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声 张露曦
设计|高洁
红橙黄的灯笼光充盈着整条街道,顺着叫卖声来到人头攒动的地方,蓝色的狮子一撺冲天,锣鼓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河南卫视今年首档国风综艺节目《新民乐国风夜》,又一次在网络上引起「河大卫真是yyds!」的感叹。
从2021年年初的《唐宫夜宴》开始,《洛神水赋》《龙门金刚》等一系列国风节目在互联网上掀起阵阵热浪,既加强了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兴趣,推动了国风文化在青年群体中的流行,又帮助了河南卫视在用户、品牌和各合作方心目中树立起「中国节日」「奇妙游」等国风系列IP。
与此同时,《风起洛阳》等剧集,《只有河南》《大宋·东京梦华》等文旅项目,河南博物院、洛阳博物馆等系列年轻化衍生产品与河南卫视的国风综艺一起,无形中形成了一套组合拳,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底,结合最新技术和时代化表达,增加了国人对河南的好奇、向往,直接拉动了旅游收入的增长和软性吸引力的提高。
无论是有心栽花,还是无心插柳,河南这种立足于当地传统文化,结合最新技术,顺应时代潮流采用年轻化表达的做法,值得我们反复研究、总结,从而提取出各地发展可参考的经验。
01、打出名气·综艺
1月25日晚,北方小年夜里,在红色大鼓的鼓点声中,红色大门缓缓打开,赵文卓从大鼓上一跃而起,把观众的情绪高挑,开启了《新民乐国风夜》,也开启了「国风」继续出圈的新一年。
《新民乐国风夜》由河南卫视与优酷、虾米音乐娱乐联合出品,十三月新乐府联合策划制作。这台创新国风主题晚会由15个民乐节目组成。有民谣与南音故曲碰撞的《望春风2022》,有包含远山、白云氛围的《蒹葭》,还有音乐跨度最大的《摇滚回忆录》。节目中,《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假行僧》《太阳》《哦!乖》被冬不拉、唢呐、古筝、琵琶等乐器演奏,让人不禁生出「嵇康蹦迪」之感。
《新民乐国风夜》的上线,也拉开了河南卫视因「国风」出圈的第二年。
2021年,是全国观众将河南卫视与国风连接强关联的头一年。凭借《唐宫夜宴》《元宵奇妙夜》《洛神水赋》(端午奇妙游)、《龙门金刚》(七夕奇妙游)、《墨舞中秋》(中秋奇妙游)、《有凤来仪》(重阳奇妙游)等国风节目,点燃了中国传统节日的「奇妙游」晚会品牌。
从《唐宫夜宴》到如今的《新民乐国风夜》,从1994年的《梨园春》,到2011年提出「文化兴台」,在国风成为潮流的大背景下,河南卫视终于依靠这条独特路径爆发。我们可以看到河南卫视逐渐成型的一套国风综艺方法论:立足传统文化,结合最新技术,进行年轻化表达,系列化/IP化打造。
这些内容往往利用AR技术、3D动画与漫画转场,实现著名场景逼真重现,而他们展现的舞蹈与音乐,也与传统的民族舞、民乐有所区别。以音乐为例,在古筝、琵琶演奏时,往往还有一层当下流行的电音特有的beat打底,听起来又古雅又热血。这样年轻化的表达,不仅吸引大量年轻网友前来观看,还让他们怀着澎湃的心情充当自来水向别人分享,甚至二创。
当一个个国风节目像火点燃起来后,河南卫视又采用了系列化、IP化的方式打造综艺品牌,让观众形成「国风节目认准河南卫视」的认知。
在合作方心目中,河南卫视成为国风节目的招牌和流量的保障。其去年与优酷、B站不仅实现了「先网后台」的合作播放形式,还分别与二者合作出品了国风、传统文化相关内容。
今年,优酷将继续与河南卫视合作,目前已知的有小年夜播放的《新民乐国风夜》,河南卫视2022春晚,同时将「中国节日」系列扩充为「中国节气」系列。而B站也会和河南卫视继续合作,继2021年的《舞千年》之后,联合出品新综艺《歌万里》。
于观众而言,他们是文化精品内容的象征。河南卫视在网上的视频评论几乎都会被夸赞充斥,甚至有观众留言:「优秀就是你们的正常水平。」
对于品牌方,河南卫视的晚会已经成为了一个确定性极强的项目,其成本可控,流量有一定保障,各大品牌方纷纷寻求合作。
在2021年河南春晚,海报上还只看得到快手的LOGO(同时间快手还与东方、甘肃、内蒙古等卫视有合作),到《七夕奇妙游》,小米、花西子加入;《中秋奇妙游》小米以「战略合作伙伴」的身份继续,爱投S级综艺的金典也加入了赞助行列;再到2022年的河南春晚,天猫成为了它的独家总冠名商。
02、扩散影响·剧集
除了综艺,河南「国风」2021年也在长视频平台的S级剧集系列中得以呈现。
最典型的是《风起洛阳》,当地政府大力扶持,并以此为引,展示城市与当地文化,后续再配套文旅休闲活动,吸引客流,加深大众「去河南找国风」的认知。
《风起洛阳》是爱奇艺从2018年开始的重点项目,不仅包含剧集,还包含漫画(《风起洛阳之腐草为萤》)、动画(《风起洛阳之神机少年》)、综艺(《登场了!洛阳》)、纪录片(《神都洛阳》)、电影(《风起洛阳之阴阳界》)、舞台剧、线下娱乐、衍生品、实体游戏等形式,形成「一鱼十二吃」,每一吃都与洛阳紧密结合,为洛阳和河南带来一批新流量和用户。
「风起洛阳」项目汇总
「一鱼十二吃」的背后,有洛阳市相关部门的无数身影。爱奇艺高级副总裁、自制剧开发中心总经理、《风起洛阳》总制片人戴莹介绍,从采风、取材、置景到拍摄,洛阳市政府都给予了极大支持。
洛阳文旅首先在资金方面对「风起洛阳」项目提供了支持,他们投资了该项目的纪录片、剧集以及综艺。在项目考察阶段,洛阳政府便组织了专家团队为主创团队讲解,带领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并向项目团队分享大量数据。
而在衍生品后端,洛阳和河南的文博、文旅机构也积极参与其中:洛阳市博物馆与爱奇艺合作了考古盲盒、洛阳应天门与爱奇艺合作了会员的超前购。
洛阳政府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戴莹称,「风起洛阳」整体IP站内预约人数超过510万。弹幕活跃度非常高,突破3000万,位列2021年爱奇艺弹幕第一名,热度突破9257万,在爱奇艺自制剧里排名第一。全网有2000多话题讨论,在豆瓣、知乎多个平台多次占据榜首,阅读量突破600亿。
《风起洛阳》对唐代洛阳历史文化和隋唐洛阳城的风貌进行了还原和艺术再现,同时它将在全球191个市场播出,这对洛阳能起到绝佳的宣传作用。而洛阳也依靠天堂、明堂、龙门石窟、洛阳牡丹、水席等独具东方特色的景点、 元素,借助海量相关的短视频二创,成为了网红打卡城市。
在近期的《风起洛阳》专家研讨会上,洛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飞表示,随着剧集的热播,洛阳涌来了一批青年:美食爱好者眼馋流水席、胡辣汤,驴友向往龙门山色、南市遗迹,汉服发烧友则漫步隋唐洛阳城九洲池、应天门、天堂、明堂。「这是对青年群体洛阳文化破圈的重大契机。」
而随着《风起洛阳》剧集热播,洛阳市开展了「风起洛阳探秘神都」的旅游打卡活动。同时,他们还与爱奇艺合作,落地主题酒店、主题街区、剧本杀、VR电影、舞台剧等项目,带动文旅消费。
03、留住用户·文旅
与「风起洛阳」项目类似,在综艺节目、剧集等线上方式为「国风」的引流和助力的同时,河南也在不断加码文旅实体项目的吸引力,用「国风」直接拉动旅游收入增长。
河南本身有丰富的文旅资源,其格局为一河(黄河)、两拳(太极拳和少林拳)、三山(太行山、伏牛山、大别山)、四古都(即郑州、开封、洛阳、安阳),拥有5处世界文化遗产、15个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这一数据与旅游大省四川大致相同。
世界文化遗产龙门石窟 位于河南洛阳
而在河南的4万多个旅游单体资源中,人文类占了63%,如清明上河园、少林寺等。人文类资源的天然优势便是可以进行丰富的衍生,影视剧综、文创服饰皆可发展。
丰富且可被多形式使用的资源,在2019年以前并未被充分挖掘。以2019年为例,河南五一期间接待游客人数为3600万人,旅游总收入239亿元;四川同期接待游客人数为4300万人次,旅游总收入382亿元。二者的在世界文化遗产和5A旅游景区方面数据相同,实效差距却不小。
过去两年,借助线上的爆款内容,河南的旅游资源得到了更多用户的关注。以前述河南卫视的系列综艺节目为例,通过百度指数的变化可以看出,在综艺节目同期或之后,「龙门石窟」的搜索量,均同步实现了增长。
2021年龙门石窟、唐宫夜宴及三场晚会(端午、七夕、中秋)的百度指数图
流量被「国风」吸引来了之后,接下来要靠具体的项目留住人。
过去几年,河南在文旅项目中持续增添新鲜血液,既在原有景区引入新潮流项目,又与知名导演、团队合作,打造新文旅项目。
河南拥有龙门石窟、隋唐洛阳城、清明上河园、应天门等一批文化经典景区。在清明上河园内,现在时常能看见剧本杀项目的踪影,如麦果文化推出的《凛冬将至》。而爱奇艺也将在洛邑古城打造「风起洛阳」主题酒店、大型剧本杀、VR全感电影等。
开封的清明上河园,近年来陆续推出了两大夜间核心精品演艺节目——《大宋·东京梦华》大型水上实景演出和《大宋·汴河灯影》沉浸式灯光秀。洛阳、郑州、济源也相继启动了不同的「国风」夜间旅游品牌,吸引了众多游客打卡体验。
《大宋 东京梦华》
除了传统文博景区,河南省还打造了以「只有河南·戏剧幻城」为代表的国风旅游新业态。
「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是建业集团联袂导演王潮歌共同创作的一部创新文化作品。在此之前,这位著名实景演出导演的代表作包括《印象刘三姐》《印象丽江》等「印象」系列,以及《又见平遥》《又见五台山》等「又见」系列。
「只有河南」总投资近60亿元,占地622亩,投入演员800余名。56个空间场景,700分钟不重复的演出,单日演出可达125场、4000多分钟。
2021年6月5日,「只有河南」开城首演,全网直播播放量达4160万;开业10天内,项目七次登上央视;微博话题「有21个剧场的戏剧幻城」,阅读量达3.7亿,累计6次登上微博同城热搜第一;抖音热度排名本地第一。
自6月6日开城至7月20日,短短45天,项目累计接待观众16万人次,观剧人次近100万,所有剧目累计演出2800余场。
持续打造新文化精品项目,并借「国风」潮流为传统项目不断寻找新燃料,这让河南的文化旅游变得有趣,促使了河南省旅游收入大幅增长。
2019-2021年五一期间河南旅游收入情况图,数据来源于河南省文旅厅
2021年五一期间,河南省接待游客数量为5526万人次,相比于2019年增长51.86%,实现旅游收入293亿元,相比于2019年增长21.19%。同期与四川的旅游收入差距,从143亿元缩减到了95亿元。
04、硬核打底·文创
「国风」兴盛的基底,是当地的历史文化积淀,而博物馆是这种积淀的集中展示地。在传统认知中,博物馆底蕴厚重,但常显得「高冷」,离青年群体距离较远。
河南博物院作为河南传统文化积淀的典型代表,通过免费开放、丰富内容、跨界合作等方式,增强了自身在用户(尤其是年轻人)中的影响力,柔和地向外输出河南乃至中国的传统文化。
首先是降低门槛。自2008年开始,河南博物院就通过免费开放,获取更多观众。
二是丰富博物院内内容。除本身拥有的约 17 万件套藏品之外,河南博物院还有一个特殊的展品——华夏古乐团。该乐团于2000年前后创立,以古代音乐为基础。近几年,随着国风音乐的兴起,乐团的表演也变得火热起来,单支视频的播放量能够上亿。
三是跨界合作,大力宣传。2017年,河南博物院选送3件镇馆之宝上了《国家宝藏》,节目播出后,客流量增长了三成。2021年开年,《唐宫夜宴》火爆后,河南博物院又与河南卫视联合摄制《博物馆奇妙夜元宵晚会》。作为演出场地,河南博物院迅速占据大众眼球。很多观众表示,「看了《唐宫夜宴》,想去河南博物院打卡」。
而在2021年国庆期间,河南博物院将多款馆藏文物「搬」到支付宝地下室,用户可通过各种考古器具,对宝物进行探索。据河南博物院文创办主任宋华透露,超3000万用户在支付宝地下室「在线考古」,带动超200万用户访问河南博物院的支付宝官方小程序,成为同期支付宝景区行业小程序的收藏量冠军。
河南博物院接连不断的文创尝试带来一番又一番的热议,也让自己与人群不断靠近。在推出「考古盲盒」之后,更可以明显地看到年轻人对博物院及考古的热捧。2020年,盲盒这一形式火热,河南省博物院也独辟蹊径,创造了名为《失传的宝物》系列考古盲盒,让玩家在一坨土里发掘出「宝物」,获得身临其境的考古体验。
据河南博物院统计,从2020年12月2日至2021年1月下旬,考古盲盒总销售额达到了520万元。火爆时期,河南博物院在淘宝的旗舰店每晚八点限量上架1500-1800个产品,上线一分钟内即被抢光。
除了顶端的博物馆,河南还将文化建设向基层延伸,初步构建起从省、市到县、乡、村,自上而下五级公共文化服务网络,建成各级公共博物馆(纪念馆)、图书馆、文化馆近千座。
从上至下的公共文化基础设施建设,成为了河南打造「国风」标签的坚实根基,从演出到剧集,从新文旅项目到博物馆,河南以文化为底,借国风之力, 从被忽略的省份,成为全国旅游收入排名前五的省份。
未来,河南还将继续增加文化在其旅游发展中的比重。2021年9月7日,河南省委工作会议在郑州召开,在文旅层面,会议提出「文旅文创融合战略」。这意味着以「国风」为代表的文化创意能力,将与旅游更深度的融合,也意味着爆款内容的长线影响力,将被更好的承接。
「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这正是当下最值得关注的潮流交融和时代红利:传统文化通过新表现形式,连接年轻用户,带来社会效益和经济价值;而综艺、剧集、短视频、消费品牌等新内容形态,也通过传统文化找到更扎实的底蕴和根脉,吸引和留住新一代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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