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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翟瑞民
近日，民政部公布《2022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2年全年依法办理结婚登记683.5万对，比上年下降10.6％。结婚率为4.8‰，比上年下降0.6个千分点。依法办理离婚手续287.9万对，比上年增长1.4%，其中，民政部门登记离婚210.0万对，法院判决、调解离婚77.9万对。离婚率为 2.0‰。
从此次公报的数据来看，结婚对数和结婚率持续下降，离婚对数和离婚率则在相对企稳，这预示着什么呢？
人口学专家研究发现，中国离婚率伴随着离婚时间约束性政策的调整有明显波动。“离婚冷静期”制度实施后，对抑制冲动离婚、轻率离婚效果逐渐明显，当这一政策逐渐被适应，未来的离婚数据变化可能会更加平稳。
人口学专家何亚福长期追踪中国人口婚姻数据，他统计发现，从1978年至2019年，中国离婚对数总体呈逐年上升趋势，1986年离婚总数突破50万对，1995年突破100万对，2007年突破200万对，2012年突破300万对，2016年突破400万对，2019年达到峰值470.1万对。期间，也有个别年份是例外，1983、1998、2002年的离婚总数均比上一年小幅下降。
从离婚率来看，1978年离婚率只有0.2‰，1997年上升到1‰，2010年上升到2‰，2016年上升到3‰，2019年达到峰值3.4‰。这显示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人们对待婚姻的观念越来越包容，对个体幸福的追求越来越多元。
但从2020年开始，我国离婚对数持续下降，尤其是2021年大幅下降，背后又是什么原因？何亚福认为，2020年离婚总数和离婚率下降，与疫情有关。2021年离婚总数和离婚率大幅下降，则与“离婚冷静期”制度的实施有关。
2021年施行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中增加了关于撤回离婚申请的规定。其中明确，自婚姻登记机关收到离婚登记申请之日起三十日内，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的，可以向婚姻登记机关撤回离婚登记申请，即所谓“离婚冷静期”。
“离婚冷静期”对于离婚数据的影响有多大？2022年，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宋健和博士生李灵春发表在《探索与争鸣》杂志的文章指出，中国离婚率伴随着离婚时间约束性政策的调整有明显波动。
这篇题为《“离婚冷静期”政策能否降低离婚水平》指出，2003年之前，中国夫妻离婚需要提交申请，等待审查批准；其中，1994年的《婚姻登记管理条例》首次明文规定了一个月的审查期，文章将1994—2002年间视为实施离婚审查期制度时期，并对不同时期的离婚数据进行了梳理和分析。
数据显示，1978—1993年中国离婚率呈现低水平上升态势，从0.18‰上升至0.77‰，年均上升0.04个千分点。实施离婚审查期制度时期，离婚率从1994年的0.82‰缓慢增至2002年的0.90‰，年均上升0.01个千分点，上升速度明显下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03年取消离婚审查期制度后，离婚率快速上升。
文章指出，2003年前后中国在婚有配偶人口规模及其比例相对稳定，该人群是离婚的潜在人群，其规模与比例的稳定意味着可以排除同时期内人口因素对离婚率的扰动影响。因此，2003年后离婚率的快速上升可能与政策调整有关。
文章认为，“离婚冷静期”制度实施后，政策效果逐渐显现。从年度数据来看，相比于2019年和2020年的全年离婚数，2021年离婚登记总数急剧下跌。民政部数据显示，2021年全年共有214.1万对夫妻协议离婚，相比于2019年的404.7万对，降幅达约47%；相比于2020年的373.6万对，降幅约为42%。
上海瀛东律师事务所律师方洁长期关注于婚姻家庭纠纷案件，她向界面新闻介绍，从实践中的情况来看，“离婚冷静期”对于冲动离婚、虚假离婚的阻却以及离婚协议的磋商和拟定有积极意义。
她表示，在其参与的协议离婚案件中，冷静期给了当事人更多的时间思考是否需要离婚以及离婚协议的条款安排，很多当事人在离婚冲动下，对于财产的放弃、财产约定不明确的情况时有发生，但经过冷静期，通常当事人会更审慎全面地考虑离婚协议的安排，并且给了更多的磋商时间，最终双方当事人和平分手的可能性更高，有利于社会稳定和谐。
“离婚冷静期”制度正式实施后，2021年第一季度的地方数据也支持这一判断。杭州市民政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4月2日，38%的夫妻申请离婚后放弃办理离婚登记；武汉市民政局数据显示，2021年1月，武汉市共受理离婚申请3096对，经过“30天冷静期和30天办理期”，约58%的夫妻申请后放弃登记。
上述文章也指出，2021年是“离婚冷静期”政策实施元年，离婚数据对政策变化更为敏感，当这一政策逐渐被适应，未来的离婚数据变化可能会更加平稳。
从2022年的数据看，离婚数据的走势印证了这一判断。2022年离婚数据与2021年相比变化不大，离婚对数同比仅增加4万对，离婚率与2021年持平。
但是，宋健等在文章中也指出，目前对“离婚冷静期”政策的诟病多针对因家暴等急需逃离婚姻的个案。“离婚冷静期”政策是把双刃剑，其在抑制冲动离婚、草率离婚的同时，也会给急于摆脱痛苦婚姻的当事人造成更长时间的延宕。此外，由约束性制度所造成的离婚成本升高，还可能会使有些群体更谨慎地选择进入婚姻，进而导致结婚水平的进一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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