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娱乐硬糖  魏妮卡

编辑|李春晖

无论什么时候，互联网人提炼关键词的能力不能丢。“降本增效”是腾讯视频最近在行业会议上提出的词，和爱奇艺此前强调的“开源节流”道理都是一样。简单来说，长视频平台2022年的目标都是降低成本、实现盈利。这是行业共识。

但平台爸爸这盈利的法子属实让影视公司难捱。“相当于都不开戏了、不支出了，靠存货剧集运转今年。这当然能实现盈利，可大多影视公司就得喝西北风了。”某剧集制片人对硬糖君说。

当然，影视公司前几年也属实有点乐过头、造过头了。即便在这位制片人看来，现在平台提倡的降本，要求全行业降低到一个合理的成本价，涉及演员、导演、编剧、服化道等十多个工种的薪酬。尤其是降低演员的天价薪酬，这是普通群众喜闻乐见的，也是有利于行业健康发展的。

可关键问题是，谁有资格来定这个“合理的成本价”？谁也定不了。

无论是平台还是头部影视公司，大家都是利益相关方，无法单方面给出市场指导价。而这就跟二手房价一样，一个个具体的人在用脚投票，涨起来容易降回去难——现在行业寒冬你降价了，明年要是好转了呢，还涨不涨回去？

于是，既没有行业参照标准，也没有第三方主持公证者。长视频平台掀起的这场“降本”运动，实际上陷入了僵局。

头部观望，或将不开戏了

硬糖君此前采访过的制片人曾乐观表示，即使今年是长视频“地主家没余粮”的一年，怎么都不会影响到头部影视公司。平台应该会优先保证头部影视公司的项目开机，因为S级的爆款项目多出自头部，这也是平台立身的根本。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头部影视公司也可能下半年不开戏了。因为“降价”首先波及头部影视公司项目，而降下来的价却是头部影视公司不敢轻易认同的。一是，考虑降到这个价的合理性问题；二是，降价是条不归路，一旦降了便很难回去，且整个行业的价格体系也会随之崩坏。

“现在行业的现状是，今年视频平台和头部影视公司所有正在拍和待拍的项目，都是去年及以前签订合同的项目，今年新签的项目几乎没有。”一位制片人向硬糖君透露，甚至现在平台谈“降价”的还不是新接洽的项目，而是此前签好合同的项目，可以说是“违约”了。但没人会去追究，大家都明白是寒冬下的无奈之举。

他还透露说，某头部视频平台参股的头部影视公司，直接得到的股东指令是今年就不开戏了。对平台来说，不管是头部、还是非头部项目，今年能不开都不开。看来，这回平台的“节约成本”真不是一句口号，是切身地影响到每一家影视公司，而且比预想中还“节约”。

“外界可能不知道，连正午、耀客等这样的头部公司，可能下半年都不开新项目了。”这位制片朋友感慨道。

这可以理解为头部公司的观望策略。对头部影视公司来说，他们的轻易降价会影响整个行业的价格体系。这甚至都不是平台故意在针对价格进行博弈，连平台自身都主动劝说头部影视公司按兵不动，等明年看情况再说。现在让头部骤然降价，显然也难说多么合情合理。因为平台即便想给出阶梯型价格、让头部优于腰部，都给不出。

而明年才是剧集行业的关键年份。现在普通观众还看不太出影视寒冬的影响，乍看各平台发布片单都还很豪华。那是因为剧集行业制作规律本身就是，今年的制作产量影响的是明后年的情况。

加上平台此前产量过剩，存货足够撑过今明两年的播出量。所以即便今年不产出，表面看影响也不大。

但如果明年不产出，后年是一定没戏播。所以等到明年平台不得不开戏、不得不支出时，平台和头部影视公司关于“合理的成本价”一定会有个结论出来。到时资金状况是什么样、有没有所谓的国资入驻，才是影响行业的关键。

腰部降价保命，尾部纷纷转行

对于头部影视来说，下半年不支出剧集，又有存货在平台待播，加之积攒的经济基础渡过寒冬绰绰有余。但对腰部公司来说，确实在经历大浪淘沙的生存之战。

“横店现在包括微短剧就8个组在拍摄，而巅峰时期的横店是几十个组同时在拍。”一位制片人透露当下寒冬的惨状。现在连头部选角casting团队手上6个项目，5个都是去年的项目，今年新接的项目就一个。再这样下去，可能选角都会没饭吃。

事实上，腰部公司的项目在年前就经历了一轮“大逃杀”。《风姿》项目制片人陈益韬公开诉苦了自己项目临开机被砍掉的经历，拉开了业内讨论这一轮影视寒冬的序幕。像主控《风姿》的华晨美创这类做甜宠剧起家的腰部影视公司，可谓首当其冲。

而现在留下来的能顺利开机的腰部公司项目，大多是因为磕下了能招到商的演员。至于降价、降级，那是必须接受的大前提。腰部公司都以生存为前提，不曾拥有像头部公司一样的议价权，也不存在崩坏行业价格体系一说。对腰部公司来说，降价能开机已是万幸。

“现在能活下来的腰部公司，大多是签约了有实力的导演、编剧及优质制片资源的，其他没有靠山的公司很难活下来，大部分和尾部小公司一样都面临转行求生存的局面。”硬糖君的制片朋友举例道，连《隐秘的角落》制作公司万年影业、邓伦的经纪公司浩瀚娱乐、大鹏的他城影业都在尝试微短剧了。

但此前硬糖君就分析过，即便优爱腾芒抖快B都在加码，但微短剧赚的钱不足以养活影视产业链上这一大帮子人，容纳不下影视公司们大批量转行。现在看来，事实也是如此。

连叫得上名字的精品影视公司都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开始尝试微短剧了。对腰部、尾部影视公司来说，除了像平台一样裁员节流外，只能接着什么活算什么活，才能苟且渡过寒冬。

但往好处想，这样也能加速微短剧的精品化之路，说不定是另一种机会？

谁做接盘侠？

不止一位业内朋友透露，头部视频平台优爱腾这场“降本”运动，让影视公司黄掉的大批项目，正在被B站、芒果TV甚至儒意的南瓜电影这样的新兴平台接洽，很多头部、优质项目被接盘了。一位儒意的朋友直言，这次头部平台的行业大变动，确实给了其他平台发展的契机。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硬糖君就陆续听说不少编剧都在和B站、芒果谈项目，一时间给业内人留下了B站、芒果“很有钱”的印象。但实际上，B站、芒果策略似乎都有所调整。

B站在长视频内容的制作策略上，其实一直不甚明确。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B站和于正合作了《双镜》、和万年影业合作了《突如其来的假期》，颇有一副要进军剧集领域的架势。

但另一方面，B站自制今年也陷入了裁员风波，硬糖君身边就有一位制片朋友遭遇了裁员。自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剧集项目削减。

某位和B站合作的制片人向硬糖君透露，B站不再大量收外面的版权剧项目，转向消耗自己购买的版权IP，找外部编剧合作，进行IP的改编自制项目。一家原本和B站谈定了版权剧合作意向的头部影视公司，害怕没有后续保障，都暂停了编剧工作。

其次，B站如今又侧重中短剧了。他原本合作的长剧项目都应要求调整为中剧，20多分钟一集的体量。

一位编剧朋友则向硬糖君表示，芒果接盘了不少优爱腾的优质项目。这些项目原本都是今年要签的，最后都到了芒果手上。现在拿去芒果过会的项目非常多，但芒果的策略也在调整。纯网剧的自制项目可能会减少，转而主攻季风剧场和配合台网联播的长剧双赛道。他手上想要和芒果合作的项目，就被告知要扩充集数，从原先10多集增至20、30集体量。

B站要单集短，芒果要集数长，至于新兴玩家南瓜电影，其实业内人也看不明白。

儒意一直在积极接洽头部项目，为南瓜电影输送内容。今年3月31日发布的儒意年报披露，2021年南瓜电影注册会员达到7084万人，同比增长101%；累计付费用户达2868万人，同比增加472%。

这付费规模都跟B站相当了，颇有一副闷声发大财的架势。儒意的朋友告诉硬糖君，他们的策略是收头部项目，以低于优爱腾此前的价格收，又高于现在优爱腾给出的寒冬打折价，就看头部公司及头部项目怎么权衡。

B站、芒果、南瓜能不能弯道超车咱不好说，但现在优爱腾无奈放弃优质项目，确实给了第二梯队视频平台机会，搞不好能相互助益实现阶级跨越。那国内长视频的故事可能就和国外一样，未完待续，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