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文汇
疫情之下，老弄堂少了往日的热闹拥挤，但邻里真情与烟火气息仍暖人心。在上海作家居平看来，阳光总在风雨后，有阳光的日子，开心晒太阳；阴雨的日子，可以画太阳，想象阳光的温暖……心中有念想，明天有希望。她相信：石库门的天，是明朗的天，热气腾腾的老弄堂会回来的！
口述：居平
采访记者：许旸
这几天的手机微信、朋友圈似乎被疫情实况占满，让人有点六神无主、心烦意乱。但前不久收到老邻居“报喜”照片，精神还是一振！70岁老弄堂邻居王翠翠阿奶，她39岁儿媳妇娟娟历经千辛万苦，顺利生下双胞胎“大孙子”：大宝五斤八两，小宝五斤四两！
宝宝小拳头紧握着，好像在说：“上海加油！”从小在老弄堂长大的阿奶喜极而泣：“非常时期的伟大母亲！阿拉上海人，生生不息呀！”
我们有幸做了十年邻居，她格外喜欢照顾我们的孩子，以前我们两家门都不关的，还教孩子一口纯正上海话，她家有啥事情需要帮忙，我们也随时相帮。上海人的老弄堂，老弄堂的老邻居，感觉像是亲戚一样，鱼水情深。
“红脸关公”保安
我们住黄浦区的承兴里体育弄，弄堂最近实在太嘈杂闹忙了。前不久，大门口有人扯着嗓子叫嚷要出去，有人要冲进来，保安吕师傅平时慈眉善目，一刹那变得像红脸关公，他奋力维持秩序：“疫情防控，安全第一！”
吕师傅不善言辞，平时抽几根烟、喝点小酒解解乏，脸经常红红的，慢慢地，弄堂的人们就“红脸关公”叫惯了。居委会的小邓应声而来，他为人厚道敦实，热心相劝：“大家冷静一下，不要激动，有事可商量，防控阶段非常时期，平安最重要，希望互相理解。”
对面福海公寓的保安黄永发和“红脸关公”也是老朋友，他老婆孩子不在身边，竟然把冰箱里舍不得吃的菜拿出来送给我们，还说：“我一个人吃不掉，大家一起帮忙吃吧。”小人物，大能量呀！
有爱有菜，就有明天！
刚听到封控消息，普通人当然会焦虑，但之后反而坦然面对了，我叮嘱孩子戴口罩，在弄堂不要乱跑。儿子也经常讲，“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为了排遣焦虑，我带着孩子学国画。儿子说想吃丝瓜炒毛豆，我说买不到呀，干脆一起画吧。于是母子“画菜充饥”——画了两根青翠欲滴的长丝瓜，儿子开心地再加了一只小麻雀，无限神往地说：“等疫情过后，我要到外婆家吃个够！”
这几天，囤菜买菜也成了弄堂的头等大事，邻居见面第一句就是：“侬抢到菜了伐？”83岁王爷叔身体不太好，平时走路也要用拐杖，只好在旁边唉声叹气。好心的超市服务员小潘老婆，曾是住在弄堂的安徽阿姨，以前还做过保洁工，一边忙，一边说：“爷叔不要急，我自己刚买的一份先给你，你等特一息哦！”旁边王阿奶感动得眼眶都湿了，絮叨说：“有菜吃，就会赢！”
82岁黄老伯是承兴里的文化老人，精神矍铄，慢悠悠，笃定定，经常看他穿着志愿者蓝马甲，在弄堂里走来走去，知道很多老故事。我问他，准备好菜了吗？他有备无患地说：“老早就准备好了，老太婆专门管饭菜，够吃交关辰光了！”
承兴里托老所的72岁江阿姨，没有子女，但总笑眯眯的，很喜欢小孩。她还是弄堂社区志愿者，在托老所天井里养了几盆绿萝和小葱，草木有本心，绿油油的叶子迎风舒展摆动……
家斜对门老丁伯伯66岁，以前在中药房帮忙煎过药，精瘦精瘦，精神很好，他是家门口小花园的热心“园丁”，知道花草习性，经常教孩子种花种草，有空还帮我们修洗煤气灶、修自行车、拣菜等，生活百事通，样样都会！这不，先生刚从闵行快运中转站抢救回来宜兴朋友寄来的笋，他正帮我们分拣剥笋呢！
石库门的天，是明朗的天
人间四月天。4月2日，“奔跑的蔬菜”终于奔进老弄堂了，南东街道“爱心大礼包”含一荤二菇六蔬，还有两包连花清瘟，居委会小邓带着街道年轻力壮的志愿小哥们挨家挨户送。
老弄堂72家房客，居民实在太多，他们从早上忙到天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目送“大白”疲惫身影，不禁泪目……
4月4日清明前一天，凌晨五点半就听到外面喊“居民同志们做核酸了”，全家人全副武装后，迅速出门。
只见排队长龙井然有序，每人间隔2米。我稍微靠近了点孩子，孩子马上纠正：2米呀！检测完毕，从新昌路到北京西路再到黄河路，只有一条狭长的隔离通道，我们全家走了一圈，沐浴一米阳光，感觉就像“环游世界”了！
灾难面前，生命脆弱，似沧海一粟，但人的生命力又是异常顽强的。上海弄堂里的人呵，还是会“兴兴头”地活着，石库门的天，是明朗的天。
不管遇到什么难事，老弄堂的烟火气，总还是会生趣盎然，生生不息……
照片来源/口述者：居平
来源：文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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