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36氪 袁斯来

在供应链从来强势的苹果碰到硬骨头。

6月14日，根据《工商时报》报道，苹果代工厂“仁宝”决定不再承接Apple Watch和iPad，服务苹果的团队已经解散，人员转移到其他产品线或事业部。仁宝退出后，订单给到了立讯、比亚迪和鸿海。仁宝对此回应，不对单一客户做评论，仅强调与现有客户合作关系不变。

仁宝算是苹果老牌供应商，2015年就开始为苹果代工iPad，2019年接手Apple Watch订单，仅仅三年后，他们就选择撤离。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很简单：苹果代工不挣钱，代工长期毛利率只有3%-4%，总经理翁宗斌表示过，今年要务就是要提高毛利率。

上一代台湾代工厂逐渐离去，大陆工厂进入核心供应名单。当全球手机行业步入低谷，苹果开始更注意性价比时，新入场的供应商们，正面临着更凶险的环境。

表面光鲜的生意

四年前，仁宝和另一家代工厂广达因为苹果订单大打出手，当时他们没想到这是块烫手山芋。

仁宝2017年时就开始为苹果生产Apple Watch，但最新款的产品一直握在它的对头广达手中。后者是家台湾老牌代工厂，主要做笔记本电脑代工。Apple Watch 2015年上市后，都是广达独家生产。

广达将苹果订单盯得很死，2018年Apple Watch 4爆火，广达全负荷生产也不愿意分出一杯羹。后来需求太大，他们实在难以应付，由苹果出面拉来仁宝，才分走了部分Apple Watch 4组装。

代工厂之间的争斗持续了10年。除了Apple Watch，各个厂家也为iPad争抢不休。iPad 2订单还悬而未决时，广达、仁宝、和硕已经为iPad 3争得头破血流。广大手里除了Apple Watch，还有MacBook订单。

实际上广达只是表面风光。苹果一向对供应商要求严格，供应链的组装难度很大，根据《数位时代》报道，广达2014年到2019年仅投入到Apple Watch代工厂的资金就超过百亿元。

供应链之间的竞争也变得更激烈。2018年时，富士康降价抢走了广达部分MacBook订单。随着仁宝、比亚迪、闻泰这样的新代工厂入局，广达能分到的蛋糕越来越小。他们的确因为参与苹果供应链提升了组装能力，但为苹果做了多年代工后，直到2018年，广达的毛利还是只有4.4%。

2019年，市场传言广达要退出Apple Watch组装时，他们的董事长林百里很有深意地说：“赚钱的就做，其他的都不重要，赚钱最重要” 　——他们终于决定断腕。2020年，广达逐渐剥离苹果业务，只剩下MacBook组装。它们投向谷歌，做起智能音箱。

当广达主动退出后，仁宝如愿以偿拿下Apple Watch大单，成了立讯精密、鸿海后，Apple Watch第三大组装厂。刚接手时，仁宝信心十足地表示：不会重走广达不挣钱的老路。

然而3年后，仁宝发现自己掉入同一块泥淖。营收见长，钱却没多挣，毛利还是可怜的3%。反而是投奔谷歌的广达，2021年毛利涨到了6.4%。

围城

苹果造就了富士康和纬创这样台厂的高光时刻。它是最好的客户之一，每年产品出货量让其他厂商难以企及。

但最近几年，在安卓阵营压力之下，苹果也开始打起价格战。2018年到2019年时，iPhone X系列销量不尽人意，原因之一是过于高昂的价格。iPhone 11价格大降，iPhone 12继续加量减价，其背后离不开苹果大力压缩供应链成本。

这对代工企业冲击明显。常年给苹果供应金属机壳的厂商可成2019年毛利跌了双位数，其原因就是苹果挤压成本。

2020年，可成将两家泰州工厂以近百亿元价格，卖给了果链龙头蓝思科技，转去做医疗和车用电子设备。同一年，iPhone三大组装厂之一纬创以33亿元将自己两家工厂卖给立讯精密。

除了一些小材料供应商，苹果复杂的大型组装作业正向少数几家果链龙头集中。当纬创、仁宝等老牌台厂逐渐淡出时，立讯精密、比亚迪、蓝思科技、闻泰等新秀走入舞台中央。

他们似乎无法躲开前辈们走过的老路。根据立讯精密2021年年报，其消费性电子产品的营收增长65%，毛利却跌了6%。同时，立讯还在砸钱，2021年12月，立讯精密为了组装iPhone，在昆山建了座28.5万平方公尺的工厂，总投资额高达110亿元。

而苹果生意正越来越难做。iPhone 12全球爆火，苹果尝到低价的甜头，显然会继续压价策略。同时，它并不会放松比其他厂商标准更高的品控。苹果对供应商容忍度并不高，尤其是涉及欺瞒。今年5月，根据9 to 5 mac报道，面板供应商京东方为了通过质量检测，擅自修改屏幕规格，可能被剔出iPhone 14供应链，原有的3000万块OLED屏幕订单或交给三星和LG。

即便是富士康这样和苹果深度绑定的巨无霸，也必须和苹果亦步亦趋。富士康2020年为了苹果的供应链规划，投资10亿美元在印度建了新工厂。

供应商中，比亚迪这种业务和客户多元的公司相对自主。如比亚迪最大的营收仍然是汽车业务。另一类活得滋润的，是三星这种技术强悍的供应商，它们的屏幕很难替代，是各个厂商争抢的稀缺资源。

然而，更多供应商体量和技术都无法和三星、富士康相比。它们很难找到苹果这样的明星客户，一旦进入供应链名单，就步入一座围城。

仁宝选择放弃规模寻求利润，也有厂家希望尽快做起体量。苹果永远不会缺少跟随者，只是他们得到的利益或许不会如想象中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