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娱观察 太史詹姆斯

董宇辉还是没回来。

12月14日上午，在东方甄选发布的未来三天的直播预告中，董宇辉并不在列。

于是，东方甄选先跌为敬。在恒生指数15日一度大涨超2%的情况下，东方甄选盘中大跌超过8%。

这一切看似起源于一篇无足轻重的“小作文”，却充分说明俞敏洪还没学会和自己的大主播相处。他还在以一个打造百年企业概念经营一家MCN，但带货大咖却不再是愿意戴着镣铐舞蹈的英语老师了。

被扰乱的股价与被捧红的“对手”

这一次最先点燃董宇辉粉丝不满的事件是在12月6日。

那天，东方甄选抖音号小编在8日董宇辉吉林行预热视频评论区置顶了对“宣传文案出自谁手？”的回答，说董宇辉擅长的小作文是团队的功劳。

随后的几天，董宇辉的粉丝们开始和小编轮番争论“小作文”的作者到底是谁？他们始终坚信自己“女婿”的才华，认为这种文章根本不需要假手于人。

因为看到粉丝的不满，董宇辉在12月9日的直播中用了一种幽默但揶揄小编的形式来安抚“丈母娘”们的情绪：“我们那个自称很了解业务的小编在评论区胡回复，导致很多朋友心里不舒服”。

董宇辉在直播中当着孙东旭的面调侃，自己向老俞告状了，带着指示和孙沟通，俩人“到最后大概喝了好几壶散篓子（散装白酒）。”

但这却招来了认为自己“了解业务”且没有“胡回复”的小编的不满，公开回怼了董宇辉和他的粉丝们。而且，这种争论很可能在东方甄选内部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一个直接的结果是，董宇辉缺席了10日的直播。

12日，先是俞敏洪公开批评了小编；继而，东方甄选CEO孙东旭也在直播中批评了小编，但同时透露了董宇辉不止几千万年薪，还给董宇辉的粉丝们扣上了“饭圈”的帽子。

13日，董宇辉将抖音主页上的签名从“曾经是老师，现在是售货员”，改成了出自《论语》的“勿意，勿必，勿固，勿我”，他的IP地址显示是陕西省，显然董宇辉是休假回家了。

14日，俞敏洪发视频批评了孙东旭透露董宇辉年薪行为的不妥，说“小孙做事情年轻有冲动，但不够圆润”；孙东旭在微博上发布了视频，为自己之前直播中被大家关注的“摔手机”行为以及给粉丝扣“饭圈”帽子的事道歉。

东方小孙（孙东旭）道歉视频

与此同时，据鞭牛士14日报道，东方甄选内部聊天记录称，俞敏洪需要在孙东旭和董宇辉之间“二选一”；随后俞敏洪对新浪科技称“没事，没这么严重”；据南方都市14日报道，东方甄选透露，董宇辉仍在东方甄选工作，但近期应该不会上播。

从东方甄选的股价的变化上我们可以看出，这一轮跌幅最大的三天分别是11日、13日和15日，直接的原因分别是董宇辉缺席了10日的直播，孙东旭透露了董宇辉有“不止几千万年薪”以及“二选一”被曝出。

新东方曾经的对手高途教育的抖音直播间“高途佳品”的粉丝人数从“董宇辉小作文事件”之前的30多万暴涨到了12月15日早上的112.5万，而12月14日当晚“高途佳品”直播间也已飙升至10万+人数在线，曾仅8人的直播间来到了最高在线人数近18万，高途的股价四天暴涨72%。

高途佳品12月14日晚直播间

东方甄选直播间12月11日的场观只有818万，而此前的三天则在1210万-1691万之间波动。

董宇辉的委屈

董宇辉和孙东旭在回应中都提到，那些文采飞扬的“小作文”有些是董宇辉亲自写的，有些是董宇辉提出思路、团队创作的，还有些则是完全由团队创作的。在“造星”的过程中，老板俞敏洪有意无意地暗示都是董宇辉写的，也算是行规。

但这个小编应该是个年轻人，可能不是95后，就是00后。人家抱着整顿职场的态度来上班，就是一门心思说真话、打死不要潜规则，而外部则沿着这可畏的后生劈开的一条缝隙，窥探到了东方甄选的内部情况。

俞敏洪对“二选一”的回应和董宇辉的停播，至少说明董宇辉和孙东旭之间存在矛盾，而这矛盾的根源则是东方甄选给董宇辉这个大主播的待遇。

马云说过，员工离职的原因无非两点：钱没给够或者心受委屈了。

先来看钱。

根据孙东旭直播中提供的信息，董宇辉年薪是东方甄选财报中公布的年度五名最高薪酬雇员（并非本公司董事或最高行政人员）之一，不出意外，那就是最高的那个3400多万港元，但这个数据是包含期权部分的。

东方甄选财报

据《深网》报道，董宇辉不算期权的真实年薪是税后几百万，之前曾有机构开出1年2亿的收入挖他遭到了拒绝。第一批期权会在明年4月解禁，如果他在之前离职，那么就无法拿到。

从绝对数值上看，董宇辉的薪酬并不低，他之前也公开表示过“非常满足”。

但如果以主播收入占GMV的比例这个指标来计算，根据媒体报道，李佳琦2021年的年收入18.55亿元，占美腕当年218亿元GMV的8.5%，而董宇辉的3000多万只有东方甄选2023年100亿元GMV的0.3%。

这和东方甄选主播没有带货佣金分成收入的模式有关。但如果董宇辉自己或者挖他的机构给他算过这笔账，那么，就必定在董宇辉的心里埋下一颗反抗的种子。

再看地位。

在上个月的新东方三十年盛典活动中，董宇辉因为不是高层而没有拿到门票，最后还是由俞敏洪特别安排入场的。

新东方30周年盛典现场图

今年9月，有董宇辉粉丝发现了抖音上有2000多个董宇辉的直播切片带货账号。董宇辉本人还特别在直播中说自己没收到公司的授权通知，让大家不要上当，但随后这些账号却声称已经获得了授权。最终，俞敏洪出来道歉，说东方甄选“切片授权”项目出现了“严重问题”。

这两件事说明，在新东方，董宇辉的地位是比不上高管们，而且东方甄选做与他利益相关的商业开发的时候未必会征求他的意见。

别让东方小孙乱了“咖位”

新东方作为一个成立30年的公司，不太可能还是创业公司那种扁平化的管理模式，大概率也会像大公司那样讲求森严的等级。

在原来的教培时代，新东方不少骨干就因为个性自由、能量强劲，不容于这样死板的体制而离开。这里面有专做投资的联合创始人王强、徐小平，还有自立门户做教育的陈向东、沙云龙，更有倾力打造个人IP的罗永浩和李笑来。

如果说新东方老师对自由的向往还不妨碍俞敏洪带队前进，那么，在他让新东方在线转型东方甄选做直播带货后，个体自由和体制约束之间的矛盾就被空前放大了。

老师们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个人扛着队伍前进；但董宇辉如今有底气说，不好意思，我可以。

在抖音，“#东方甄选”话题播放量有332.6亿次，而“#董宇辉”也有267亿次，占比高达80%。

董宇辉抖音账号

俞敏洪在回应中说自己“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饭圈文化’”，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一个顶流主导的行业，还想把原先的那一套僵化的管理制度复制过来。

不过，老俞是幸运的，在他还没完全悟透的情况下，对面辛选集团也送上了一个鲜活的公司治理案例。

12月9日，快手一哥辛巴任命四个创始人之一的宋铁牛（蓝山）接替管倩成为集团CEO。随后，辛巴的头号弟子蛋蛋就在朋友圈发文“终于从集团滚了，为民除害，还辛选一片净土”。这显然是一个球员赶走主教练后扬眉吐气的模样。

来自阿里的管倩今年上任不久后，蛋蛋就在直播中喊话：“CEO，我再告诉你一声：我师父惯着你，不代表我惯着你。”作为一个人顶半个辛选GMV的大主播，她绝对有这个底气。

东方甄选、美腕、交个朋友这些MCN没有哪个不想培养出自己当家一哥之后的新顶流。但他们的失败恰恰说明，MCN不是一门好生意，这个行业太依赖主播个人。

俞敏洪如果早就明白这点，东方甄选可能会在董宇辉过气之后迟暮，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在10月和11月连续两个月跌出带货榜前5。

好在从新东方老师干起来的董宇辉，毕竟还是要比通过《初入职场的我们》综艺节目里被董明珠相中的孟羽童更踏实一些。

面对在小红书坐拥百万粉丝、月广告收入超10万元，却在主业上不让领导满意的孟羽童，董明珠只能开除和发表不赞同，毕竟格力这种实体企业很难持续提供网红们需要的大舞台，但东方甄选可以。

顶级球员会成为球霸，不顺心甚至会驱逐主教练；顶级艺人在成名后会成立个人工作室，甚至离开原有的经纪公司单飞；以董宇辉“小俞敏洪”的性格，他大概率还是会在东方甄选继续干下去的，只不过，老俞不能让东方小孙乱了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