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李烨

界面新闻编辑 | 牙韩翔

一只鸭在中国身价大涨的办法是大卸八块。

因此，在中国似乎没有一只鸭可以体面离开这个世界——它们被拆分成鸭头、鸭脖、鸭掌、鸭翅……再以高于整鸭的价格卖出。例如，在2023年3月，中国畜牧业协会数据显示，鸭脖的价格冲到了超过13.5元/斤；而同期毛鸭的均价为5.6元/斤。

善于发现市场机会的商人们开始入场，他们以连锁化的方式开启了鸭货的卤味生意，并催生了目前资本市场上的卤味三巨头：绝味、周黑鸭与煌上煌。

但从2023年开始，巨头们也承受不住鸭货暴涨的价格。

煌上煌2023上半年财报直言，公司主要原材料鸭掌、鸭翅、鸭脖等相关鸭副产品原料市场价格均大幅上涨，其中鸭掌最高涨至37.60元/公斤、鸭翅涨至19.80元/公斤、鸭脖涨至27.80元/公斤。

面对鸭价压力，除了开辟虾球等第二曲线，寻求业务新的增长点外，这些公司做出的最大动作即是涨价。譬如2022年初，绝味食品将部分产品提价5%，同年7月，再次对鸭掌等部分品类调价，平均提价幅度达到7%—10%。

最终的结果你或许已经看到了，社交网络上对鸭脖价格的吐槽铺天盖地——“月薪一万，吃不起鸭脖”的文案下，搭配着一张十几块钱最终只买到4节鸭脖的图片。

这或许是一种不得已的做法。

鸭副类产品是卤制品行业上游占比最高、最重要的原材料，行业内最大的成本支出便主要来自鸭副产品的采购。根据煌上煌介绍，原材料成本占公司主营成本的87%左右，其中主要原材料肉鸭、鸭脚、鸭翅、鸭脖以及牛肉约占主营成本的60%左右。

华西证券报告显示，在过去几年，鸭副价格波动较大，从而令卤制品公司的毛利率和净利率承压。

2022年，绝味食品营收仅实现同比微幅增长1%，归母净利润同比下滑76%。周黑鸭和煌上煌则均现营收净利双双下滑，周黑鸭营收和净利同比分别下降18.3%和92.6%，煌上煌营收和净利同比分别下降16.46%和78.69%，三家几乎同时创下上市以来的新低。

而眼下，这种局面或许正在发生改变。

从上游来说，鸭副价格受到毛鸭价格与市场供需的影响。

其中，毛鸭价格则与季节、出栏量等紧密相关。2021-2022年间，养殖户投苗少，肉鸭出栏量连续两年下降，使得供给缩紧，毛鸭价格也一路上涨。根据中国畜牧业协会数据，2023 年上半年，毛鸭均价最高点出现在3月，达5.63 元/斤，从4月开始才呈回落趋势。

这因此也带动了鸭副产品价格的上升。以鸭脖为例，2022年鸭脖价格从年初的12元/公斤涨至年底15.3元/公斤，年内涨幅达到27.5%，2023年开年，价格又快速上涨至3月底的高位 27.25元/公斤，季度内涨幅达到76%，4月开始环比回落。

“今年上半年鸭子遇上消费淡季，同时经济环境整体差一点，饲料也贵，养殖户养得就少了，所以鸭货断货过一段时间。”一冻品头部品牌上海代理商向界面新闻如此形容当时的市场情况。

但眼下毛鸭的出栏量已经开始恢复。

华西证券数据显示，从4月开始，投苗量在第二周便上升至1050万羽/天，年内投苗量首次突破1000万羽，之后就平均维持在该数值以上。

提升了毛鸭出栏量，意味着将带动产业链各环节价格的下行——对于该行业来说，日投苗量在1000万羽以上的肉鸭供给才是相对稳健的状态，而对比之下，2022年投苗量多数时间在800万羽以下。

绝味食品也在2023年三季度业绩交流会上披露，目前行业投苗量1000-1050万只，鸭脖采购价在10元左右，公司鸭脖库存成本为14-15元，当前主业毛利率逐步提升到34%左右。

来自河南、湖南、贵州等地的经销商也向界面新闻证实，目前鸭货供应充足，经销商拿货很稳定。

此外，随着秋冬鸭产品进入消费淡季，市场已经呈现出供大于求的状态。

鸭货行业的上市公司益客食品集团也在10月27日投资者活动上表示，肉鸭产业链当下受制于市场端消费降级以及加工端尤其是肉鸭屠宰板块阶段性的产能过剩，同时下游鸭产品需求量恢复不及预期，一定程度上导致产品综合售价出现下行。

一冻品行业从业人员向界面新闻透露，当下鸭货供应供大于求，因此“卤味三巨头”给厂家的拿货价很低，从而也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市场的低价。

从“三巨头”的三季报来看，它们也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据煌上煌披露数据，2023年第三季度综合毛利率提升了3.87个百分点；绝味食品财报显示，它的销售毛利率和销售净利率在第三季度开始出现回升。

关于业绩变动的原因，煌上煌在财报中表示，除了今年以来公司肉制品业单店收入情况有所恢复、宣传租赁等各项费用列支同比下降外，利润方面主要是得益于今年二季度以来主要原材料价格出现下行，生产成本得到逐步回落，带来肉制品综合毛利率的稳步回升。

与此同时，煌上煌在10月30日回复投资者时也称，当下鸭副价格下行，公司目前已经进入主要原材料战略采购的窗口期，未来会加大采购力度，保证安全储备，锁定毛利空间外，也会通过促销活动等让利加盟商与消费者。

但鸭货的价格能否持续下行仍然未知。

益客食品透露，从中长期来看，供给端鸭苗出苗量逐渐降低，处于平衡略紧状态，加工端近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产能去化。这意味着未来鸭货成本或将再次出现一波小幅度涨价。

华西证券报告也预计，虽然投苗量有所提升，但高温、价格波动等因素亦短期会对养殖热情有所影响，因此短期内鸭副产品价位难以落至2019年时的低位。

鸭王们也在做着各种准备。如在成本巨压时期，绝味集中资源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采购、周黑鸭优化供应链全链条、煌上煌则进行“战略储备管理制度”等等，通过供应链的优化来减少原材料成本波动风险。

但对于消费者来说，随着上游鸭货的价格回落，鸭脖的价格很快也会跟着被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