资风险控制，实现集体资产保值增值至关重要。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