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大结局两个月之后，《长相思》在10月17日办了一场“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当晚热搜被《长相思》刷屏，但登顶时间最长的词条却是#长相思晚会 尴尬#。

“尴尬”体现在内容的排布和主创的互动方面。《长相思》安排了诸如诗朗诵、情景再现等“尴尬小剧场”，几位主创的之间的互动状态也让CP粉不够满意，“哪怕只是单纯来磕也磕不动。”

从2019年的《陈情令》开始，大爆剧集加办一场“演唱会”已经成了“保留项目”。《长相思》的“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虽然全程只字未提“演唱会”。但观众显然是带着对售后“演唱会”的期待而来。

这类剧集售后演唱会的线上“门票”都售价不菲，也变相刺激了负面口碑的爆发。《长相思》售价是会员30元，非会员60元。在一部网络电影收费6元都需要勇气的中文互联网，30元无疑是线上文娱形式中的“顶格消费”。

因此这样的商业模式面向的只能是剧集的核心粉丝，而并不抵达路人观众。事前了解并积极满足核心粉丝诉求，更应该是剧集售后演唱会策划的重中之重。

对于平台而言，售后演唱会是IP一鱼多吃的稳健一步，还能与现有的会员模式相结合，丰富会员权益。对行业而言，在整体缺乏增量的背景下，这也是通过产业协同来互相寻找增量的“夹缝求生”。

当“尴尬”登上热搜

《长相思》的“尴尬”是方方面面的。

表面上有剧中情景还原的节目安排，但在穿着上，所有演员都没有穿戏服，而是穿着私服或晚礼服，看似隆重，其实阻碍了观众代入剧情，容易出戏。

晚会的节目安排也有些“潦草”。主持人多次出现口误，剧集粉丝较为骄傲的高质量OST，比如剧中经典的杨紫和檀健次的对唱，张晚意、邓为的角色曲等，均没有出现。曾经学过美声的张晚意，没有像粉丝期待的一样一展歌喉，而是表演了诗朗诵，让晚会的“公司年会”感更重。

主创之间的互动不够紧密，是令核心粉丝无法满足的最大原因。所有演员当晚表现都有些拘谨，仿佛彼此之间根本不熟悉，更别说还原剧中的亲密互动，满足观众粉丝嗑CP的需求。

比如邓为与杨紫的双人环节里，有网友提到，“邓为和杨紫只是短暂互动，之后就尴尬地站着，笑容逐渐消失，‘夭璟’（他们的角色cp名称）只存在于《长相思》。”

从社交平台上的反馈能看到，观众们只能在演员候场的阴影里，捕捉到演员之间交流的痕迹，演员们也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有明显的站位调整。

剧中的高人气角色相柳的主演檀健次，因“堵车”这样的理由，直到晚会行将结束时，才匆匆出现在舞台上，贡献了整晚的第一首真唱。“堵车”这种显然应该事前规避的“意外”发生，则加重了檀健次粉丝的失望感。

从《长相思》整晚在直播弹幕中此起彼伏的“邓为 涂山璟”、“檀健次 相柳”不难看出，大量剧集售后“演唱会”的受众其实是演员个人粉丝。对这部分粉丝来说，定价的夸张和内容的不足也并不影响其买单的热情，毕竟消费动机中有给偶像冲数据的逻辑存在。

但真正支撑起“大爆剧”播放数据的，却是“剧粉”的基本盘。剧方将无数期待的观众高高抛起，重重跌落，巨大的期望落差必然祸及对剧集IP本身的感情。

《长相思》的特殊性恰恰在于，它并不是只有一季的剧集，第二季正在赶来的路上。在第二季开始之前，作为链接IP粉丝感情的“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也会给第二季的营销带来一些杂音。

在大结局两个月之后才开办的“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不但过了最佳的承接剧集粉丝热情的时间，而且这么长的筹备周期，带来的却是如此潦草的结果，让中文互联网最敏感的“割韭菜”质疑，更加甚嚣尘上。

用真心就可以吗？

《长相思》“狂欢夜”的争议背后，是近几年渐成风潮的剧集售后演唱会模式。

开此先河的是《陈情令》。在2019年，《陈情令》在南京、泰国各开了一场演唱会。由于《陈情令》先后发行到了东南亚许多国家，剧方趁热推出的演唱会瞄准了泰国市场的高人气。

当时，观众需要回答三道与《陈情令》相关的问题，才能进入猫眼抢票页面。由于题目随机，粉丝中甚至传出了“题库”。可见，《陈情令》演唱会一开始瞄准的受众便是核心粉丝，也试图通过这样的售后对粉丝进行“提纯”。

据官方统计，《陈情令》南京演唱会购票用户来自368个城市，两百多万人同时在线抢票，仅5秒就售罄。官方的五档票价从627元到1980元，而第一排座位在当时被炒到了15万。线上直播的价格和《长相思》接近，非会员50元，会员30元。

在#长相思晚会 尴尬#的热搜词条下面，也有人在回忆当年《陈情令》演唱会的盛况，“演员能唱跳，流程安排好。晚会结束的时候，一个角色一个角色告别，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离开，离开一个升上去一个灯笼，氛围灯光玩到极致……”

当两年后的《山河令》放出要开办“国风演唱会”的消息时，观众也是第一时间联想到《陈情令》进行对比。毕竟演唱会是歌手的领域，对于并非歌手的演员来说多少有些力有不逮。《山河令》主演的“唱跳”能力，是当时最被诟病的。

但《山河令》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下，懂得扬长避短。当时备受好评的是节目与演员展现出的诚意。

看过《山河令》演唱会的小c告诉毒眸，“周也实在是唱得太难听了，第一句跑调到天涯海角。马闻远也能听出来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跑调。但是，周也第二句开始狂哭，马闻远就开始牵着她的手替她唱。周也一直在哭，我也看哭了。”

这场演唱会全称“生来知己——《山河令》主题演唱会”，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打定心思要给观众更多的沉浸体验，而非视听体验。开场由身着戏服的演员把经典台词娓娓道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过程中，《山河令》演员随着剧情重现更改服装（如蓝衣到红衣、劲装到婚服等），对应着剧中情结的起承转合。场景还原也更旨在弥补剧中的“意难平”，主演从称呼到行为表现，都尽可能地贴合角色逻辑。本以悲剧收尾的“湘宁大婚”也圆满，让周也和马闻远携手合唱，更给了观众情感的出口。

这场演唱会在优酷直播两场累计播放量近4000万，累计点赞数破亿。事后粉丝评价这场演唱会时，用的最多的描述便是“真心换真心”。

最近《莲花楼》的售后演唱会颇受好评，则是因为主创之间的互动氛围令粉丝大为满足。比如当主演一起演唱剧中OST的时候，其他演员在台上毫不尴尬、怯场，甚至打打闹闹。

男演员合唱《天下》，延续剧中江湖武侠、快意恩仇的氛围，也很好地牵动了观众的情绪。购买了《莲花楼》直播“门票”的小如告诉毒眸，“《莲花楼》是来去自如的流星，不是人工喂养的流水线工具。”

早先，《莲花楼》主演成毅曾在其主演的《琉璃》收官“云歌会”后遭到观众口诛笔伐。因为他在这场歌会中与女主全程无互动，让观众直呼“拆cp”。女主发表感言，而成毅冷脸站在旁边没有任何触动或表示的图片至今还在流传。

这次的《莲花楼》演唱会的，无论是主题曲演唱、合唱，成毅和每个演员的互动都更加生动，在经典场景演绎、发表时一度哽咽、红了眼眶。这些细节让成毅比之前更像“真人”。

“真心”听起来抽象而不可捉摸，但实际一点就是搞清楚观众想看什么，以及尽可能满足不同观众的诉求。

《莲花楼》的粉丝小如提到，因为对剧很上头，她花15元购买了会员首充，一共花费45元拿下了这场直播，最终也觉得物超所值，“方多病和李莲花互换角色‘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一株忘川花能救你的命’那一段，因为曾舜晞是弟弟，比较年轻，没有成毅那么入戏，本来在憋笑，后面回头看到成毅眼睛都红了，表情一下就变得很严肃，一秒入戏……这些细节真的‘兑水喝三年’。”

可以见得，不同的演员粉丝也好，不同的CP粉丝也好，总能有各取所需的办法。作为一部剧集的核心粉丝，总是会拿放大镜观察物料的每一个细节，但凡主演和主办方能用心对待，观众都能有自得其乐的空间。

去哪找增量

随着渠道的变化，现在观众对剧集的消费越来越不停留于内容本身，二创层出不穷、周边好评如潮、连花絮特辑也开始吸金。

观众以这样的形式对经历过漫长追更、情感陪伴的剧集投注情感，建立实质性的链接。在追剧、做数据、嗑cp的过程中，素未谋面的网友被共同的兴趣热点聚集起来，互帮互助，支持剧集、产出二创。

剧方也抓住了观众这一心理，通过售后演唱会营造“可接近感”，既能够提供新的变现方式，也能够和观众建立情感链接。

比如，从《陈情令》到《长相思》，观众和剧方都有意识地建立起群体认同，给观众起代号：小令牌、岭人、莲络人、相思豆等等。《长相思》“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游戏过程中，也不止一次地让主演主动回忆、呼唤观众群体的代号。这让以主演个人粉丝群聚起来的人们，开始为别样的身份买账，完成从个人价值到IP价值的过渡。

本质上，剧集演唱会对行业的积极意义在于，让爆款增加“一鱼多吃”的吃法之一。无论是已经落幕的“超前点播”、后来变异的“大结局点映礼”，还是《陈情令》一度被诟病的，从主题曲MV到幕后花絮都要收钱，本质上都是和剧集演唱会一样把高热度IP的商业潜力发挥到最大化的方式。

对于向来依靠爆款内容建立壁垒的流媒体平台来说，“爆款则安，不爆则危”的商业模式一直以来都有待进化。剧集演唱会等“售后”形式的常态化，其实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帮助用户与平台之间建立更长期的信任。

《长相思》“收官庆典大荒巡礼狂欢夜”中有一个极其特殊的环节，便是邀请腾讯视频v7、v8的会员上台和主演一起玩游戏。游戏开始之前，主持人就特意花了一定篇幅，详细地介绍了腾讯视频高级别VIP用户可以有近距离接触主演、参与到类似剧集的见面互动会中的特权。

这样的会员权益阶梯化设计，用大量剧集演唱会等星粉互动场合中的特权，在爆款出现之前就圈定一部分“高净值用户”，将明星的个人价值内化到平台的长期收益上。

在文娱行业整体缺乏增量的大背景下，通过各个不同产业之间的互动而产生的新商业模式，是未来一段时间主要的增量。比如毒眸前不久曾研究过的“演唱会电影”（点此阅读：《泰勒演唱会电影，给好莱坞一记耳光》），实际上就是线下演出行业给电影行业带来的可能增量。

作为《山河令》演唱会的主办方，大麦副总裁尹亮也在2021年提到过，“未来‘影视IP+ OST音乐+演唱会’有可能成为演出市场的一个新品类，比单个明星类演出的线上线下的打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虽然市场变化速度还没有跟上尹亮的预期，但影视IP给线下演出行业带来的增量，也的确还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但任何一种商业模式在起步阶段，尤其需要受众的包容和理解才能有茁壮成长的可能，一旦出现“割韭菜”的质疑声，便十分容易夭折。做好内容服务，优化用户体验是每一单案例中不能舍弃的重心。

毕竟，收钱总有办法能理解，但没有真心就换不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