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陈升龙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巴尔干国家塞尔维亚陷入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撕裂。

过去数周，示威者在该国多地举行针对贾达尔河谷（Jadar）锂矿开采计划的抗议活动。在刚刚过去的周末，数万人走上首都街头。部分抗议者还封锁了贝尔格莱德两个火车站的轨道和一条主要高速公路。

副总理兼内务部长达契奇称封锁行为严重违反了法律秩序，目前已有14人被刑事拘捕。总统武契奇则在媒体上表态，俄罗斯情报部门向他透露，西方势力正借着保护环境的名义在塞尔维亚酝酿大规模骚乱和政变，希望破坏国家稳定。而活动的组织者则一再否认这些指控。

批评人士表示，贾达尔计划将对贾达河谷及周边地下水储量和农田造成不可挽回的污染。采矿业能在短期内为落后国家和地区提供就业和经济发展机会，充实国库，然而历史已反复证明，“资源型城市”往往要为环境恶化付出代价，其发展模式也不可持续。

武契奇则批评示威者对环境的担忧是错误且狭隘的。但为了安抚批评者的情绪，他宣布将组建专家小组，研究锂矿开采对当地居民健康的潜在风险。受此影响，全球最大资源开采和矿产品巨头力拓（Rio Tinto）可能需要再过两年才能获得开工许可。

随着全球气候危机日趋严峻，国际能源署（IEA）在今年5月发布最新报告中预计，到2040年全球锂需求将增长870%。欧盟已于去年针对禁售燃油车达成共识，各车企正朝着新的转型方向调整策略。欧洲汽车制造领导者德国正积极寻求为本土电动汽车生产商获取锂资源。

而身为欧洲大陆最欠发达的国家之一，塞尔维亚既与俄罗斯等国保持着密切联系，同时也在积极寻求加入欧盟。近年来，塞尔维亚政府推进私有化、改善投资环境，力求与欧盟的要求接轨。

这并非贾达尔项目在当地首次受到反对。

早在2004年，力拓在塞尔维亚成立的子公司Rio Sava Exploration d.o.o.于西部城市洛兹尼察附近的贾达尔河谷发现丰富锂矿，品位高，储量占全球已探明总量的10%。力拓宣称，贾达尔矿预计每年可生产5.8万吨碳酸锂，可以满足欧洲90%的锂需求。

力拓计划自2026年起投入24亿美元，用于采矿及提炼，2029年全面投产，未来可创造2000多个就业机会。塞尔维亚财政部长马里曾透露，该项目每年可为该国额外贡献120亿欧元的GDP。相比之下，2023年该国GDP为691亿欧元。鉴于此，贾达尔项目一直被贝尔格莱德方面寄予厚望。

2022年1月，塞尔维亚的环保活动人士开始举行集会，随后封锁主要桥梁和道路。政府迫于压力暂时取消了为该矿分配土地的计划。

塞尔维亚科学与艺术学院的生物学家Vladimir Stevanovic当时指出，考虑到跨国巨头的利益驱使天性，该计划将继续进行，政府叫停只是在安抚反对派。力拓的贾达尔项目负责人理查德·布莱维特透露，自计划被搁置以来，力拓已与当地代表人士至少举行了125次会谈，以期赢得支持。

各方在最近酝酿项目重启。今年6月中旬，武契奇向《金融时报》透露，鉴于力拓在环保等方面做出了新的承诺，包括运营透明、按照塞尔维亚和欧盟的最高环保标准建造、所有用水重复利用、使用电动卡车，塞尔维亚有望在2028年对其发放许可。他深信，这将给塞尔维亚，乃至整个巴尔干地区带来深刻改变。

获得这个消息后，示威者又于6月底陆续聚集在洛兹尼察举行抗议活动，并蔓延至全国。

7月19日，在贝尔格莱德举行的《关键原材料峰会》上，欧盟与塞尔维亚签署关于深化原材料供应、强化电池生产链及推动电动汽车产业发展的谅解备忘录。期间德国总理朔尔茨在新闻发布会上强调，贾达尔项目对塞尔维亚的经济增长与就业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