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远川商业评论 孙淳阳
编辑|张泽一
在中国综艺的历史上,《中国好声音》绝对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节目,一度牢牢占据省级卫视综艺节目收视的头把交椅,还成为了草根歌手心目中的圣地。
但它背后的制作商——星空华文的上市之路却是磕磕绊绊。在2021年11月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之前,星空华文三次IPO折戟。
从2014年第一次冲击IPO算起,它的上市之路走了七年。《中国好声音》的影响力却逐步下滑,根据艺恩数据,2015年《中国好声音第四季》总播放量为34.9亿,2016年更名为《中国新歌声》后播放量为52.7亿,而到了2021年,7月底上线至11月底播放量仅有3.9亿[1]。
如今,星空华文第四次站在IPO的舞台上,台下的导师也从上交所换成了港交所。
作为《中国好声音》、《中国达人秀》、《蒙面唱将猜猜猜》等一系列爆款综艺的制作方,星空华文面对疫情和综艺变局的双重打击,2021年上半年的营收仅1.5亿元,同比下降63.4%,同期净亏损2540万元,它急需交易所为它“转身”。
选秀歌手面对失败,还有复活的机会,甚至还可以下一季再来。但文娱行业却是日新月异,留给星空华文的时间也不多了。
何况,从自身的股权架构到综艺的开发再到外界的竞争,星空华文面对了来自方方面面的挑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复杂的股权架构是星空华文上市之路上的主要障碍。
它原本是一家“港味儿”很浓的公司。星空华文前身是李嘉诚控股下的STAR(也叫卫视)。STAR是后来凤凰卫视的创始方之一。
如今以综艺节目IP出名的星空华文,实际上还拥有757部电影的回放权和翻拍权,这其中不乏《猛龙过江》《精武门》《倩女幽魂》这样的经典作品[2]。
1993年,随着默多克传媒集团来到中国,星空华文的股权结构开始变得复杂。默多克出资5.25亿美元买了卫视63.6%的股权。2009年,默多克将卫视一分为三,其中一块就是今天的星空华文传媒,其中默多克占股约48%。
这为星空华文上市的磕绊埋下了伏笔。
2014年,乘着好声音的火热,星空华文的内地控股公司灿星文化提出分拆上市的方案。不过,由于中国广电改革导致的默多克新闻集团的退出,星空传媒股权架构面临重大变化,IPO直接被否,上市被迫暂停。再见科创板,已是2018年的2月,苦等十个月仍未过会。
直到2021年2月,灿星文化第五次更新招股书,并和绿岛风、张小泉一同接受了创业板上市委员会的现场审议,灿星成为唯一一家被否的公司。
创业板上市委员会审议认为,灿星文化在拆除红筹架构后,股权架构设计复杂,认定实际控制人的理由不充分、披露不完整,不符合创业板和深交所的相关规定[3]。
监管机构指出,“子公司灿星文化早期安排中国籍人员代持股份,涉嫌违规[4]。”
时至今日,星空华文再次赴港交表。股东中赫然出现腾讯系的广西褐弦公司,阿里系的阿里创投,这两方大厂的buff下,人们自然会给这家国内顶级的综艺IP缔造者多一些想象空间。
然而,星空华文的外资印记,始终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即使拆除了红筹架构,即使没有在招股说明书中披露先期代持股权的问题,但面对一个存在着挥之不去的“洋味”传媒公司,监管者的心中不免留存着一丝疑虑。
更不利的是,与2014年第一次冲击IPO时相比,综艺IP的影响力却在走下坡路。这让围绕星空华文的变数又多了一层。
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星空华文的综艺IP经历了从高峰到沉寂的过程。
《中国好声音》刚开始播出的时候,国内的视频网站才刚上线没多久。那时占据人们沙发时间的,还是刚诞生的电视机顶盒。为了节目准备瓜子饮料,提前在电视机前等开播俨然是一种仪式。
《中国好声音》开播仅仅几周,广告费已经从15秒15万涨到了50万。根据历史招股书显示,2015年至2019年,光《中国好声音》的节目收入就达到38.25亿元。
不仅如此,星空华文的综艺IP大多以培养草根明星为主,这给制作方带来了一个低价抄底草根艺人的机会,比如惨遭那英淘汰的周深,被星空华文签下后传言出场费高达150万一场,更有李代沫、吴莫愁等一大批被节目捧红的歌手。
而如今,网络综艺的数量已然超过了电视综艺,爱腾优等平台的观看量远超电视。互联网的发展,对于星空华文而言则是电视综艺的没落。公司的净利润直接从2018年的4.75亿转为2020年亏损2780万元。
星空华文在它最好的年岁里,没能得到交易所的转身,而如今营收状况欠佳的前提下,更显得举步维艰。
首先,在综艺的产业链中,传统的内容制作方比如星空华文,与优爱腾这样的视频网站相比,没有播出预定的流量保证。它们需要依托电视台的渠道,而这又有赖于节目的质量。但综艺本身充满不确定性,每一个新综艺IP立项就是一次开盲盒体验。
这种行业环境导致的结果,就是即使星空华文按营收计算,已是行业第一,但市场份额却仅占2%,第二名是1%。也是在这种业态的压迫之下,2020年的星空华文账上虽有九个亿的现金,但仍迫切追求上市融资。
其次,疫情放大了星空华文作为纯内容制作方存货不足的劣势。
自有平台的玩家们由于自身平台属性,往往多点开花,投资大量内容品类以保证全年平台内容不断,即使由于疫情,新内容的拍摄受阻,但终究还是能在市面上找到拍完未播的二线节目,甚至直接重映经典,比如《哈利波特》和《指环王》。
星空华文即使是顶级制作商,面对没有存货的问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三,节奏快、成本低的中短视频直接冲击了综艺制作商的基本盘。综艺让人追捧,源于它的快乐和分享的属性。如今的抖音快手简直就是为它们度身定做的存在。
从商业化的角度来看,中短视频也有优势。中短视频的口播广告插入即使再“尬”,那也比在画面右上方露出一个logo来的效果好。综艺为了打广告煞费苦心,《这!就是街舞》中,选手一边拿着槟榔跳舞,一边吆喝“口味王槟榔,提神很快,不然怎么秀翻全场”,场面十分魔幻。
最后,综艺的模式没有什么门槛。这意味着一档节目火了之后,会有无数类似的节目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是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要么是很快产生审美疲劳。
《中国好声音》首播一年后,《我是歌手》马上出现。它们的冠名费相差无几。
一部综艺很难没有对手,但大家却可以一起衰落。现在人们很可能都不知道最近一季好声音的冠军是谁了。哪怕像是说唱、脱口秀几年前还算小众的文化,一档节目火了之后也出现了诸多跟进者。
总结来说,星空华文面临了来自两个层次的压力。一方面,视频平台在行业产业链上有天然优势,对传统内容方可谓降维打击。另一方面,内容的激烈竞争和综N代的疲软,让它自身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么,星空华文还有机会吗?
2018年,《偶像练习生》被爆抄袭海外原创综艺《Produce101》,抄袭相似度一举成为抄袭史上之最,被迫在全球娱乐圈“火”了一把。同年,政策对引进节目的收缩以及对原创的鼓励,让综艺的图景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海外综艺数量急剧下滑,网络平台上海外综艺的数量从2018年的232部下降到了2020年的30部。留下的大多是头部综艺,并且改换了名字,比如《奔跑吧兄弟》改名《奔跑吧》,《我是歌手》改名《歌手》。
另一方面,原创综艺开始兴起,既出现了《上新了·故宫》、《隐秘的细节》等一批具有中国特色,且垂直于小众文化的综艺节目,又有《新相亲大会》这种别出心裁的选题。
星空华文的机会或许就埋藏在原创综艺里。
作为综艺界的老手,星空华文早在2013年就与央视合作推出《中国好功夫》,并且收获了冠名商1.42亿的高价,比当年《快乐大本营》的报价还要多400万。而像是《这!就是街舞》以及《爆款来了》对小众题材的尝试,也获得了不错的效果。
2018年推出的《这!就是街舞》,当年总播放量超过17亿次[5],位居舞蹈类综艺节目排行榜榜首。
星空华文的营收由两部分组成,综艺节目的营收占比在70%左右,剩下的30%来自于各类IP授权。即使是三成的IP授权,很大程度上也有赖于综艺的效果。
老电影能唤起怀旧情绪不假,但星空华文把《倩女幽魂》、《胭脂扣》等IP翻出来做成换皮手游的方式,还是引发了不少吐槽。
与之相比,趁热打铁推出综艺周边既简单也容易出效果。早在2014年,星空华文就协同阿里旗下的1688联手开发好声音的系列周边产品。街舞和永和大王卤肉饭的独特联名也让它出了次圈。
归根结底,星空华文似乎只有重压综艺一条路。只是即使原创性综艺得到鼓励,这仍然是一个未知数很大、竞争激烈的领域。
一款国民综艺背后的公司,上市之路如此坎坷,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上次IPO时,星空华文还处于2020年的寒冬,降薪裁员难掩业绩的直线下降。时隔一年后再度冲击上市,好声音的名声还在,但观众的喜好早就发生了变化。
偶像养成式的节目抢走了一波关注,即使政策收紧后,其他原创综艺也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更不要说投入越来越多、制作越来越精良的剧集。星空华文面对的后浪,一波比一波凶猛。
这也是综艺这个行业的残酷之处,没有人能躺在一个IP上赚钱。即使是上市募资也不过是多给了星空华文多一些试错和尝试的机会。
在这个内容为王、观众口味却飘忽不定的时代,星空华文求人不如求己,最应该仰仗的还是团队的制作能力。
[1]三次折戟IPO,星空华文卷土重来能否唱响“好声音”?直通IPO
[2]《中国好声音》制作方拟港股上市,上半年营收腰斩,曾冲A折戟,湘江晨报
[3]三次折戟IPO,星空华文卷土重来能否唱响“好声音”?蓝鲸财经
[4]三冲IPO失败,灿星“好声音”资本市场登台难,今日财富
[5]手握《中国好声音》、《这!就是街舞》等顶流IP,星空华文申请赴港上市,独角兽早知道
[6]星空华文招股书
[7]《好声音》难再一枝独秀灿星IPO能否挽救综艺颓势,财联社
[8]灿星IPO被否,华人文化:系股权架构原因,将尽快启动重新上市申报,东西文娱
[9]文娱综合治理持续进行,迎来更风清气正的文娱及互联网环境,新时代证券
[10]2018-2020年综艺市场格局变化,艺恩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