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董子琪

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在加拿大作家、诺奖得主爱丽丝·门罗逝世后两个月后，她的小女儿安德丽娜·斯金纳（Andrea Skinner）近日对加拿大媒体《多伦多星报》（Toronto Star）披露，自己在童年时曾遭继父性侵犯。母亲对此知情，仍然选择与继父共同生活。

考虑到保护母亲的名声，这件事一直没有公之于众。“我想要的是对于我所发生的事情的真相的公众记录，希望我的故事也能成为人们讲述的我母亲故事的一部分，”安德丽娜说。 

爱丽丝·门罗，加拿大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以书写普通人的生活、体现生活的复杂性著称，作品包括《公开的秘密》《逃离》等。

1992年，在写给母亲门罗的一封信中，安德丽娜向母亲袒露，“亲爱的妈妈，这个秘密我隐藏了16年：从我9岁起，盖瑞就开始对我进行性侵犯。我的一生都在恐惧你会责怪这一切。”安德丽娜是爱丽丝·门罗与吉姆·门罗的小女儿，出生于1966年。1974年门罗与丈夫吉姆离婚，1976年与第二任丈夫、地理学家盖瑞·弗兰姆林（Gerry  Fremlin）结婚。爱丽丝·门罗与吉姆·门罗决定平摊对于三个女儿的监护权，所以安德丽娜上学时与父亲和继母住在维多利亚，假期与母亲和继父居于安大略省克林顿市。

安德丽娜回忆，1976年，继父爬上了她的睡床，并对她进行了性侵犯，“他想要让我握住他的生殖器，我的手变得麻痹，我很努力假装我在睡觉。”事后，她没有告诉母亲这件事，因为继父威胁她，如果母亲知道了就杀了她。回到父亲家后，她曾通过继母将此事转告父亲，但吉姆·门罗不仅没有与母亲对峙，反而让她的两个姐姐在母亲面前保持沉默，并交代她们尽量避免让安德丽娜与继父单独相处。这一防范成效甚微，性侵犯持续了数年，安德丽娜回忆，继父会在车上向她暴露生殖器并手淫。

时隔多年，25岁的安德丽娜终于通过一封信向母亲坦白了真相，然而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门罗的女儿们回忆说，“（这封信造成的后果）非常混乱，但焦点并不在于安德丽娜，家里每个人都害怕继父会自杀，他经常如此威胁。”盖瑞承认了与安德丽娜的关系，却将矛头转向了未成年的继女，称她是在撒谎和编造，“是她侵入了我的房间进行‘性的冒险’，如果她害怕，完全可以随时离开，但她表现得相当逢迎甚至主动。这个场面相当堕落，就像是洛丽塔和亨博特”——他引用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描述他对于安德丽娜的性侵犯。门罗收到安德丽娜的信后离家数月，后来还是原谅了盖瑞，回到他的身边，并于同年出版了作品《公开的秘密》（Open Secrets）。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小说集的最后一篇名为《破坏分子》（Vandals），小说以错杂的叙事讲述了儿童长期遭遇性侵犯的经历以及心理创伤，以及一位带有母亲色彩的成年女性可能选择了对此视而不见。

日后，随着门罗的名声如日中天，盖瑞的性侵犯一事成为了家庭中“公开的秘密”。女儿们回忆说，“沉默中有怀疑、有无知、有恐惧、也有懦弱，还有对名声陨落的恐惧。”父亲吉姆也是沉默的一环，因为他将自己的需求看得比女儿的更为重要，或许可能根本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对于当事人安德丽娜而言，她将自己的经历埋在心中，尝试将往事视作微不足道。

当爱丽丝·门罗2004年接受《纽约时报杂志》采访，并在采访中表现出对丈夫盖瑞的赞许和崇拜，并称他为她的人生挚爱时，安德丽娜感到非常受伤和愤怒。她认为母亲将自己排除出家庭生活，并虚构了继父的形象，“她已经处于这样一个位置，不管她说什么，别人都会相信。”2005年，距离9岁的她被继父侵犯已长达近30年，安德丽娜向安大略省警方提起控诉，时年80岁的继父被判有罪，获缓刑和两年假释。直到盖瑞2013年去世，爱丽丝·门罗始终与他生活在一起。在他去世几个月后，82岁的门罗被授予了那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