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氨基观察

阿尔茨海默症领域，从来不缺暴力美学的故事。

国内有通化金马这样的玩家，凭借阿尔茨海默症药物，一个月股价涨幅超过100%；海外，投资者对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的追捧更是狂热。

在美股，仅有25名员工的biotech木薯科学（Cassava Biosciences），曾凭借着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的二期临床数据，股价从6.84美元涨到最高时的146.16美元，市值达50亿美元，仅半年时间暴涨20倍。

不过，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结束。

暴涨的木薯科学，引来了空头的注意。因为，在这一号称“研发黑洞”领域，上演过太多次夸张、争议乃至欺骗的阿尔茨海默症治疗故事。所以，核实木薯科学是否为真金十分必要。

而在对木薯科学抽丝剥茧的过程中，人们发现，其临床数据漏洞重重。木薯科学陷入造假漩涡，如今正在被美国司法部门和证监会调查中。但即便如此，木薯科学仍有7.42亿美元市值。

这或许是因为，面对如“研发黑洞”般存在的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研发，美股投资人的押注已经变成了一场纯粹的投机赌局。而永远有人觉得，自己会是赌赢的那一个。

/ 01 / 阿尔茨海默症造就的明星Biotech

2021年夏天，在美股投资人社区Seeking Alpha 网站上，一位用户宣称：木薯科学即将创造医学历史。

当时，投资者对木薯科学抱有这样的期待并不意外。

因为木薯科学研发了一款名为Simufilam的阿尔茨海默症药物，这款药物宣称可以通过阻止Aβ56的沉积，恢复大脑中细丝蛋白 A的正常形状和功能。

在临床未满足需求巨大的阿尔茨海默症领域，Simufilam如果能够成功为阿尔茨海默症的治疗带来颠覆性的改变，必将获得极为丰厚的回报。

而在临床试验中，Simufilam也带来了可喜的结果。2021年2月，木薯科学公布了Simufilam二期临床数据积极，在患者使用Simufilam治疗6个月后，ADAS-Cog11的认知评分提高了1.6分，从基线检查到第6个月平均提高了10%。

同时Simufilam还改善了患者痴呆相关行为，如焦虑、妄想和躁动，在神经精神量表上提高了1.3分，从基线检查到第6个月平均改善29%。

这是什么概念？当时，礼来的阿尔茨海默症药物Donanemab，与安慰剂相比，使得综合阿尔茨海默症评定量表（iADRS）在统计学上显著下降了32%。

从上述数据来看，Simufilam可能有着与Donanemab相媲美的疗效，这也让投资者们对于木薯科学的预期不断增高。

尤其是在2021年6月，FDA宣布批准了卫材/渤健开发的Aducanumab上市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病，这更是提振了投资者的信心。

2021年初，木薯科学股价还只有7美元/股左右，而到了7月份，其股价一度飙升至135美元/股，市值达到50亿美元，半年多时间暴涨约20倍。

木薯科学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当时，甚至有华尔街机构投资者在研究木薯科学的初步数据之后，给出结论：木薯科学可能是下一个谷歌或特斯拉。2021年的谷歌，最高市值超过1.8万亿美元，约等于4.5个强生。

市场之疯狂，可见一斑。

/ 02 / 数据造假疑云

很多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风头太盛的木薯科学被盯上了。2021年8月，神经科学家马修·施拉格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是两名医生，表示他们想要做空木薯科学，希望在阿尔茨海默症领域建树颇深的施拉格，能够帮助核实Simufilam存在的问题。

爽快答应下来的施拉格当时浑然不知，这次调查将会给阿尔茨海默症领域带来惊天动地的变革。

原本施拉格只是试图找到木薯科学阿尔茨海默症药物存在的问题，结果没想到，这把火引向了16年前阿尔兹海默症重要研究根基的重要论文。

在对木薯科学产品数据抽丝剥茧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Simufilam针对阿尔茨海默症的最底层机制都存在着问题。发表在《自然》杂志上，作为Aβ56机制奠基学说的论文中，Aβ56图像的特定蛋白条带被进行了切割处理和复制粘贴等操作，从而捏造实验结果。此外，施拉格还找出34篇由其他作者撰写，与木薯科学直接相关的问题论文。

基于这一结果，前述两名医生委托律师向FDA提交了一份公民请愿书，这份请愿书包含着含一份42页的技术报告，概述了木薯科学发表的研究中的一系列异常现象。基于这些异常，他们认定木薯科学可能存在操纵数据的情况，敦促FDA暂停临床试验并进行调查。

随着请愿书的发布，几个小时内，木薯科学的股价暴跌了30%。一周之内，木薯科学的市值就损失了25亿美元。

虽然，后续FDA表示请愿书没有做到程序正确，并没有因此停止木薯科学的临床试验。但是，对木薯科学的调查并没有结束。

2022年7月27日，因为怀疑木薯科学伪造了 Simufilam测试结果，美国司法部门已经对木薯科学展开了刑事调查；同时，因为有人指控木薯科学操纵了Simufilam的药物试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在对木薯科学进行调查。

木薯科学的股价也在造假风波事件后，回落到了17.68美元/股。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美股投资者对木薯科学不抛弃、不放弃。

在seeking Alpha网站上，木薯科学仍然是关注度最高的Biotech之一，有相当一部分投资者等待 Simufilam给出反转数据。

/ 03 / 为什么中枪的总是阿尔茨海默症？

当然，这些投资者对于木薯科学存在的风险也有预估。只不过，他们将阿尔茨海默症领域视为一个高度投机的赌注，要么获得巨额的回报，要么承受灾难性损失。

这也是整个阿尔茨海默症领域的常态。

众所周知，阿尔茨海默症背后的市场巨大。仅在美国就有600万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而作为一种慢性疾病，阿尔茨海默症患者需要长期用药。并且，这一领域存在着极大的未满足临床需求，2021年之前近20年，没有一款新药上市，所以任何能够改善阿尔茨海默症的药物，都有可能成为超级重磅炸弹。

此前，卫材 /百健开发的阿尔茨海默病治疗药物 lecanemab作为近20年首个完全获批药物，分析师预测lecanemab巅峰年销售额可能达到100亿美元。

但是，正如前文所说，这一领域研发难度巨大，由于阿尔茨海默症的致病机制尚未清晰，药企们都是在摸索中向前。

并且，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缺乏令人信服的可量化的客观指标。

如今评估阿尔茨海默症缓解情况靠的是各种量表，但在临床进行量表评定时，评分员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主观判断、对量表的理解不一致，又或是在评定过程中，评分员如有诱导性语言和问题，也会导致结果偏差。

种种因素都导致，在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研发领域出现了极为对立的两方。一方是满怀期待的投资者，另一方是具有夸张、争议乃至欺骗的各种阿尔茨海默症药物临床数据。

事实上，在阿尔茨海默症领域备受争议的药物不仅有Simufilam。此前，获批上市的阿尔茨海默症新药Aducanumab也因为临床数据备受争议，被迫退出市场。

在国内，围绕着阿尔茨海默药物的争议同样未曾休止。

阿尔茨海默症治疗药物GV-971自上市以来争议不断。2019年起，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便开始质疑GV-971的效用及其背后团队和公司，此后更是直接称其为“假药”。

如今，凭借阿尔茨海默症药物爆火的通化金马也陷入争议之中。

因为，不管是从机制，还是从临床数据上来看，通化金马所研发的琥珀八氢氨吖啶片看起来都不太像是阿尔茨海默症的game changer。

从机制上来看，作为一种胆碱酯酶抑制剂，琥珀八氢氨吖啶片与全球多款已上市且疗效一般的胆碱酯酶抑制剂并无大差别；从临床数据上来看，琥珀八氢氨吖啶片并未披露太多具体数据，仅凭借好过安慰剂的临床数据描述，显然也难以让市场信服。

那么，在这一次国内的阿尔茨海默症新药“赌局”中，等待着投资者的将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