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旅界

根据文旅部发布的数据，2022年清明节假期3天，全国国内旅游出游7541.9万人次，同比减少26.2%，按可比口径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68.0%；旅游收入187.8亿元，同比减少30.9%，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39.2%。

而一年前2021年清明节，旅游数据却是十分亮眼的。1.02亿人次出游，恢复至疫前同期的94.5%；旅游收入271.68亿元，恢复至疫情前的将近60%。这曾让无数人心怀希望。

现在，哪怕没有清明小长假如此冲击性的数据，大概也没人再抱有如此乐观的态度了。连“大致上”的数据都不到2019年的四成，实际上落实到个体行业中去，具体情况会多么惨淡是显而易见的。

但这种“惨兮兮”似乎局限于长线。与长线旅游目的地的一片哀嚎相比，本地游大多属于“闷声发财”，中高端乡村民宿一房难求，许多在节前便已全部订满。春暖花开的艳阳天里，露营也成了广受欢迎的活动形式，“人从众”的公园里坐满了野餐露营、阖家赏花的人。

或许正如春寒中总有数天的回暖，即便是最为惨淡的日子里，文旅行业中仍有许多新的趋势与风口正悄然形成涌动。

仍在回暖的长线旅游目的地

奥密克戎的强传染性让本轮疫情已波及30省市。人们无法出行，长线旅游目的地自然只能继续崩溃下去。

疫情让一切的“好转的可能性”在短期内都遥不可及。4月3日至5日，全国公路预计发送旅客4634万人次，比2021年同期下降53.2%，比2020年同期增长0.9%；水路预计发送旅客65万人次，比2021年同期下降77.0%，比2020年同期下降42.5%；民航预计发送旅客56.2万人次，比2021年同期下降87.0%，比2020年同期下降53.8%。

北京、成都等地可以选择“大力发展本地游”，但有一些城市本身是与长线旅游相伴而生的，比如云南的大理、丽江，比如三亚、黄山、张家界等。对于这些目的地而言，没了外来游客，就几乎是“什么都没了”。

2021年，云南省清明假期接待游客826.6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56.9亿；而今年，截至4月6日晚，云南都并未公布其旅游数据；往年会和省文旅厅一同公开数据的丽江、大理等知名旅游城市也暂未公开今年清明的数据。

除了这些本就艰难的地方之外，虽然数次遭受疫情冲击，但因为有不可替代的资源与高质量服务所以很快就能恢复的三亚，在这个清明也陷入了沉寂。在致电询问相关消息时，三亚市旅游推广局相关人士对新旅界表示，旅游相关数据需以后期官方数据及公告为准，现在大部分文旅口的人已被抽调专注抗疫。

根据三亚市政府的5日晚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三亚疫情正呈现点多、面广的态势，且发生了社区内传播；截至4月5日2时，累计报告阳性感染者43例，其中确诊病例5例、无症状感染者38例。

“三亚这两天旅游业完全停了，进港的总共也就300人左右。”三亚海棠湾一家知名高端度假酒店的营销总监阿文（化名）告诉新旅界。自4月2日起，三亚就采取了严格的防控措施，主城区直接采取“足不出户”的策略，许多工作人员已开始在家隔离，酒店也被征用为隔离酒店。

这一措施本预计持续至4月5日24:00结束，但由于检测为阳性的病例中，有数位的行动轨迹涉及海棠湾区内的高端度假酒店、旁边的海南国际免税城，以及天涯区内一些游客集聚的网红咖啡厅、酒吧、餐厅，疫情扩散程度难以估量，现在这一措施被延长至4月8日。

“现在我们也没法确定8号就能真的恢复营业，只能再等等看了。不过我想五一会好一点，只要我们这边解封了，就算没有上海等地的客源，深圳及附近的城市可能也有许多愿意来度假。”阿文说。

还有些城市虽然对旅游业说不上“依赖”，但旅游业本是其最显眼的“亮色”之一，如上海，苏州，杭州等。而这个清明，因为疫情，这些亮点不复存在。

尤其是上海。今年春节时，上海还因精准防控与大力发展本地休闲游而给出了亮眼的成绩单，但在这个疫情肆虐的清明假期，这座城市已无暇顾旅游。根据4月6日早上召开的新闻发布会，4月5日当天，上海新增311例新冠肺炎本土确诊病例和16766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为最大限度减缓疫情扩散，整座城市已经实质意义上封了城，而上海恰恰是周边数个旅游城市的核心客源地。它在旅游业的“消失”，已足以对周边产生巨大的打击。

但在一片愁云惨淡中，西部旅游成了突起的“异军”。携程发布的《2022清明小长假出游洞察》提及，西部旅游订单总量占到了东部旅游的67％，而2021年这个数字只有33％，显示东西部旅游市场的差距大幅缩小；从整体订单量的同比恢复来看，西部旅游的恢复也领先东部旅游近20％。

去哪儿数据显示，4月1日-4月5日，西安景点门票销量较3月27日-3月31日环比增加12倍，酒店预订量增加22%。其中，翠华山、秦岭野生动物园门票销量均进入去哪儿清明门票销量全国前十，客源七成以上是陕西省内游客。

在携程“热门乡村游目地的TOP10”和“清明出行住宿预订热度增幅榜TOP10”两大榜单中，西部城市在其中占比都达到了90%。贵州毕节的百里杜鹃风景区也表现亮眼，在马蜂窝和飞猪的热门旅游目的地榜单上都榜上有名。而在同程旅行的榜单上，黔南州旅游关注度呈现逆势增长，成为黑马目的地TOP10。

陕西因疫情而错过了今年的春节旅游市场，清明其出行热情便显得尤为突出：陕西铜川、宝鸡、汉中、咸阳、商洛酒店预订量较节前环比均上升了40%以上；4月1日-5日间，西安景点门票销量较3月27日-31日环比增长12倍，酒店预订量增长22%，其中七成以上来源于本地游客。

当然，这些数据结果与西部受疫情影响更小相关，可能暂时无法用来说明西部旅游在服务质量等层面有多么显著的提升。除陕西外，贵州等知名旅游目的地及其中的景区都暂未公开出游人数、旅游收入等数据。西部的“一点亮色”，并不能改变长线目的地整体无比惨淡的现实。整体来说，正如同程旅行的清明数据中提及的那样，受到本轮新冠疫情影响，清明小长假人们的出游半径明显变小，本地游成主流，异地出行也主要集中在各大城市群内部。

大放异彩的本地游

相比长线目的地的惨淡，清明假期，本地游、周边游、微度假则大放异彩。

“清明假期，我们北京日光山谷的游客人次创下历史新高，单日6000人，大幅超过疫情前。我们的客房在假期前一个月就已预订一空，很多客流外溢到周边村镇，附近的农家乐、民宿都客满”，日光域集团董事长孙建东告诉新旅界（LvJieMedia）。

日光山谷是位于北京密云的轻奢型自然度假营地乐园，主打一价全包的家庭自然小假期，其核心接待区只有数十亩地，相比动辄数百上千亩的传统景区，是典型的“微度假”项目，但其单日6000人的接待数据，比传统景区毫不逊色，展现出“微度假”的“大需求”。

而且相比传统景区，微度假的客单价其实并不逊色。据孙建东介绍，日光山谷的客人分过夜游客和日间游客，过夜游客客单价1500元左右，日间游客约150元，两类游客比例各占50%，平均客单价超过一般景区。这也印证了，游客愿意为了优质的微度假、周边游产品买单。目前，日光山谷五一假期的房源也基本预订一空，日间露营区域接待能力也逼至极限，园区正在积极筹备拓建露营区，满足五一客流高峰的需求。

事实上，露营、营地乐园等越来越成为旅游业态中不可轻视的一部分，其需求规模、创收能力、引流能力正在比肩传统景区。

来自大众点评的数据显示，清明假期，“露营”的搜索量上涨315%，野餐露营地相关的笔记攻略浏览量上涨145%。大众点评相关负责人表示，疫情防控常态化后，很大程度改变了人们的出游习惯。从今年清明假期的线上数据来看，面对疫情的不确定性，全国跨城流动比例较去年有了明显下降，但出游需求依旧旺盛，本地游玩成为主角。一批本地好去处受到了追捧，多元化的本地新玩法，充分释放了人们的出游热情。

“我们观察到，像踏青赏花、露营野餐这类本地游玩方式，对好去处的要求更高了。无论是在城市步道散散步，还是去公园赏花游玩，大家格外珍重每一次出游的自由。”大众点评相关负责人表示。

同程旅行发布的《2022清明假期旅行消费数据报告》也指出，今年清明小长假全国“露营”的搜索量环比上涨98%。一些游客会前往户外的山林或公园里扎营过夜，也有部分游客带上帐篷在周边体验一下露营的氛围，在夜间返家或住酒店。数据显示，国内最关注露营的城市分别是杭州、广州、北京、重庆和武汉。

不过，一个明显的特征是，当前以露营为代表等微度假业态还处于市场教育的阶段，优质产品有限，不少游客还仅仅是尝鲜。例如清明假期，一二线城市各大公园均迎来了一批带着帐篷来露营的游客，但很多公园并不允许露营，因此出现了露营游客和公园管理方“打游击”的场景，公园管理方来了就收帐篷，走了再支起来。

而部分允许露营的城市公园，则由于露营游客太多，场地、配套和服务能力都捉襟见肘。例如，北京的温榆河公园是北京少数开设了公共露营地的公园，清明假期游客爆满，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垃圾清运不及时，厕所排长龙，不少游客吐槽，“感觉不是露营，是来到了难民营”。

孙建东表示，”露营不是搞一块空地就行，配套要跟上，服务能力要跟上，其实对运营的要求很高，比传统景区还高。景区游览动线的固定的，提供的体验是固定的，游客来走流程就行。营地乐园游客是为了休闲度假，没有游览动线，游客停留时间也很长，过夜游客要2天，你要提供足够丰富的内容，让游客玩不厌，而且不同游客感兴趣的是不同的东西，这要求你的配套和服务要跟得上”。

事实上，以城市公园为主体去满足游客的露营需求，显然是很难走通的，除了城市公园不允许过夜之外，城市公园的配套服务和游玩设施并不是针对露营游客服务，并不足以支撑良好的营地体验。要想露营真正成为微度假的核心支撑，还需要更多的专业机构去投资、建设、运营专业的营地乐园。

除了露营之外，清明假期另一个亮点是乡村民宿。携程发布《2022清明小长假出游洞察》显示，今年清明乡村旅游订单占比较疫情前提升20%；2022年以来乡村旅游较2019年同期已恢复92%，是复苏势头最为强劲的旅游品类之一。”大城市周边乡村游”尤为火爆，城市本地居民预约乡村酒店民宿的比例达60%、同比增长35%。带着孩子湖边捞蝌蚪，去果园采摘应季蔬菜水果，成为城市居民小长假本地游的新风尚。

携程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谢晓青认为，乡村旅游的内核是休闲旅游，这一旅行方式追寻放松、愉悦、体验型的生活方式，也更加贴近大自然。乡游经济的大幅升温，带动了乡野美宿、露营、户外等产业的兴起，也将进一步带动城市近郊区域旅游的可持续发展。

隐居乡里创始人陈长春告诉新旅界，“疫情以来，乡村民宿类产品的表现一直稳健增长。隐居乡里在北京的民宿始终是供不应求，刚过完春节，我们清明假期的房源就已经预定一空，现在五一假期的房源也订满了。”

“旅游需求没有消失，它是一个替代效应，疫情给了游客一个契机，旅游的内涵从原来的境外游、长途游、知名景点打卡、五星级酒店、精品购物等，转向开始认识到乡村度假、生态旅游、户外休闲的价值”，陈长春表示。

隐居乡里有240多个院子，客单价1000元-2000元不等，业务经营也一直保持盈利状态。目前已经积攒了一批忠实的拥趸，很多游客一年要消费多次。

“目前，乡村民宿的一个发展瓶颈是政府重视还不够。民宿也需要一些公共配套设施，游客来不仅是为了住民宿，他还要休闲娱乐、户外运动、会务会议等。这些设施很难让一两家民宿经营者来投资，比如一个大会议室，对于我们民营经营者来说，成本太高、利用率太低、风险承受能力有限，这部分是不是可以政府来投？还有一些公共娱乐设施，像儿童乐园、创意工坊之类的。政府投资这些，解决了乡村旅游的共同配套难题，也为当地乡村振兴、提高农民收入打了基础”，陈长春告诉新旅界。

事实上，不管是从在线旅游平台的数据来看，还是经营企业的实际业绩来看，以露营、乡村旅游为代表的周边游、微度假都显示出良好的发展态势，这种态势一部分是由于疫情限制了长线出游，另一方面也是大众的旅游消费理念自发转变的结果，从原来的满世界打卡、炫耀性消费，到更加注重体验感、健康生活和亲近自然，也更加注重亲子互动等家庭成员感情陪伴。

疫情加速了这一趋势，这一趋势也不会随着未来疫情的消失而扭转，对于旅游从业者来说，需要及时调整和把握这一趋势，促进旅游产品的创新和转型，对于政府来说，也需要从发展理念、产业规划、基础设施打造和配套政策方面给予周边游、微度假更多的支持和指引。

疫情对文旅行业来说无疑是“最坏的时代”。长线旅游目的地、尤其是以旅游为主业的旅游城市正在经受巨大的打击且濒临崩溃，这是除了解决疫情、开放跨省游外没有其他解决方案可以真正解决的困境。但与此同时，受疫情影响较清的西北部地区的旅游业有了显著的复苏，活力与增长速度十分可观；同时，本地游、周边游等形式大放异彩，优质露营产品、中高端乡村民宿供不应求。可见，同样有机遇蕴含其中。

本地化，精品化，重体验，重质量的趋势，正因疫情的反复而变得更加凸显。但有趋势也并不意味着“跟风即可”，这些“小风口”还有很长的升级之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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