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惊蛰研究所 小冬
清明假期,当香港和上海的迪士尼迎来万千游客时,被网友们戏称中国第三座“迪士尼”的成都玉林八巷小区成了热门打卡地。虽然只有健骑机一个项目,等候的队伍却一直延伸到路口,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街道工作人员还组织起志愿者对现场进行限流,每次只能进20人。
根据网络视频来看,健骑机周围聚满了人,既有本地的老人小孩,还有外地来的游客。人们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排队等着坐上健骑椅,模仿说唱歌手诺米的《谢天谢帝》MV,喊上两句“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
与“成都迪士尼”同时爆火的还有它的“始作俑者”——说唱歌手诺米。据惊蛰研究所观察,截至目前诺米的抖音账号粉丝数量已经超过162万,比MVdiss的对象谢帝还要多出120万。值得关注的是,除了这一场从线上到线下的模仿狂欢,诺米早前的个人经历也在不断被挖出,而他也让更多人看到当下“网红”的另一种走红方式。
01 抽象网红效应,让成都收获“迪士尼”
说唱歌手诺米凭一己之力带火“成都迪士尼”的现象,只能用“抽象”来形容。
不久前,诺米作为综艺节目《新说唱》的参赛选手,在参加海选时没能通过审核,还被担任审核官同时也是说唱歌手的谢帝建议“把说唱当个爱好算了”,并且把他写给爷爷的歌说成写给奶奶的。于是,为了表达心中的不满,诺米专门写了一首名为《谢天谢帝》的作品,并为其拍摄了一支MV。
在MV中,诺米坐在成都玉林八巷小区内的健骑椅上,嘴里不停地重复“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也因其发音和“谢帝,谢帝,我要迪士尼”过分相似,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成为当下的流行热梗。并且在短视频平台上还快速兴起一阵模仿潮,将“我要迪士尼模仿大赛”推到挑战榜TOP6的位置。唯一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小区里的健身器材竟然成为“热门景区”,吸引年轻人们纷纷前往现场打卡。
事实上,在《谢天谢帝》MV带火“成都迪士尼”之前,诺米就曾因为抽象行为在网络上引发过一些关注。例如在《新说唱》海选结束后的采访环节,诺米在每句话的最后,都会用“因闹三(you know what I am saying的谐音)”作为结尾。诺米还自称“美式男孩”,并且将自己类比为美国黑人,从行为举止都非常符合大众对说唱歌手的刻板印象。
此外,在折戟《新说唱》海选,决定录制新歌diss节目审核官谢帝时,诺米又遭遇了戏剧性的一幕。当时诺米在录音棚的沙发上休息,而身边站着的是正在录制歌曲diss诺米的谢帝粉丝,而这一幕场景又恰恰被录音师直播了出去。
再联系到《谢天谢帝》MV的发布,围绕诺米参加《新说唱》比赛的线索,便形成了一个极具喜感的连续性剧情:说唱歌手参赛被淘汰,录制歌曲diss评委,却遭遇评委粉丝现场的“贴脸开大”。等到MV发布后,洗脑魔性的副歌“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又被网友们改成了“谢帝谢帝,我要迪士尼”并且争相模仿。
由此在路人眼里,起初被《新说唱》淘汰的诺米,或许还只是一个类似“超女海选资料”里的说唱爱好者。但在经历一连串的抽象事件后,诺米本人却收获了一种格外“抽象”的网络形象。
模仿诺米的人可能压根就不了解他,但模仿本身极具热度且有喜感,因此短期内大量自发流量的涌入,《谢天谢帝》MV成了网络顶流IP,带火了“成都迪士尼”,也帮助参加节目结果落选的诺米以另外一种方式快速出圈。
不久前,惊蛰研究所在《文旅产业的增长逻辑,变了》一文中曾讨论过戏剧化短视频内容带动网红“景点”产生的可能性,然而“成都迪士尼”产生的原因,不能简单的总结为短视频内容带来的流量效应,而是诺米作为“抽象网红”在不断具象化中所产生的新的网红效应。
02 网红的抽象时代
其实按照一般网络事件的发展规律来看,大多数突然爆火的网红很大概率上会像“挖呀挖”的黄老师一样,因为一条短视频爆红然后迅速被网民忘掉。但诺米的特别之处在于其抽象的行为,引发了大范围的模仿。
就如同“郭言郭语”中的“耶斯莫拉”,以及《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里费翔饰演纣王时的台词“祥ray(瑞)”。本来只是无意义的一句话,或者是带有口音的台词,但是因为抽象化的表达所带来的趣味性,成为一种网络流行梗引发网民跟风模仿。
人们在健身器材上高喊“我要迪士尼”的行为,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找乐子。但这种集体化的抽象行为,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互联网用户对“抽象内容”以及当前网络语境下“抽象表达”的偏好,也反映出另外一种获得网民关注、获取网络流量的方式。
其实在2015年前后,以斗鱼、虎牙等平台为核心的直播时代,“抽象文化”的流行就已初见端倪。彼时,斗鱼平台主播孙笑川(已被封禁),在与直播间网友的互动中,使用了大量emoji表情、字符符号以及脏话、方言,由此产生了“抽象话”。
尽管行为本身缺乏一定逻辑,表达上也略显疯癫,但这种无厘头的整活行为极具娱乐性,因而使得主播自身成为“抽象化身”满足了网友们的娱乐需求。因此,这一期间也产生了不少凭借“抽象艺术”爆火出圈的网红。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例子是虎牙前头部主播“药水哥”。“药水哥”的正式出圈,源自一次直播时在晚上8点到凌晨3点与网友的直播对骂中,全程重复“您配吗”。这一次的直播内容不仅成为了网友们的二创素材,也让“药水哥”收获了一个抽象疯癫的人设和巨大的网络流量。
同一时期,短视频博主“黑猫警长giao哥”也凭借一句无厘头的“一给我里giaogiao”蹿红网络,甚至还在2018年、2020年参加了《中国新说唱》,尽管没能成功出道,但巨大的网络流量还是让其成功发行个人单曲甚至与知名说唱歌手合作。
从上述网红的流行轨迹中可以看到,网友们对“我要迪士尼”的模仿,完全是基于“抽象文化”的一种集体行为。这种在网络乃至现实中制造的群体性娱乐狂欢,以消费权威、解构偶像为主旨,通过恶搞和玩梗对抗主流审美。
亦如在《新说唱》中担任审核官的谢帝,代表的就是时下说唱圈的主流形象,而诺米的《谢天谢帝》MV则是对这种“主流”的解构。网友们则用疯狂玩梗的方式,对“谢帝”所代表的主流市场进行了对抗和讽刺,也在这一过程中达到宣泄负面情绪、获得乐趣的目的。
需要指出的是,带火“成都迪士尼”、集体模仿诺米的行为还只是“抽象文化”的又一次生动演绎。诺米在出圈后引发的持续关注,吸引了用户对其个人经历的不断挖掘,使得网友开始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审视”网红。
03 被具象的“网红”
在诺米因为一连串的连续剧情出圈后,来自外界的关注也让他的真实身份不断暴露在人前。但与一般明星、网红常常被曝出黑料的结果不同,被网友们全方位无死角“窥探”的诺米却呈现出一种质朴、单纯的积极形象。
根据网络报道,诺米来自四川凉山州,妈妈在便利店当收银员。玩说唱之前,诺米做过厨师、骑三轮车卖水果,他还和父亲一起在工地当过架子工,并且因为意外失去了一节小拇指。因为家庭的条件不好,诺米参加新说唱的机票钱,还是妈妈找邻居借的。
还有网友晒出诺米小时候帮家里耕地做农活、在学校读书时的照片,照片上的诺米一看就是特别朴实的孩子。还有很多网友晒出了之前偶遇他的照片和视频,这些网络曝光的素材里,诺米总是一个人戴着帽子、背着背包,耳朵里塞着有线耳机,边走边练习自己的rap,看上去特别孤独,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在网友眼中的弱势形象。
此外,还有网络文章提到诺米早期因为没有名气,做音乐又需要花钱,所以经常连酒店都住不起只能露宿街头,甚至因此被人打过。还有网友晒出聊天记录,显示自己邀请诺米住到自己的寝室,但被拒绝,诺米只是洗了个澡就离开。以及有粉丝给诺米发红包也被婉拒,他还叮嘱粉丝不要随便给人钱,以免被骗。
哪怕是在“成都迪士尼”爆火后,诺米也仅仅在4月5日发布视频呼吁前往打卡的网友们“周围住的都是老爷爷老奶奶,希望大家别扰民。”
虽然大部分来源于网络的信息并未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但在凭借“我要迪士尼”成功出圈后,这些网络曝光的内容已经“坐实”了诺米善良、纯真的人设。于是,诺米在网络上的“抽象”人设也变得具象起来。
在“我要迪士尼”之前,他是自诩“美式男孩”的《新说唱》淘汰rapper,但如今他是尽管家境并不富裕但依旧追逐说唱梦的大凉山男孩。甚至他写给爷爷的歌《阿普的思念》,也被央视文旅、凉山文旅“翻牌”作为地方宣传片的配乐。
至此,网友对诺米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整活、看笑话,转变成为被具象化的真实感打动后产生的关心。这便与直播行业早期凭借“抽象文化”成名的“郭老师”“黑猫警长giao哥”截然不同。
不难理解,早期网红靠的是猎奇、审丑的“抽象整活”,但现在用户会透过抽象外表,开始对网红真实身份进行“挖掘”,发现其具象化、生活化的一面,网红也因此正在变得更“真实”。
此外,诺米自身与传统说唱歌手刻板印象的反差,以及在成为“网红”后被网友们发现“越扒越穷”的质朴人设,本身也是对过往“网红”形象的又一次解构。当人们对明星塌房见怪不怪,看多了劣迹斑斑的说唱歌手,眼前这个有点“抽象”的诺米反而越看越真实、越看顺眼。
换句话说,在这一次从网络空间到现实空间形成的群体性娱乐狂欢事件中,热衷于“抽象文化”的年轻人以诺米作为反主流的利刃,打破了“网红”的固有营垒,将整个社交网络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诺米的身上,也由此完成了新一轮“网红”模式的变革。
“抽象整活”的确可以用来找乐子,但人们仍然期待流量背后的“偶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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