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商韬略 李 君
按照中国丈母娘的标准,赵长鹏这样的女婿显然不行,没车没房,还是个赌徒。
果不其然,他的941亿美元身价,风一吹,就散了。
2022年3月,已经跑到越南、刚下飞机不久的赵长鹏发了一条推特,说他爱Ph (越南语中指河粉)。
越南Ph 好不好嗦不知道,但一款已经快要归零的虚拟货币PHO倒是蹭了一把,半天之内,其价格就从0.018美元最高涨至0.065美元,涨幅达到360%。
消失大半年的PHO项目组被馅饼砸中,立马发了条动态@赵长鹏:
“感谢再生父母捞我一把!”
赵哥吼一吼,币圈抖三抖。说起币圈,圈外人只知道“不疯狂不成魔”的孙宇晨,但圈子里的资深玩家,都把赵长鹏视为“永远的神”。
2014年,赵长鹏卖掉上海的房子,用全部的钱梭哈比特币。
梭哈果然是一门艺术,一年后,上海房价涨了一倍,比特币惨遭腰斩。
不过这动摇不了赵长鹏的信仰,“加密货币看起来很新很酷,这就像20年前的互联网。”之后他再也没买过房子等固定资产,在他眼里房子的“流动性太差了”。
后来,比特币经历了一轮飞升,这位大哥靠玩币和做交易平台币安,2021年底,便成了币圈首富。
据《财新周刊》报道,2022年1月,彭博亿万富豪指数显示,赵长鹏以941亿美元(约合6348亿元人民币)的净资产,超过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成为“华人首富”。
不过,赵长鹏对此极力否认,在朋友圈发文称,“没有流动性的估值都是虚的,流动性为王。”疑似回应媒体报道。
今年4月5日,他还闯入了“福布斯2022全球富豪榜”前20名,跻身第19位,风头盖过了迈克尔·戴尔、张一鸣、曾毓群等。
不过,随着近期惨烈的行情震荡,“华人首富”的椅子怕是坐不住了。
截至6月26日,在福布斯全球实时富豪榜中,赵长鹏的财富暴跌至174亿美元,缩水超过80%,排名也跌到了94。
这位有着“王兴的面相,罗永浩的作风”的加拿大华人,从内到外都是故事。
在赵长鹏的自述里,自己的童年可谓艰难,他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农村,父亲本是大学教授,被打成“走资派”后驱逐到农村,后来,心灰意冷的父亲远走加拿大读博。
1989年,母亲领着12岁的他在加拿大驻北京领事馆前排了整整36个小时的队,才拿到签证,一家人远走高飞,得以团聚。
到了加拿大以后,赵长鹏感觉自己得到了新生,“我第一次喝到鲜牛奶!”“我的高中时光太棒了!”
大学毕业后,赵长鹏进入金融科技行业,先是成为东京证券交易所的软件开发师,之后又在纽约工作多年,在那里参与了彭博交易软件的开发。
2013年,他从一位技术投资者那里听说了比特币,读完比特币白皮书后,他决定投资10%的资金,之后便卖房、辞职,一发不可收拾。
2017年,赵长鹏预感下一波行情要来,随即在上海成立了币安交易所,这家公司没有总部,也没有办公室,全球3000多名员工都在家办公。
即便如此,币安迎合了中国大量的加密货币投资者,发展得相当顺利。
到2021年,币安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拥有约1亿用户,上线了600多种数字货币,并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交易,总交易量达到惊人的 34.1万亿美元。
三月的统计数据显示,币安每天的交易额能达到760亿美元,通过收取手续费、上币费、服务费等,币安赚得盆满钵满。照此规模,估值达3000亿美元。
市场可能持平,但币安无论如何都在赚钱。
这似乎是所有行业的定律:买家卖家赚没赚到不说,中介永远旱涝保收。
以致于币圈有个梗:“玩币归赵”——最后你手里的币都会被赵长鹏赚走。
凭着财富出圈以后,美国《财富》杂志给赵长鹏做了一次专访,《财富》一直是坚定的反币主义者,坚持不懈抨击加密行业,双方的对话暗流涌动。
记者问赵长鹏:“有深不可测的财富是什么感觉?”
赵长鹏不屑一顾:“如果他们认为我的身价有那么多,那就随他们吧。”
他反复强调自己对钱并没有什么感觉,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穿得依然是便宜的西装,戴Apple watch。
杂志记者在稿件最后写道:
“这货说这话的时候,正住着每晚2000美元的酒店呢!”
赵长鹏还和贾跃亭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永远在国外”。
虽然“炫”了这么多钱,但虚拟货币的不合法性让他逃不过流离的命运。
时间回到2017年9月,币圈地震,央行、网信办等七部委联合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明确虚拟货币发行融资活动为“非法金融活动”,所有相关交易平台都需要在月底前清理关闭交易。
一道政令保护了头脑发热的投资者,也让所有币圈大佬一夜间成了“法外狂徒”,赵长鹏随即遁走,开启“海外漂流记”,此后再未踏上过中国大陆的土地。
海外的日子也不好过,漂流第一站是日本。在岛国第二年,日本金融厅就以币安未在日本注册,或给投资者带来损失为由向其发出警告,币安在没有拿到正式牌照的情况下,不能向民众提供交易服务。
日本是不能呆了,之后他开始全球“招安”。
如果说以往的赵长鹏桀骜不驯,一件印有币安logo的T恤或帽衫就是标配,现在,到处流窜的赵长鹏顿悟,拥抱监管才是出路,他西装革履,到处求通行证。
在英国,赵长鹏和政府官员、立法者们一起参加葡萄酒会,极力展现“良好的企业形象”。
不过,英国人表面笑嘻嘻,实则头脑清醒着。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明确表示,币安没有设立总部,广泛的经营地域使其无法进行监管。并补充说,“币安集团内的任何实体均未持有任何形式的英国授权、注册或许可证”。
在阿联酋,为了向当地政府表决心,宣称“从不买固定资产”的赵长鹏甚至在迪拜买了一套公寓,让家人搬了过去。
在中国台湾,他与当时的“地区立法委员”许毓仁在脸书上直播,极力拍马屁:“台湾非常适合发展区块链行业,所以我们现在非常希望能够在台湾落地……非常荣幸得到您的支持,所以我们希望币安在台湾能够落地,在这里把办公室建起来。”
不过,这些套路都没有用,美国司法部和国税局甚至开始对币安围追堵截。
在全世界几乎所有监管机构眼里,加密货币没有相应的价值支撑,还可能因为私密性被用来洗钱、暗网交易,生来便带有原罪。
多次争取未果,赵长鹏开始把目标瞄准东南亚。不只是赵长鹏,一众币圈乃至赌博业等高净值人士疯狂涌入东南亚,在他们眼里,东南亚小国也没别的出路,或许愿意赌一赌。
他一路“漂流”到越南,一下飞机不仅盛赞了越南河粉,还穿上了当地特色的服装。
“越南区块链产业的潜力是巨大的。你们有很多对技术充满热情和知识渊博的员工。在与越南技术社区互动后,我看到你们对创新非常感兴趣,很多人对区块链这样的新技术感兴趣,越南是亚洲区块链领域的潜在市场……”赵长鹏的话术已经非常成熟。
文首提到他带来的PHO的疯涨,显然是计划中给越南献殷勤的礼物。
赵长鹏还一脸喜气洋洋地表示,“今天,我与越南区块链协会一起承诺,币安将始终遵守越南法律的规定,将用户放在首位,让越南用户和世界各地的用户相信它。”
没办法,他实在太渴望为币安找一个家了。
在近期的采访中,他又对外宣称,美国、法国、意大利正在争相邀请币安在他们的国家建立总部。
中国香港、东京、伦敦、新加坡……
赵长鹏在全球各地若隐若现,他有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在一个小房间里通过线上的方式统筹遍布全球的工作人员。
他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在社交媒体上又非常活跃。因为这对币安有好处,有用的事就去做,喜不喜欢不重要。所以,尽管到处“流窜”,赵长鹏依然积累了一批忠实的信徒。
与其他国家的机构化操作不同,中国的虚拟货币交易入场者,百分之八九十都是散户。
在币安交易所,赵长鹏还专门设置了一套“负责交易程序”,如果一个散户来玩币,程序会问散户两个问题,第一,你觉得有多大几率会赔钱?他如果写低于50%,就不会不让他玩;第二,如果赔钱了,他觉得是谁的责任?如果觉得是别人的责任,那也别玩。
换句话说:够胆就玩,死不足惜。
一串代码能价值几何?绝大多数投资者对比特币建立初衷一无所知,但是被高回报率所吸引,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若干年前,比特币刚刚兴起时,多少普通老百姓将其视为阶层跃升的“最后机会”,带着暴富的梦,投入的可能是半辈子的积蓄。大涨之时,手上有“币”的朋友以为财富自由就在举手之间。
如今,随着美联储加息,流动性盛宴曲终人散,缺乏明确的价值基础、只依赖于流动性交易的数字货币崩盘了,包括前段时间被追捧的“数字藏品”(NFT),价格也出现快速下跌。
没有实业支撑的赵长鹏,财富已蒸发了近800亿美元。当然,这虚拟的身家他不在意,毕竟对处于现在这个位置的他来说,钱只是数字的多少而已。
而这一波真正被“割”到排队上天台的,和当年欣喜若狂的是同一批人,都是普通的散户。
想当年,中本聪设想的是要建立一套去中心化的支付体系,而如今,绝大多数的虚拟货币被赵长鹏这样的少数人所掌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起起伏伏中,虚拟货币存在的真正意义或许才能浮现出来——人类历史上众多用于炒作牟利的工具之一。
究其本质,这只是一场不创造任何附加价值的零和游戏。当故事讲得够好,所有人都相信这串代码有价值时,它就是有价值的。是币或是其他,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断有人入场,将这个“局”维持下去。
那流失的真金白银去哪儿了呢?
[1]《专访赵长鹏:无法理解超高定价的NFT 将很快宣布总部地址》财富杂志
[2]《赵长鹏:加密资产熊市或持续4年,但我偏要加码》福布斯
[3]《对话币安赵长鹏:在加密货币的中间地带》晚点LatePost 段旭
[4]《「华人首富」的魔幻漂流》观网财经 贺喜格
[5]《The Wealthiest Person In Crypto Climbs Into World’s 20 Richest》FORBES
[6]《THE WORLD'S REAL-TIME BILLIONAIRES》FORB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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