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刘子象

俄乌局势紧张，受折磨的不止是乌克兰，还有德国。

压力之下，德国在“北溪-2”天然气管道上的立场逐渐强硬。周四，德国外交部长贝尔伯克在联邦议会讲话时说，正考虑对俄罗斯可能施加的“一揽子强力制裁”，其中包括放弃“北溪-2”项目。然而她同时表示，更愿意与莫斯科“继续对话”。

德国驻美国大使Emily Haber“与美国共进退”的评论，似乎更加印证了强硬立场的猜测。周四她在社交媒体上写道：“美国和德国去年夏天共同宣布，如果俄罗斯将能源作为武器，或者再次侵犯乌克兰主权，俄罗斯将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

在此之前，美国已经多次单方面喊话制裁“北溪-2”。周三，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告诉NPR：“很显然，如果俄罗斯以某种方式入侵乌克兰，‘北溪-2’将不会推进。我们将与德国合作，确保它不会得到推进。” 虽然他“不打算详细说明”如何停止该项目，以及美国是否有权停止该项目。

默克尔政府时期一直强调“北溪-2”是“纯粹的商业项目”，朔尔茨政府也称其为“私营部门项目”。在本轮俄乌局势紧张之初，尽管美国施加了巨大压力，但德国拒绝让步。

不过上周开始德国立场松动。当被问到是否会用“北溪-2”制裁俄罗斯时，总理朔尔茨表示，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一切都“可以讨论”。已经松动的表达，被批评听起来还“不够鹰派”。

德国不够“鹰派”很好理解，因为它依赖俄罗斯天然气。“北溪-2”被认为是能够满足德国能源需求并且相对便宜的方式，另外，还能令德国在欧洲能源市场上更加独立。

据《华尔街日报》，德国超过一半的天然气进口都来自俄罗斯。在全球范围内，德国也是俄罗斯天然气的最大买家。德国行业协会警告，若放弃俄罗斯天然气会带来严重后果。

理论上，除了俄罗斯气源，德国还有其他选择：也可以通过管道从挪威、荷兰、英国和丹麦进口。挪威是欧洲天然气第二大供应国，但挪威总理表示已经尽力了，虽然正以最大产能供应天然气，但“无法填补俄罗斯的缺口。”

BCS Global Markets的高级石油和天然气分析师Ronald Smith表示，德国一直在抵制来自美国的压力，因为它“绝对需要来自俄罗斯的可靠天然气供应”，尽管美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之一，但无法取代俄罗斯之于德国的角色。

在美国及北约盟友“真枪实弹”加入抗俄阵线时，德国不合群的表现也好理解了。英国、波罗的海等国纷纷拿出武器支持乌克兰时，德国反对第三国将德国武器运往乌克兰。面对美俄互不让步的局面，德国一直呼吁不要放弃沟通，应该诉诸外交途径。

德国的表现引来盟友批评，甚至其立场也被质疑。周一，朔尔茨重申与北约盟国站在一起的立场。当被问及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可能性时，他放出“狠话”，表示将采取共同行动，让俄罗斯付出“高昂代价”。周二，他还解释不为乌克兰提供武器是“出于历史原因”，同时还强调，已经为乌克兰的经济等其他领域提供了“大量支持”。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俄口水仗打得难解难分、美国高呼制裁“北溪-2”时，德国“悄悄”将项目往前推了一小步。当地时间26日，“北溪-2”项目公司Nord Stream 2 AG宣布，已正式在德国成立子公司“Gas for Europe”。子公司将拥有并运营“北溪-2”项目的德国部分。

这意味着距离项目在德国被批准又近了一步。“北溪-2”管道去年9月就已完工，同年11月，德国监管机构暂停了批准程序。理由是Nord Stream 2 AG总部位于瑞士，要想取得德国监管部门批准，必须首先在德国成立法人实体。子公司的成立意味着项目在德国已经有了实体的运营公司。

但德国官方谨慎表示无法预测何时会重启审批。德国监管机构发言人告诉法新社，目前审批还是处于暂停阶段，直到资产和人力资源转移到子公司并且可以审查所有文件时，才能继续启动审批，而他们目前“无法预测准确时间”。

德国松口或制裁“北溪-2”，除了不堪美国的持续压力之外，可能还有自己的算盘。26日，俄罗斯、乌克兰、德国和法国在巴黎举行了“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经过8小时的商议后，俄罗斯和乌克兰同意继续遵守乌克兰东部的停火协议。新一轮会谈将于两周后在柏林举行。

一边安抚不满的盟友，一边用自己的渠道斡旋，德国看似好像在表演“掐自己气管”。相较于之前“美国大喊俄罗斯要入侵、俄罗斯拼命否认”的局面，德国参与的斡旋显然为局势降温了。

如果俄乌危机最终平稳解决，德国也能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