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刘子象

处于“战争风暴眼”中的乌克兰，国内正在发生大规模抗议。

据俄罗斯塔斯社，25日，乌克兰中小企业代表在最高拉达（议会）大楼前组织抗议活动，抗议者与警察发生冲突。几名抗议者被拘留，但集会组织者表示将在第二天继续组织抗议。

美国的自由欧洲电台（RFERL）称，估计有2000人参加了抗议。

基辅警方周二表示，18名警察和3名抗议者在冲突中受伤。同时警方还澄清了媒体早前报道的一名抗议者被打死的不实报道。

据乌克兰媒体112.International报道，抗议人群针对税收、审计和会计制度提出了要求，同时表示如果议会拒绝他们的要求，威胁要弹劾总统。

乌克兰国内的抗议是怎么回事？会对“一触即发”的乌克兰局势产生影响吗？乌克兰问题专家、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张弘对界面新闻进行解读。

界面新闻：基辅正在发生什么？

张弘：2020年秋天起，乌克兰部分中小企业开始示威，要求修改对中小企业的税收，以及推迟强制性使用收银机等。之前示威基本都是和平的，很少发生与警方的冲突。

但是在25号的示威中，示威者要求议会议员出来对话。而议员以目前外部安全局势紧张以及战争风险上升等理由，没有给予回应。抗议者冲破警戒线，进入议会内部，与警察发生了冲突。

界面新闻：他们在抗议什么？

张弘：他们抗议乌克兰政府对中小企业支持不够，还强制使用收银机，增加税收负担。

乌克兰中小企业的税收负担比较重。首先，2014年、2015年开始乌克兰有战争以后，对除去军人、退休者等人群外的所有收入者都要征收“战争税”。这对中小企业来说是一个较大的负担。

其次，2020年乌克兰又实行了一个新制度，强制使用收银机，实际上是要消灭灰色收入的一个举措。这也增加了中小企业的税收负担。

(记者注：据RT，强制使用收银机法案由泽连斯基于2020年签署，但直到今年1月才全面生效。根据该法案，企业需要使用特殊的收银机记录每笔交易方便征税，对违规行为处以高额罚款。)

另外，乌克兰本身的经济形势很不好，再加上这些年的战争、能源价格上涨、疫情等因素，乌克兰中小企业生存非常困难。

界面新闻：抗议会有什么影响？

张弘：它反映了中小企业的压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从2020年秋季开始一直到现在，持续了一年多的示威活动，然而并没有改变乌克兰政府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或者说中小企业的生存环境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我觉得这是乌克兰政府失能或治理水平不好的一种反映。

这反映出目前乌克兰一方面有战争危机，另一方面就是经济形势问题，特别是中小企业的生存态势有点堪忧。再加上去年年末开始的能源上涨，中小企业的税收压力很大，所以我认为可能会导致社会矛盾、经济矛盾都有所上升，政治稳定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

但是一旦外部压力和内部矛盾结合在一起，就有可能造成一定的社会动荡，这是我们担忧的。

现在在外部压力较大的情况下，我认为乌克兰国内发生大规模政治动荡的风险相对要小一些，而且甚至是可控的。但是一旦外部局势不可控，这些所谓的内部矛盾就会与外部矛盾结合，而导致更多的不可控局面，这是有可能的。

界面新闻：在目前的乌克兰局势问题上，我们应该关注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张弘：我认为现在对乌克兰来说，焦点问题和尖锐矛盾是安全和领土完整，其次才是阶层或者民生问题，然后还有就是政治问题。

但是从深层次角度讲，应该看到经济形势和社会压力正在从经济层面向政治层面扩散，这可能是一个趋势。包括前段时间哈萨克斯坦的示威活动，也是因为天然气涨价，然后导致整个社会的动荡，危机就是这样发生的。

界面新闻：我注意到，该抗议在乌克兰国内以及俄罗斯引来较大关注，但目前为止，英语主要媒体没有给予关注报道。

张弘：一方面，西方在意识形态上有要支持乌克兰政府的诉求，他们有时候对乌克兰的一些问题选择性报道。第二，我认为现在在战争风险高涨的情况下，媒体关注的还是一些热点问题，对一些社会问题反倒没有给予足够重视。

另外，对这种程度的示威活动，如果没有出现死人事件，我觉得在西方看来可能比较习以为常，（所以没有给予报道）。第二个我认为目前来看，这个示威活动还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是我看乌克兰国内媒体也有报道，俄罗斯媒体也有报道。我认为俄罗斯给予较多关注，一方面他从自身立场出发，希望反映乌克兰社会的一些不满情绪，或者说企业主的一些诉求。

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在战争风险较大的背景下，应该看到，乌克兰现在确实社会的国家治理出现了问题，而且这些问题被战争风险掩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