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乐先声 陈如风

编辑|范志辉

在后疫情时代的反复中，演出行业遭受了巨大挫折，但也有部分线下演出开始渐渐恢复。由于大型演出审批困难，主打中小场地的livehouse便走在了复苏第一线。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春天Livehouse竟成了黄牛与滚圈的博弈场。 3月17日，万能青年旅店【冀西南林路行】巡演成都站，无数粉丝守在屏幕前都没能抢到一张票，黄牛却猖狂地在网络上放出倒卖信息，门票更是被炒到千元左右；3月26日，棱镜乐队【石头想有糖的温度】巡演成都站开票，在粉丝和黄牛的热情下，4月7日、4月8日两场皆三秒售罄。

众所周知，黄牛一直以来都与演出市场相伴相生，如今更是从主流音乐渗透到了独立市场。那么，继音乐节失守后，Livehouse又能如何守住这一方净土？

滚圈“花式大战”黄牛

在此次与黄牛的博弈中，滚圈先发制人，占领先机。 首先是乐迷的抵制和呼吁。

万青的乐迷在网上看到黄牛信息，直接进行举报。棱镜的乐迷在微博则通过制作戏谑图片的方式，呼吁大家不要买黄牛票，购买是对黄牛的纵容。随后，抵制黄牛的队伍不断壮大，例如寸铁、和平饭店及时间不够以后等乐队的乐迷，无论在超话还是粉丝群，大家都明示“黄牛勿扰”，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着黄牛。

同时，乐迷也用实际行动践行着“宁愿不看也不买黄牛”。在万青成都站，没能抢到票的部分乐迷在场外通过大合唱的方式表达喜爱和尊重，哪怕没有进场，也是“万能青年”。

黄牛的抬头和粉丝的抵制，也引起了乐队、主办方和经纪公司的重视，并给出了应对措施。

比如，万能青年旅店此次巡演验票规则要求：1、人证票三合一，一人限购一张。巡演验票规则要求实际入场人、入场人本人身份证及APP购票订单中的观演人信息一致，方可入场；2、无理由退票。此举意在防范二级票务市场票务倒买倒卖，造成入场秩序混乱，给乐迷带来不必要的损失，故开放无理由退票通道。 棱镜乐队虽然没有要求三证合一，但采用了“人脸解锁动态二维码入场+不可转赠门票”的方式，也一定程度防范了门票的倒卖行为。除此之外，也有乐队虽允许转票，但要求非原价收票不能进，需提供双方原价流水。

由演出现场情况得知，检票流程十分严格规范。据悉，在当时3月18、19日的万青成都站，要进入演出，需经历三重关卡，每一道检票环节都有四个以上武警驻扎。当时有一个大哥，因为买票的时候不小心选择了观演人是她媳妇，导致现场进不去。大哥急得甚至掏出了结婚证，安保也不让他进去，还说媳妇出差的话，让她坐飞机过来看吧！

其实，早在一年前由于黄牛的倒卖行为，就曾引起乐迷和乐队的愤怒。

2021年3月15日，痛仰乐队郑州站公益巡演门票预售，几百号粉丝直接系统卡死，票被黄牛一扫而空。随后，一场声势浩大的抵制运动在乐迷之间爆发。事件发酵后不久，痛仰就发布巡演告示，直指黄牛，并加强验票环节，要求人证票三合一。Livehouse主理人也呼吁：不要给黄牛和骗子任何机会。同年3月25日，重新开票后，没有了黄牛的干扰，不少乐迷抢票得以成功。

今年3月的万青巡演，就有黄牛因卖不出票，不得已自己进场全程玩手机；或是黄牛与安保起争执，而被强制带走。这都说明了抵制产生的力量。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虽然无法得到最直观的数据，但从线上和线下的反馈来看，这些抵制措施实质上打击了黄牛。

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黄牛与倒卖

黄牛的产生背后有经济学的原理，属于市场规律下为了追求利益自发形成的畸形产业。哪里有利可逐，哪里有供给短缺，哪里就有黄牛的伺机而动。而黄牛入侵Livehouse，也是在疫情持续之下寻找的新阵地。 随着近几年《乐夏》的热播和流媒体的推动，摇滚呈现“破圈”态势，Livehouse也成了网红打卡地。一方面，乐迷增加而场地容量没有变化，这就导致供不应求。另一方面，由于大型演出报批困难，许多知名乐队重回livehouse，这就让黄牛有了抬价的底气。

此外，Livehouse演出频次多，像北京的Mao Livehouse平均一个月保持12场左右的演出频次。虽然单次赚的差价不多，但累积下来也是有利可图。

当然，黄牛能有生存空间，很大程度也与Livehouse独特的售票方式有关。与一般演唱会售卖纸质门票不同，Livehouse一般仅凭电子票或是二维码即可入场，无需核对个人证件信息；此外，像秀动这样主打独立乐队的票务平台具备转赠功能，售票方式的灵活机动，也让黄牛有了操作空间。

但实际上，虽然一系列的抵制手段发挥了作用，但是“野火烧不尽，黄牛吹又生”。首当其冲的，就是防不胜防的“代拍”。例如，某二手交易平台上开始大量涌现门票代拍服务，买家提供保存有个人身份信息的购票软件账号，卖家直接登录买家账号购票。据观察，一次代拍价格从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 与代拍相对的是代退。由于在线退票流程较为复杂，一般需要提供各种各样的凭证，黄牛通过这个业务也能赚取一定手续费。如若退不了票，只能便宜卖掉或是浪费。例如，博主“滚圈海底捞”就有乐迷投稿说自己买西安躁点乐队演出的票买多了，有黄牛找上他说只需提供账号，就可以帮忙退票，包退，不成功不收费。

不过，在滚圈各种势力的围剿下，不甘投降的黄牛也撕掉脸上最后一丝伪装。据观察，有部分黄牛卖假票、冒充乐队家属或保安、偷刻场地章、带人硬闯，不断以新的手段刷新着下限。

Livehouse如何守住这片净土？

场地、租金、报批和永远存在的不确定性，是livehouse绕不开的难题。而受疫情的影响，国内Livehouse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据说已经不少主理人卖房养场地，亏损关闭也并不稀奇。 虽然很多场地方为了维持运营不得不扩展自己的附加值业务，但对于Livehouse来说，高质量的现场音乐输出才是核心表达，其他业务例如酒水、餐饮、文创都是依附演出本身的。

《2020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总报告》显示，2020年，音乐类演出票房总收入73.79亿元。其中，Livehouse票房收入3.75亿元，仅占到演出大盘5%。尽管Livehouse的票房收入逐年增长，但无论从市场份额还是受众群体来说，在整个音乐行业仍然较为小众。 而从受众群体来看，Livehouse的消费者往往扮演着多重角色。他们可能是音乐爱好者，也可能是某乐队或歌手的乐迷；既是音乐内容消费者，同时也可能是酒水购买者。可以看出，Livehouse消费者构成的多元化，也说明在探索多元空间可能、拓宽市场以及挖掘潜在客户上，仍然存在较大潜力。

但黄牛的入侵和炒作行为，从长期来看，必然不利于Livehouse的良性发展。如果现有消费者的热情被次次抢票失败的体验和黄牛的叫嚣消磨，当Livehouse承载不了他们的精神和理想之时，他们会选择离开这个场域。同时，消费者也是理性经济人，当Livehouse门票被黄牛炒高、过度商业化之时，他们也会寻求性价比更高的演出形式。 当livehouse现有消费者流失，潜在消费者做不到留存和转化，又面临各种生存难题之时，livehouse将从“负重前行”走向“命悬一线”。

livehouse票务市场的有序发展，离不开主办方、票务平台、经纪公司各方的共同维护，更需要在整个演出环节做到全链条全环节打击。比如在开票前，发布官方提醒，提醒乐迷警惕黄牛的抬价和诈骗行为；在抢票环节，可以利用数据技术手段，实时监控抢票数据，避免黄牛“机刷”、“代刷”等行为；购票环节，实行实名制购票+限购的规则；而在最终的入场环节，利用身份证人脸识别闸等手段核验入场，实现人票证合一。

“Livehouse是站着看演出的，所以观众也应该是站着看演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