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达财经  李亦辉

编辑|深海

“大股东有干预公司经营管理，财务不独立；已无法正常履行财务总监职责，不能做到勤勉尽责，有些业务无法确定真伪性。”财务总监程静留下一份声明，拒签年报，人一度“失联”，福成股份近期受到监管机构及投资者关注。

尽管公司后续和财务总监深入沟通，并暂时示消除了无法保证公司定期报告真实、准确和完整所存在的障碍，补签了相关确认意见，但上交所一针见血的指出，公司在内部控制、财务管理等方面可能存在重大问题。

有评论称，从公开信息来看，程静的行为更像是一名半公开的“吹哨人”。尽管未向有关部门举报，但客观来看正是因为她拒绝在年报上签字，才将相关问题暴露于公众视野之中，并引来监管机构的关注。

而被程静指控干预上市公司经营的李福成，2022年1月28日被披露因受贿罪，被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退缴违法所得3000万元、行贿款600万元。

5月17日，河北证监局向李福成下发了行政监管措施事先告知书。其中，河北证监局拟对李福成采取责令改正、认定为不适当人选的行政监管措施，自决定书作出之日起60个月内不得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及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或实际履行上述职务，并记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插手经营、CFO拒签年报

回复上交所关注函时，福成股份透露了财务总监“失联”细节和拒签年报的原因。

4月27日晚7点左右，公司董秘邓重辉跑步结束回到公司，发现桌上突然放置了一份有程静签名的纸质文件，而财务总监程静则自此失联。

程静在声明中表示，由于近一年来公司生产经营管理受到大股东影响非常严重，对上市独立性、财务工作正常独立履行影响十分巨大，“本人已无法正常履行财务总监职责，不能做到勤勉尽责，不能独立行使财务系统管理的管理职能。”

因此，声明拒绝签署确认2021年年度报告、2022年一季度报告，具体情况将向证监会等上级监管机构的后续调查中如实上报。

福成股份公告称，留下一纸文件后程静处于失联状态，“电话关机、微信语音及信息不应答、到访其家庭住址无回应”。

4月29日是公司披露年报的最后时间，当天上午10时左右，监事李建强等人随即向三河市公安局报警，不过很快与程静取得联系。

根据对上交所监管工作函的回复公告，程静拒签年报的事由为，审议年报前，尚存在一项对于公司定期报告财务数据有较大影响的经营活动（2021年活牛采购）尚未核实清楚。

原来养牛起家的福成，于2021年决定重新恢复公司畜牧及屠宰业务，当年5月开始大量采购活牛。不过许多采购人员是向公司大股东福成集团借调而来，这些采购人员“因是从大股东借调，比较强势”，7月份牛就陆续到场，但报销时却没有提供完整的原始凭证。

公司会计人员只好先付款再要求采购人员随后补齐采购资料及原始凭证，为此支出超1.6亿元的采购资金。至2021年年度报告编制期间，财务总监还持续在提出要求补齐买牛凭证的问题，直到公司准备披露 2021 年年度报告前一天，问题仍未解决。

程静认为，在公司未核实清楚采购资料及原始凭证前，存在采购价格不真实和生物资产成本虚高的风险，对公司定期报告财务数据影响不小。

此外，公司实际控制人李福成还存在未按程序参与公司财务管理等问题，影响上市公司财务独立性。

据公告，从2021年9月8日起，福成股份的资金审批大权逐渐被大股东福成集团安排的人员所把持，包括福成集团副总经理、福成集团财务部总经理、李福成都曾在上市公司付款审批单签过字，集团人员审批通过后上市公司资金中心方能付款。

今年3月10日，李福成还要求将上市公司四个分公司的付款从公司财务管理系统资金中心剥离，由新上任的分公司负责人主管财务工作。上述决策并未经过上市公司管理程序。

4月21日，公司会计和出纳被要求出具保证书，一切付款必须通过福成集团财务部总经理批准，上市公司财务总监没有签字权，只负责合并报表。

对于这些问题，在财务总监拒签年报后，福成股份进行了一系列整改。5月初紧急召回通常半年才回来一次的买牛采购人员，花费了几天时间核实了相关资料补齐凭证。

同时，李福成还亲自出具了《关于作为实际控制人规范参与河北福成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运作的承诺》，承诺作为公司实际控制人规范参与上市公司的运作。

5月9日，鉴于无法独立履职的事项消除，程静对福成股份两份财报补签了确认意见。

不过，福成股份目前仍存在内控薄弱的问题。经公司自查，作为内部控制的重要监督环节，对内控审计工作缺乏足够重视，缺乏足够人员力量开展全公司的内控审计工作；以及活牛采购业务流程存在内部控制问题，可能导致采购资金受损或采购成本虚高。

5月17日，河北证监局向李福成下发了行政监管措施事先告知书，告知书显示，李福成作为福成股份实际控制人，未能有效维护上市公司独立性，对市场造成恶劣影响。根据《证券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二款等规定，我局拟对你采取责令改正、认定为不适当人选的行政监管措施，自决定书作出之日起60个月内不得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及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或实际履行上述职务，并记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程静也被监管。河北证监局指出，程静作为上市公司高级管理人员，未履行在定期报告上签署书面确认意见的法定义务，违反法律规定，违背职业操守，严重失职，对市场造成恶劣影响。根据《证券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二款、《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第五十二条等规定，我局拟对你采取认定为不适当人选的监管措施，自决定书作出之日起36 个月内不得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及高级管理人员职务或实际履行上述职务，并记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河北证监局还表示，公司实际控制人李福成违规干预上市公司生产经营管理及财务、会计活动，上市公司与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未能实行财务分开、业务独立，反映出你公司在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独立性上存在重大缺陷，但公司在2021年年度报告和《2021年度内部控制评价报告》中未如实披露。上述行为违反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第三条第一款的规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李良、董事会秘书邓重辉违反《办法》第四条规定，按照《办法》第五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对上述违规行为负有主要责任。河北证监局决定对公司及李良、邓重辉采取出具警示函的行政监管措施，并将相关违规行为记入诚信档案。

福成股份营收规模不及6年前

资料显示，地处燕郊的福成集团，主要业务涵盖肉牛养殖屠宰、食品加工、殡葬以及发房地产开发等方面。

2004年，福成集团控股子公司福成股份在上交所挂牌上市。上市前期，福成股份主业为畜牧养殖屠宰及食品加工，2013年完成对福成餐饮的并购重组后主业增加了餐饮服务。

2014年，公司再次对大股东旗下宝塔陵园实施并购，业务内容中增加了经营性墓地。至此公司将业务拓展至畜牧养殖及屠宰、食品加工行业，餐饮服务行业，殡葬服务等行业。

不过最近几年，公司的养牛、餐饮事业波动较大，营收规模处于原地踏步状态。

同花顺iFinD数据显示，2015年至2020年公司营收依次为13.44亿元、13.71亿元、13.61亿元、14.54亿元、14.47亿元和10.86亿元，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66亿元、1.85亿元、1.57亿元、1.6亿元、2.1亿元和1.21亿元。

2021年，福成股份实现营业收入12.69亿元，同比增长16.77%；实现净利润1.50亿元，同比增长24.49%，营收和利润规模仍不及2015年的水平。

从收入构成来看，畜牧业是福成股份目前主要营收来源，餐饮业和殡葬业营收规模近年来逐渐走低。但占营收大头的畜牧业利润率较低，2021年公司畜牧业贡献收入8.85亿元，占总收入比例为69.78%，毛利率为17.82%，营业利润仅为1.58亿元。

同期，公司殡葬业务营收为1.33亿元，营收占比10%，毛利率高达87.36%，营业利润也达到1.16亿元。自2016年有记录以来，该业务的毛利率一直维持在80%以上。

或许是看好殡葬生意的良好盈利能力，2018年，福成股份宣布斥资完5.8亿元成对天德福地陵园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天德福地”）60%股权的收购，这是一家在湖南韶山范围内的经营性公墓。

不过这次扩张并未给公司带来业绩增量，反而成为负累。

2019年，天德福地亏损1182.42万元，未完成协议中约定的业绩承诺。根据约定应补偿给福成股份3679.16万元，最后由原股东以股权补偿方式向公司进行补偿，福成股份对天德福地陵园的持股比例由60%变更为80%。

2020年8月，福成股份委派的审计机构发现天德福地原股东存在未披露的补充协议现象，并存在大额或有负债。因此公司向三河市公安局进行报案，该案还在侦查过程中。

2021年10月，天德福地又因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韶山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最新年报称，公司已委派专业人员协助天德福地董事长曾攀峰开展经营，稳定员工团队，积极拓展市场，努力维持正常经营状态。

不过，天德福地在2020年扣非净利润580.34万元，根据约定应补偿给公司的金额为3519.32万元。2021天德福地再度亏损711.64万元，需要补偿4245.82万元。

目前，公司虽已仲裁成功，但至今未收到对方任何形式的补偿。

数罪并罚，李福成被判有期徒刑3年

作为福成集团掌舵者李福成，被人称为“燕郊李嘉诚”“燕郊首富”，同时也充满争议。

公开资料显示，现年75岁的李福成早年因为家庭不富裕，只读了三年书就辍学下地放牛，走街串巷的卖香油。

1987年，41岁的李福成贷款5000元创办了福成集团的前身三河兴隆庄福成养牛场。至1996年底，该养牛场已具备规模，固定资产达到5000万元。在此期间，李福成还被农业部授予“全国养牛状元”的称号。

畜牧业生意越做越大，2002年左右，李福成又瞄准了房地产开发业务，在燕郊专为“北漂一族”盖房，其一手打造的“上上城”项目声名远扬，为李福成赢得了“李半城”的称号。

2014年8月，李福成宣布辞去上市公司福成股份所有职务，交由其子李高生接管。

胡润百富榜显示，2017年，李福成家族身家67亿元，2021年这个数字仍有36亿元。

名义上来看，年逾七旬的李福成已经不在上市公司担任董事和其他任何职务。但据公告，实际上他却存在未按照公司程序制度直接参与公司重大决策、经营管理和人事任免的情形。

比如李福成亲自安排集团及其他人员从外部进行种牛采购，以股东名义给采购人员借支备用金进行担保；参与指导公司养牛业务规划和实际养牛过程；前期筛选上市公司重要管理人员，此后由上市公司按程序聘任；以及安排集团人员“架空”财务总监。

除了插手上市公司经营，围绕李福成的负面新闻也不少。

据凤凰网财经，2014年至2016年，河北官场发生地震，均被指与燕郊房地产有着密切的关联。关于李福成家族涉黑、暴力拆迁等负面新闻也在网上不时出现。

公告显示，2018年2月至8月期间，李福成给公司员工张明玉、李军提供了5143万元买卖自家股票，两人合计买入514.56万股。在此期间，张明玉通过几次短线交易，买卖福成股份共获利21.33万元，李军的持股数量则一直未发生变化。

2021年7月，因上述短线交易涉嫌违反证券法律法规，李福成被河北证监局给予警告，并罚款8万元。

2022年1月29日，福成股份发布公告，公司实控人之一李福成收到来自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李福成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免予刑事处罚；犯虚开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11个月，并处罚金五十万元；犯单位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8个月。

法院判决，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五年，并处罚金50万元。同时，退缴的违法所得3000万元、行贿款600万元，由扣押机关上缴国库。

目前，福成股份已进入第三代接班人掌权时代，李高生之子李良已接替其父出任福成股份董事长。而作为打江山者李福成，目睹公司的发展难题，似乎很难真正放手。

*雷达财经（ID：leida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