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旅界
从小就不爱吃粽子,觉得它甜、麻烦。
北方人普遍喜欢吃咸,越往北越咸,有次在沈阳吃酱大棒骨,一嘴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完了,今天要栽。
北京对甜食有特别的抵触,甚至有专门的词汇来针对它,叫「酸心」。
「酸心」,专指甜品吃多导致的难受,虽然有点抽象,但特别贴切,如果早餐只有点心和牛奶,那种痛苦是很难接受的,我宁愿喝内蒙咸口的奶茶。
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北京的粽子却很甜,糯糯的江米加上红枣,经典吃法还得蘸白糖,吃一个就有点「酸心」。
还有一点是麻烦,包这件事儿,我很努力,但就是没整明白,看起来有点样子,一煮就完,类似这样:
这种挫败跟包饺子一样,为什么我爸做的时候看起来超级简单,这样那样一捏就好,我捏完总是搔首弄姿的细长条。
鉴于此,本以为这辈子跟粽子的缘分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转角遇到南方肉粽。
那是刚开始工作,端午节公司发福利,我本来就不爱吃,拎回家之后我就忘了。
过两天我妈给热好端上桌了,我想着大过节的,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就随手挑了一个鲜肉粽,但肉块小得像卤肉饭里的小肉丁。后来我才知道,这在南方实在不算什么,但当时我可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粽子可有点意思!
可惜我妈不爱吃,她觉得口重,不如甜甜的好吃。
但我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门。大家都明白,一般人在打开一扇门之后,都忍不住去探索一下,我也不例外。
不看不知道,南方肉粽直接颠覆了我对南方同胞的认知,印象里南方同胞都很温柔,吃得特别清淡,泉州的茶油鸡吃过就念念不忘,他们的粽子里如果加两颗白灼菜心一点都不违和。
结果我想错了,先说体型,我们的小三角体简直弱爆了,人家都是榴弹炮级别。
说完体型,还有造型,原来世界上的粽子不都是三角体啊,牛角形、四方形、四角形、五角形,蝴蝶形······,每一种都好看,不过如果让我选最喜欢的,我选板砖粽,北方人对板砖的感情,其他人很难理解。
豹纹粽后面那款,我觉得全网只有1%的人能念出来,0.1%的人能包出来!说实话,我猜不到这个粽子里米的位置,头部、颈部,还是身子,很有探索乐趣。
现在很多商家搞的粽子五彩缤纷,以前觉得真有意思,现在跟我们少数民族的特色粽子比起来,其实就是弟弟。
有句古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是外表好看,内在不行。就像巅峰时期的礼盒月饼,所有没用的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买的是什么奢侈品。
最开始我妈还埋怨我,买那么大一盒,也吃不完啊!结果里三层外三层拆到最后,我们家五口人看着四个可怜兮兮的小月饼有点懵。
南方粽子是反过来的,金玉其外,帝王绿翡翠其中,包装只是包装。
随便说一个经典款——七龙珠粽子。
先铺一层糯米,两侧排满秘制五花肉,中间一字排开七颗咸蛋黄,再加上各地略有区别的材料,比如绿豆、红豆、板栗等等,最后上锅蒸几个小时,江南七大粽子之一的七龙珠就做好了。
一个粽子1斤起步。
北方人买白菜按车买,一个菜装满一大盘,回锅肉只能算热菜,不能算荤菜。南方朋友是按顿买菜的,正好一顿就行了,小油菜可以按颗买,排骨可以买一根,商家还能切块。
唯独在粽子上,南北方完全错位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啥,粽子这么特殊?
南方粽子还有个特点,就是定位和北方不同。我们只有在端午节吃粽子,在元宵节吃汤圆。
但和汤圆一样,粽子对他们来讲是日常食品,而不是端午节特供,很像北方人吃点心。因此就会有一些宝藏老店铺,比如这家三代人,二十六年老店,陈双记。
看到他家肉粽,有点迷糊,这是粽子么,馅料太足了吧,剩下的那点糯米,好像是为了维护着粽子形象的点缀。
我看到这款粽子,就像南方同学第一次见到雪,大晚上非要跑出去,我们几个土著隔着窗户茫然地看着他,有点理解,又有点不理解。
时来运转,现在轮到南方同事茫然地看着我了,他有点理解,又有点不理解。
第一次觉得十几块钱的粽子很便宜,猪肉粽、瑶柱粽、冰肉豆沙粽、虫草花粽、鲍鱼粽子······,感觉粽子在他们那里就是个借口,其实就是搞顿大餐,鸡鸭鱼肉统统加进去,糯米自然成了点缀。
如果到不了现场也没关系,要永远相信南方同胞的服务能力,打开某宝,搜「陈双记」。
当然了,就像每个场合都有老六,端午节的粽子也不例外。像泡椒牛肉粽、麻辣肚丝粽、生椰拿铁粽、腐乳粽,大家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但我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为什么商家总在生产这些奇奇怪怪味的粽子,真的有人吃吗?
还真有。
一句「哪家」顶一万句。
我在北京未曾见过赛龙舟,也很久没有热闹的节日了。
不像南方的赛龙舟,过春节,能成为全民运动。尤其最近几年,我甚至觉得春节只在屏幕里,看着南方朋友们各种传统活动,文化就这样传承下来。
看着屏幕就像小时候隔着窗户看烟花,看起来好看,其实我更希望能自己亲手放几个小炮仗。
商家也很聪明,一份粽子,甜咸各一半,主打别吵别闹,各自安好。
我们好像会随着年龄觉醒一些事情,比如我现在多少也能吃点甜粽子,没有小时候那样抵触。
那些外来粽子,看起来新颖,但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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