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直面派 薛亚萍

编辑|赵晋杰

2021年底，孙正义说自己和软银正处于“暴风雪”之中。目前来看，这场暴风雪还没有停。

继2月份400亿美元出售Arm给英伟达的交易宣告失败后，孙正义于3月19日选择出售软银愿景基金持有的全部Cruise股权，作价21亿美元，回笼到手9亿美元投资收益。外媒分析，软银退出或许与自身资金链问题有关。

毕竟，Cruise是一家和谷歌Waymo、百度Apollo并列的自动驾驶头部玩家，当下估值已高达300亿美元，而孙正义本人也非常看好自动驾驶前景。

出售被投公司Cruise股权之外，孙正义重金投入的IPO项目也开年不利，3月份，印度经济型连锁酒店OYO对外宣布，其融资规模可能减半，从10亿美元缩减至5亿美元，IPO估值也可能从120亿美元腰斩至60亿美元。

软银正面临着对资金的渴求。3月9日，软银愿景基金抛售了5000万股韩国电商巨头Coupang的股票，套现10.44亿美元。这也是软银愿景基金近半年来第二次大笔抛售Coupang股票。据新浪科技报道，在2021年软银投资的23家成功上市的公司中，有20家公司跌破了IPO发行价。

过去，乔布斯称孙正义为“疯子”（褒义词，是说孙正义有眼光）；比尔·盖茨说孙正义和自己一样，都是冒险家；美国《福布斯》杂志评价孙正义是“国际互联网之王”。

但在WeWork上市失败后，外界对孙正义的认知开始有所改变，他开始被贴上“不懂投资”“没有远见”的质疑标签。

孙正义重金聘任过来的软银高管，那些被视为接班人的管理者，也在接二连三离开。2月份，在任9年的软银COO马塞洛·克劳尔因薪酬冲突而辞职。克劳尔曾被认为是孙正义接班人之一，另一位是软银愿景基金的负责人拉吉夫·米斯拉。而在去年，另一位被视为孙正义接班候选人的软银首席战略官佐护也选择了离职。

尽管如此，孙正义仍没放弃投资初创企业以挖掘下一个独角兽的机会。二十年前的那场互联网泡沫，尽管让孙正义损失了700亿美元财产，但也让他找到了中国互联网崛起潮这班时代顺风车。头顶霉运的孙正义还在寄希望于不断出手投资，带领软银寻找到新的时代机遇。

A

彭博亿万富翁指数显示，孙正义个人财富在2021年暴跌250亿美元，目前约为135亿美元，排名降至第124位。

孙正义掌舵的软银情况也在变差。软银最新发布的2021财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第三季度净利润290.5亿日元（约合2.5亿美元），较2020财年同期大降99.9%。其中，愿景基金部门投资收益为1114.5亿日元（约合9.2亿美元），同比下降92%。

出售Cruise之前，孙正义另一场更大规模的出售计划刚刚破产。2月8日，软银打算以400亿美元卖掉Arm的计划以失败告终，自2020年宣告收购计划之后的两年间，这起收购案不断受到来自各国的监管反对。根据《日经中文网》报道，如果按照400亿美元收购价计算，软银有希望获得1万亿日元（约合80亿美元）投资收益。

无法及时从Arm投资收益中回笼资金的孙正义，选择再次出售自动驾驶明星项目Cruise，或许也就不难理解。

2016年7月4日，孙正义飞到土耳其南部的港口城市马尔马里斯，和Arm彼时的董事长商谈收购事宜，这是一家被孙正义惦记十年之久的公司。在这场谈话进行的两周后，7月18日，孙正义在伦敦正式宣布收购Arm消息。尽管Arm当时年销售额还不到17亿美元，但是软银却给出了320亿美元的收购价。

孙正义看中了由Arm架构芯片所搭载起来的物联网未来。“即将到来的物联网时代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典范转移”。随着Arm出售给英伟达交易曝光，孙正义的这一计划直接宣告破产。

眼下，出售计划失败后的孙正义，正在推进Arm的独立上市进程，希望打造“半导体史上规模最大的IPO”。据彭博商业周刊援引知情人士报道，Arm的IPO估值在500亿美元以上。

但部分行业分析师给出了不一样的预测，认为Arm的估值在250亿美元至350亿美元之间。杰富瑞分析师Atul Goyal的一份报告中更是直言：“我们怀疑Arm的直接IPO是否会为软银集团股东创造价值。”

Arm估值可能缩水的现象，正在蔓延至孙正义其他投资待上市和已上市公司。OYO是一个，韩国电商Coupang和印度“支付宝”Paytm也在经历上市暴跌；美国DoorDash市值也出现缩水。根据最新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愿景基金一期在上市公司投资组合中的估值亏损达到176.47亿美元。

而孙正义最为看好的中国市场，同样麻烦不断。

曾经，中国是孙正义押注的第二大市场，在软银愿景基金对外投资占比达23%，仅次于美国所占的34%。孙正义在中国的投资，囊括了阿里、滴滴、京东、字节等一众中国头部互联网公司。

但是面对2021年以来科技股的低迷，以及中国互联网公司遭遇的反垄断震荡，叠加疫情影响，孙正义对中国市场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

据路透社报道，孙正义在去年8月份的业绩发布会上表示，软银将暂停在中国的投资，“尽管我们仍然看好中国市场的未来，但中国政府管控加强的背景下，需要进一步观察哪些领域的风险更小，在那之后再重新考虑投资。”

B

孙正义投资神话破灭的开始或许可以追溯到对共享经济的误判。2014年阿里巴巴上市后，孙正义从中获得数千倍回报。此后，孙正义创立愿景基金，一期资金规模高达1000亿美元，意图寻找“下一个马云”。

彭博商业周刊曾报道过一个细节：和孙正义谈判来接受软银资助的创始人，在谈话快要结束时，都会被孙正义称为“下一个马云”。

孙正义将目光投向美国硅谷。2016年年末，孙正义在赶去与美国总统特朗普见面的路途中，听了WeWork创始人亚当·诺伊曼28分钟陈述，随即决定以44亿美元投资这家初创公司，一举将其估值推高到200亿美元。

WeWork，开始被孙正义形容为下一个阿里巴巴。但囿于盈利模式的不清晰，WeWork原计划在2019年登陆美股的上市计划被搁置，市场对其估值从470亿美元骤降至150亿美元。

孙正义不得不在2019年11月软银的二季度财报发布会上道歉，“WeWork董事长亚当·诺伊曼的错判，是我犯的最大错误，这让我感到羞愧。”

2019年的麻烦事不止于此。同年5月份，孙正义投资的另一家共享经济领域公司Uber上市就破发。据《纽约时报》记者迈克·艾萨克报道，以美元计算，Uber上市首日损失数十亿美元，超过了1975年以来在华尔街首次上市的其他任何一家美国公司。

即将IPO时，摩根士丹利和高盛集团给Uber开出了1200亿美元的估值。杉本贵司在《孙正义传：打造300年企业帝国的野心》一书中描述道，当Uber股价从45美元跌至42美元后，原本洋溢着欢乐气氛的纽交所交易大厅里，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对一家尚未出名的初创公司进行投资，支持其大力扩张并在资本市场催熟其估值来获利的投资打法，也让孙正义背上巨额债务。《商业周刊中文版》2020年1月份报道，软银这家公司缺乏现金，它的资本实际上是债务。在负债方面，软银已经累计拥有4.5万亿日元（约合410亿美元）的计息净债务。

孙正义的投资风格开始引来质疑。“孙正义是一个投机者，并非大家宣称的有远见的人。”一位自软银1994年上市以来就研究这家公司的市场策略师表示，“每当泡沫成形时，他总是蠢蠢欲动。”

孙正义大手笔投资WeWork 的时候，来自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创业课程联合创始人史蒂文·卡普兰曾指责道：“对科技行业进行如此大手笔的投资，之前只在1999年、2000年出现过，而那次的结局很糟糕。”

C

孙正义被视为一个未来主义者，常常挂在嘴边的两个词组是“30年愿景”和“300年企业帝国”。基于这一计划，孙正义掌舵的软银集团旗下企业需要增加到5000家。

为了这个计划，软银开始加大投资力度。根据IT桔子显示，最近一年，软银愿景基金投资方向不限电商零售、本地生活、教育、金融、医疗健康等，主要投资集中在企业服务、金融、教育以及智能硬件等领域。

例如在3月22日，软银愿景基金刚刚投资了一家美国电子商务全渠道管理平台提供商，后者通过机器学习、分析和自动化技术，为用户提供供应链优化、营销销售及电子商务渠道运营等服务。今年2月，愿景基金领投了一家智能情绪响应虚拟化身开发商，是一家为AI行业中现有的和发展中的智能提供情感和群体推理的平台。

孙正义一边在通过出售尚未盈利的公司来回血，一边仍没放弃通过投资初创企业寻找下一个独角兽的商机。这一经验之举来自孙正义二十年前的惨痛教训。

2000年互联网行业泡沫达到顶峰之时，孙正义的个人资产一度每周增加10000亿日元（约合94亿美元），凭借着持有33%的雅虎股权，有三天时间，孙正义身家超过了比尔盖茨，成了世界首富。

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裂，孙正义受到直接冲击，身家跌去超九成。彼时的孙正义受到和如今一样的舆论冲击，用孙正义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满脸笑着接近我的人，在股价跌1%之后突然变脸，用看犯罪的眼神看我”。

二十年前的那场互联网泡沫，让孙正义的财产损失了700亿美元。直到中国互联网企业崛起，靠着押注阿里巴巴等，孙正义再度走向辉煌。

孙正义后来回忆称，自己最懊悔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互联网泡沫刚刚破裂之后，没有能把资金用来做互联网投资，如果这样做的话，孙正义认为差不多能赚50万亿日元（约合4700亿美元），也就不会错失亚马逊、谷歌、百度等一批优质标的了。

现如今，头顶霉运的孙正义还在不断出手投资，带领软银寻找新的时代机遇。曾经从软银离职的尼科什·阿罗拉曾评价道，以孙正义为中心的软银高层既是优点，也是弱点，孙正义只是需要执行者，“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以我自己的方式”。

在新30年愿景发布会上，孙正义曾这样说道，“孙正义做出过什么发明呢？我希望是‘创造和发明了可能会持续发展300年的组织结构’”，这是他最希望得到的评价。

参考资料：

《通用以21亿美元回购软银Cruise股权，孙正义赚了？》车东西

《热血野心》迈克·艾萨克

《双面孙正义》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

《跌下神坛的孙正义》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

《软银“风雨飘摇”，孙正义神话破灭？》华尔街见闻

《孙正义传：打造300年企业帝国的野心》杉本贵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