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总有理

今年以来，“黄金”成为一场场投资游戏中的绝对主角，尤其对于年轻人而言。

早在2021年就有报告指出年轻人对黄金的偏爱，有76%的金店消费者年龄在25-35岁，18-24岁人群对金饰的购买意愿由2016年的16%升至2021年的59%。2024年一季度，全国黄金消费量308.905吨，同比增长5.94%。

黄金的投资属性一再被放大，国内消费金条及金币106.323吨，同比增长26.77%，首饰消费反而在逐渐下降。4月份，中国黄金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第一季度，我国黄金首饰消费183.922吨，同比下降3.00%。

年轻人玩过股票、基金、甚至彩票……终于把目光聚焦在了黄金上。

然而，在连番暴涨后，黄金的风趋于安静。4月底开始，黄金价格回落，多家珠宝品牌也纷纷调整售价。

一夜之间，那些徘徊在金店门口的年轻人，再一次迷茫了。

小镇青年唯一的“靠谱投资”

马晨在这两年是名副其实的“囤金人”。

去年一整年，她买了大概500克黄金，加上此前结婚购买的黄金首饰，累计得有900多克。从2023年下半年，黄金便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涨价，根据马晨的一份备忘录，从2023年8月到2024年4月，国际金价从462元/克涨至556元/克。

她也跟着小赚了一笔。

在黄金之前，马晨吃过不少投资的苦。2020年前后，她跟风买了三只基金，分别是当年大火的新能源、医疗、消费。后来又入局了白酒、军工，巅峰时期累计投了三十多只，每只每周100-300不等，不到5万的投入，到年底赚了1万多， 收益率达28%。

可惜，好景不长。

随着基金大跳水，马晨的投资梦彻底醒了。2022年，马晨再次跟风布局半导体，虽然在初期赚了一点，可很快也赔了进去。马晨生在北方一处县城里，毕业后在这里成家立业。县城的投资逻辑不比一二线城市，求稳永远比收益更重要。

可如今，稳定的投资项目可遇不可求。马晨的父母投资基本围绕房产、保险打转。保险早就成了县城中老年人的固定投资。2023年前7月，五大上市险企累计揽入保费1.89万亿，同比增长7.7%。而在去年7月，太保寿险保费收入同比大增89.8%。

至于房产则是一言难尽。去年，马晨家里在县城为弟弟买了一套180平的房子，单价七千。不到半年时间，目前该小区的二手房跌到了五千。而原本打算留在县城发展的弟弟，也因为公司裁员，准备离开家乡。

这套180平的房子，虽然已经远远低于当初的购买价，但几乎还是无人问津，转手十分困难。

时至今日，黄金成了马晨唯一的投资“希望”。

大概马晨不是小镇青年里的异类，绝对部分生活在县城的年轻人，都把买黄金当成一项还算安全的投资游戏。根据商业咨询公司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2017年-2022 年，三四线及以下城市黄金珠宝市场的复合增长率为11%，远高于一线城市的6.7%。

特别是大克重的黄金，在五环内的销量趋势远不如五环外。

《2023中国金饰零售市场洞察》显示，单价超过10000的金饰产品，四线及以下城市的销量趋势，比起一线城市还要稍高一些。马晨的表妹在大学期间，就已经有了囤金意识，每个月一千五百块钱的生活费里，总要挤出一点去攒金豆。

在小红书上，几百块一个的金豆子赫然是低收入群体的普遍选择。

小镇青年对于黄金的青睐，也间接催快了整个黄金市场下沉的节奏。据悉，周大福早在2018年就提出了“新城镇计划”，2023财年，品牌在三线及以下城市的零售点就从37.5%一路增长到了45.9%。

无独有偶，截至2023年6月，周大生4735家门店里，有近七成门店开在三四线及以下城市。中国黄金、周六福、老凤祥、老庙黄金……几乎在县城一条商业街上随处可见。今年伊始，每家店都在忙着迎来送往。

马晨也在考虑，是不是该把手里的黄金变现一部分，万一，这跌幅还会继续呢？毕竟在五一假期，不少珠宝品牌的金价已经重返六百以内的时代了。

一场疲惫的“变现”游戏

黄金投资的热情随着价格的魔幻变化，触达到了顶峰。

无论涨跌，总有一群人跟在后面等着变现。时至今日，消费者买金卖金的渠道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买卖黄金不再局限于周大福们的门店里，银行、水贝代购、线上直播间、闲鱼等二手交易平台……皆在消费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理由无非一点，囤金的年轻人正努力争取更大的变现空间。

首先在黄金购买上，品牌店的溢价十分惊人。据悉，近30克的足金手镯在品牌店买到手大概3万左右，一些白牌的足金9999，算上工费不到2.4万。黄金消费盛行下，最火的大概不是周大福、周生生，而是深圳的水贝市场。 

今年1月份就有数据显示，深圳水贝涌入大量黄金代购，常态活跃在深圳水贝15天内以上的约有25万人，其中有一大部分是代购。根据调查，水贝的代购价格由金饰克重所定，例如一万元以上的金饰代购费500元，1.5万至两万元以上的金饰，代购费则800元一件。

直播间的黄金生意也如火如荼，有媒体统计过，在抖音平台上，光账号名称包含“中国黄金”字样和头像为“中国黄金”Logo的账号有近80个，其中60余个有蓝V认证标识。甚至连闲鱼上的黄金交易都在形成规模。

4月份以来，闲鱼上新发布的黄金商品上架挂牌环比增长近40%。红布林数据显示，最近几个月，闲鱼平台二手黄金交易涨势明显，特别是今年3月，购买额环比增长62%，上架商品数环比增长118%。

尽管代购、直播间、二手平台上的黄金消费始终存在巨大争议，可依旧有消费者不停买账。归根到底，黄金高昂的价格，让原本钱包不够充实的年轻人，陷入了一种亟待投资，又无力承担的焦虑。

虽然年轻人买金的热情一呼百应，但实际上，能真正构成投资的人也不多。世界黄金协会调研数据显示，重量低于10g的产品是零售商在23年上半年收入的最大来源，价格低于人民币2,000元的产品贡献了零售商超过35%的销售额。

换句话说，没钱的年轻人只能尽可能去寻找性价比，于变幻诡异的黄金时代，期望赢得更大的“投资价值”。但在这场疲惫的变现游戏中，消费者还没倒下，商家已经寸步难行。

据悉，深圳水贝的代购卷起“价格战”。代购费由从前的100到800不等，打折成了50元上下的跑腿费，甚至有的低至10-20元一件。更有些人免除代购费，会与商家谈价，从中赚取差价。

在黄金初现跌幅之际，年轻人不再只急着买进，也在慌忙抛售。

公开报道显示，北京某银行网点的回购黄金业务在一月内达到564笔，环比增长4000%，回购金额2888万元，环比增长5150%。其中，单个客户最大克重达2000克，金额达111万元。

2024年，回收黄金生意被追涨之风带火。

天眼查显示，2024年，杭州新注册的“黄金回收”业务公司达35家，总计有152家相关存续企业。有些商家最多一天回收了上百克金条，可黄金市场一路疯魔，二手回收商的态度也不免谨慎起来。

“现在这个行情，大家都不敢囤货，就怕金价开始回冷，收来的黄金砸在手里。”某回收金店老板如是说，这段时间，他接待过一位大客户，对方带来10根50克的金条，卖了25万。

仿佛每个游走在黄金市场的人都在等待变现。可何时变现，如何变现？这像一串魔咒，紧紧箍在每个人的头上。

寻找下一个“黄金”

不可否认，这届年轻人越来越像动画片里的巨龙，正计划用金银珠宝填满整个山洞。黄金之外，珍珠、彩宝、翡翠……也成了年轻人囤积的目标之一。

尤其今年以来，整个珠宝大盘表现基本不错。以珍珠为例，去年1月份，日本珍珠饰品品牌MIKIMOTO御木本首次宣布全球涨价，涨幅接近20%。与此同时，深圳水贝里的珍珠品类，价格一度涨超20%到30%。

在社交平台上，有网友以9500元进货价入手一串akoya海水珠，如今，同样一串的价格已经高达12500元。更惊人的是，网友一条淡水无核珍珠买时还是4000元，一个月后涨到了6000元。上乘品质的澳白更是从15万直接翻倍到30万。

从市场上游也能窥出珍珠可观的行情。据悉，在此前的一场珍珠竞拍会上，有企业买下公盘上几万颗黑珍珠，交易额高达5000多万。

再看翡翠。早在2020年，国内的翡翠就超过了钻石，成为仅次于黄金的第二大珠宝消费品类。中新经纬报道，近几年的翡翠稀缺性日益上升，一般来说，翡翠的收藏价值大约是每年递增20%。

2023年，翡翠连续位居中国高净值人群最受青睐的收藏品类。时代财经报道，去年在翡翠市场里，低端原石的涨价幅度最高。翡翠的不可再生性，叠加一些外部环境，让其供不应求，此前在缅甸一场翡翠展中，参与竞拍的翡翠原石就同比上届减少70%。

珠宝一类的产品，自古携带多少理财属性。“富时首饰，穷时盘缠”的认知也随着黄金消费的疯狂，更为深入人心，不甘心只囤金的年轻人，也在追捧珍珠、翡翠。

数据显示，在线上下单购买珍珠的25—30岁的年轻人比例已超过50％，相比前几年翻了将近一倍。同时，25岁至34岁年龄段的用户群体是线上翡翠消费的主力军，占到线上翡翠总消费人数的44%。

各项理财风险隐隐加大，就连银行的利息也猝不及防下调。年轻人为了增加储蓄，手段已无所不用其极。此前，有人为了几千块利息，从苏州驱车去上海存钱。今年，又有人为了8%的利率，跑去厄瓜多尔。

意想不到的升值，让珠宝一度成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增长幅度最快的一类。

在去年，还创下了连续两个月增幅第一的成绩。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3年1月至4月，限额以上金银珠宝零售总额为1181亿元，同比增长18.5%，4月份，限额以上金银珠宝零售总额为231亿元，同比增长44.7%。

各大电商平台的珠宝交易也能映衬出消费者囤“盘缠”的热情。

去年“抖音618好物节”数据显示，2023年5月31日至6月18日，抖音电商珠宝文玩行业GMV是去年同期的1.79倍，销量是去年同期的1.45倍，活动期间，单场GMV破百万元的直播高达1514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