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创瞰巴黎

Thierry Naas

巴黎第十一大学医学院医学微生物学副教授

导读

抗生素耐药性已成为一个严重的全球健康问题，影响着人类、动物的健康和环境卫生。对抗生素的过度使用和放任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细菌抗药性的增加，多重耐药菌导致的感染现象也变得越来越普遍。细菌抗药性也出现了全球扩散的迹象。细菌抗药性为什么会传播开来？为了防止抗药性的扩散，医学界做了哪些努力？

一览：

• 抗生素耐药性是一个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2015年法国有5000多人因此死亡。这种现象也会影响良性细菌，导致机会性感染。
• 例如，臭名昭著的大肠杆菌是我们消化系统中的一种良性细菌，现在却对治疗尿路感染的标准疗法产生了抗药性，有25%的尿路感染都是由大肠杆菌感染所致。
• 抗生素的滥用导致了细菌抗药性的发生。环境中活性分子的释放会促使土壤中的细菌产生抗药性，从而使这一现象愈发普遍。
• 改进对抗生素的使用，并合理开具处方将能限制细菌抗药性的产生。

从临床的角度来看，病原细菌可以分为两大类：致病性细菌和机会性感染细菌。沙门氏菌或志贺氏菌属于前者，也就是说，一旦感染就会生病。而后者则要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导致疾病，它们存在于我们的消化道、皮肤或鼻腔中，当我们受伤或是抵抗力较差时就会“发动袭击”。

01 机会性感染

大肠杆菌属于后者，它与人体完美共生（被称为共生菌），通过参与消化道的调节来帮助人体平衡体内的各种指标，并产生维生素。不过，大肠杆菌也有可能导致尿路感染（占所有病例的25%）。此外，虽说抗生素通常能够有效治疗大肠杆菌感染，但在接受第三代头孢菌素类药物治疗的尿路感染患者中，有3%出现了耐药性反应[1]。如果不加以治疗，这种原本良性的共生细菌就会对我们的肾脏带来严重的感染风险。

上述机会性感染并不属于突发性疾病。只要免疫系统不受破坏，其他共生细菌也不出现突发性改变，这些抗药性细菌就会维持无害状态，与人体和谐共处多年。

但是，当人们压力过大或感染传染病时，免疫系统就会被削弱，让细菌“趁虚而入”。比如，大部分相关患者都是重症病人，身患癌症，或接受过器官移植手术。现在，机会性感染甚至比抗药性病原体引起的感染更为常见。

由于抗生素在治疗过程中被过度使用和滥用，多重耐药菌导致的感染现象已经变得越来越普遍。在养殖场里，抗生素不仅被用于治疗，还被用于预防。由于抗生素能够促进动物生长，许多养殖场主养成了在饲料中添加抗生素的习惯，以大大缩短动物的生长周期。1996年前，法国猪饲料中普遍掺有糖肽类抗生素，而它被视为治疗葡萄球菌的“最后手段”。虽然这一做法已在欧洲被明令禁止，但美国对抗生素的放任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细菌抗药性的增加。

02 全人类的共同挑战

然而，抗生素在环境中的滥用并不仅限于农场。最近一项研究表明，欧洲所有河流都含有抗生素[2]。环境中活性分子的释放会促使土壤中的细菌产生抗药性，从而使这一现象愈发普遍。

当人们进食前未洗手，或是蔬菜没有洗净时，细菌就会进入消化道，与共生菌群相遇并交换遗传物质。如果患者胡乱服用抗生素，便会助长抗药性的传播或出现。因此，如果服用药物，必须遵循医生处方，谨慎服用。

当然，处方药的开具还与社会因素相关。以印度为例，经济实力直接决定了治疗方法。富人可以获得能杀死多种细菌的广谱抗生素，而穷人则只能在威力较小的抗生素中进行选择。

欧洲在治疗方案的选择上更加合乎情理，然而，抗生素的疗效会因身体组织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此外，遵守用药剂量也很重要。患者在服用抗生素后，症状往往会迅速改善，有些人可能会因此提前停止治疗。但是，感染症状消失并不意味着细菌已被完全消灭。一般来说，不按规定接受治疗会导致抗药性的产生。

03 外来和本土病例

我们的实验室与法国碳青霉烯类耐药肠杆菌科细菌（CRE）国家参考资料中心（NRC）合作已有10年之久。碳青霉烯类药物始终是治疗细菌感染，尤其是重症监护室严重感染的“最强药物”。因此，如果菌株对碳青霉烯类药物产生耐药性，将引发严重的公共卫生危机。现在法国允许使用的“最后防线”抗生素是多粘菌素（colistin），它虽然具备抗菌活性，但副作用也很明显，如对肾功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等。

NRC于2012年成立，没过多久，研究人员就发现，耐碳青霉烯类菌株主要出现在有旅行史的人身上，尤其是去过马格里布或印度的人。到这些国家旅行的人有三分之二的几率感染对一种或多种抗生素耐药的肠杆菌。这些细菌并不一定致病，但患者的免疫力如果突然下降，就会引发严重的感染。

我们中心当前所接手的病例中，有60%以上都是本土病例。有些患者从未出过欧洲，却在自己的家乡获得了抗药性。抗药性问题的规模正在不断扩大，已不再局限于低收入国家。

04 城市与医院并肩作战

医学界正在积极防止抗药性的扩散。针对抗生素的合理使用，部分医院已经制定了积极的政策，如发布针对多种疾病的抗生素使用指南，并列出感染学专家对具体病例的解读。然而，相关措施仍有改进的余地。法国是欧洲第三大抗生素消费国。开发区分病毒和细菌感染的快速检测方法，尤其是针对咽喉痛的检测方法，是减少各国滥用抗生素的一个重要手段。

我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延长抗生素的有效性。不过，研究和开发新的治疗方案并不足以遏制危机。粗略计算结果显示，制药业需要20年才能开发出一种新的抗生素，而实验室培养的细菌只需24小时就会产生抗药性。在等待新疗法（如噬菌体疗法、免疫疗法或抗菌肽，以及更有效的新型抗生素）出现的同时，以正确的剂量、正确的理由来正确使用抗生素，对保护这些珍贵分子而言至关重要。

作者

Agnès Vernet

编辑

Meister Xia

参考资料

1.Xu,X.,Sharma,P.,Shu,S.etal.Globalgreenhousegasemissionsfromanimal-basedfoodsaretwicethoseofplant-basedfoods.NatFood2,724–732(2021).https://doi.org/10.1038/s43016-021–00358x

2.AccordingtotheGlobalLivestockEnvironmentalAssessmentModeloftheFoodandAgricultureOrganizationoftheUnitedNations(accessedon15March2022:https://www.fao.org/gleam/results/f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