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张熹珑

有“购物天堂”之称的香港正面临旅客和市民消费模式转变带来的挑战。

8月1日，港府统计处发表最新的零售业销货额数字，2024年6月零售业总销货价值的临时估计为299亿元（港币，下同），按年下跌9.7%。与2023年同期比较，2024年上半年零售业总销货价值的临时估计下跌6.6%。

界面新闻统计发现，香港零售业销售额已经同比连跌四个月：今年3月至5月，这一数字分别为312亿元、296亿元和305亿元，与2023年同期相比下跌7.0%、14.7%和11.5%。

港府发言人表示，虽然在旅客和市民消费模式转变、以及港元汇率高企的影响下，6月零售业总销货价值继续按年下跌，但跌幅进一步收窄，经季节性调整后按月比较微升2.3%，反映零售活动有回稳迹象。但展望未来，零售业界在短期内仍会面对挑战。

旅客和市民消费模式转变

分商品种类来看，上半年，香港多个零售品类出现下滑。跌幅超过10%的包括百货公司（-14.1%），珠宝首饰、钟表及名贵礼物（-12.8%），燃料（-12.9%）和耐用消费品（-12.5%）。

零售市场承压也给本土经济增长带来挑战。根据港府统计处7月31日发布的二季度GDP预先估计数字，私人消费开支在第二季度按年下跌1.6%，而第一季度为上升1.2%。这是2022年三季度以来当地首次出现下跌。

这是一个备受当地业界关注的数字变化。一方面，港人北上深圳购物及餐饮形成潮流，内部消费提振未如预期；另一方面，来港游客不再大手笔购入奢侈品，打卡游成为主流，使得零售业压力倍增。

多家企业的财报也反映了这一现象。7月30日，恒隆地产发布上半年财报，称受香港零售及写字楼市况不佳等因素影响，上半年净利润同比下跌55.7%至10.61亿元；其中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物业租赁收入同比下跌7%至48.86亿元。

香港九龙仓旗下的两家上市公司九龙仓集团和九龙仓置业也在近日分别发布了中期盈利预警。主营海港城、时代广场等香港物业的九龙仓置业表示，香港零售销售自2023年第一季边境重开后复苏，但很快便陷入停滞，市况随后在2024年更趋严峻。随着部分内地客赴日本进行奢侈品消费，更有一大部分减少高端消费开支后，香港高端零售陷入也势必受其影响。

1-6月，九龙仓置业可能录得股东应占亏损不少于9亿元，九龙仓集团可能录得股东应占亏损在25亿元至28亿元。

根据世邦魏理仕在7月发布的香港商业房地产市场报告，上半年香港商铺租赁市场表现疲弱，部分原因包括可租赁空间的减少以及消费模式的不确定性增加。

该报告显示，由于租赁需求疲软，空置率小幅上升至6.8%。其中中环和尖沙咀的空置率分别上升2.6个和2.9个百分点，至9.2%和8.7%。相比之下，铜锣湾和旺角的空置率分别下降1.4个和1.1个百分点，至3.9%和6.3%。

如何破解“旺丁不旺财”？

今年以来，国家层面不断推出有利香港发展旅游业、刺激消费的政策措施。例如两次扩大内地来港个人游城市名单，涵盖59个城市；商务旅客获准在香港逗留两周，之前的逗留期限为七天。

8月1日起，新免税制度扩展至所有口岸（包括机场、码头及陆路口岸）：内地居民旅客自香港进境内地携带行李物品的免税额度由人民币5000元提高至人民币12000元，同时保留在进境口岸免税店额外购买人民币3000元免税商品政策的措施。

西班牙对外银行亚洲首席经济学家夏乐向界面新闻分析指，相关措施有利于缓解香港零售市场低迷情况，但是整体的问题还是在于香港和内地之间旅游的“逆差”问题。

事实上，香港并不缺少旅客。据香港旅发局统计，上半年共有约2100万旅客人次访港，按年增加64%。整体访港旅客中，过夜旅客占50%，平均留港3.2晚。

但是“特种兵旅游”、打卡体验等模式下，游客贡献的零售额有限，进一步加剧“旺丁不旺财”。

“过去，高端奢侈品销售是香港很鲜明的一个特色，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香港从税收结构上没有消费税，这带来了奢侈品的价格优势。”夏乐续指，随着奢侈品厂商策略的调整，例如全球定价，加上海淘、海外代购等多元模式的产生，以及内地在免税品进口方面有所松动，香港逐渐丧失了以往的竞争优势，游客旅游模式自然也就截然不同。

而针对本地居民消费意愿低迷，夏乐分析道，这跟香港整体经济形势不太好息息相关，“原因很简单，香港是一个非常依赖金融业的城市。现在股票市场比较低迷，其他金融项目也表现逊色，影响了居民收入，对本地消费形成负面影响。”

“转折点还是要熬到美国降息。只有降息之后，香港金融部门才能更活跃，提高收入后，大家才可能重新消费。”夏乐提到，香港目前面临两个主要的障碍，一个是美国的高息环境不利于投资，另一个是地缘政治、美国大选，可能到今年四季度，会有边际上的改善。

眼下，港府大力推动“盛事经济”提振消费。根据香港特区政府公布的2024年下半年香港盛事年表，全年盛事加码至超过210项，增幅超过四成，预计吸引约170万人次旅客参与，为香港带来约72亿元的消费额、经济增加价值约43亿元。

夏乐认为，香港除了这些传统消费之外，在服务行业也具备优势，例如高等教育，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跟旅游相关，可以发展留学经济、游学经济；在高端奢侈品方面，可以考虑面向“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做文章，不少发展中国家有一定的市场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