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砺石商业评论 华生

编辑|平凡

01

两年前，笔者曾写过一篇《反思陈春花现象：商业大师为何没有专业判断力？》的文章，当时在商业领域引起较大反响。近日，这篇文章又因为华为与陈春花之间的舆论风波，被很多读者翻出来在互联网上流传。

当时这篇文章的本意，并不是针对陈春花个人，而是针对国内当前较为泛滥的“网红商业大师”现象。这些所谓的商业大师，由于缺乏对商业本质的理解与恒定的商业价值观，经常在公开场合鼓吹一些商业模式根本靠不住的企业，抛出一些不严谨的言论，造成对公众的很多误导。因此，笔者希望提醒公众注意下这种现象。

在这些网红商业大师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商学院院长、华南理工大学教授陈春花了。笔者经常注意到其四处演讲，并在各个演讲中大谈特谈瑞幸、乐视、摩拜与ofo等曾经昙花一现的企业，并将这些通过资本催生的畸形增长定义为“非连续性增长和指数型增长”，并宣扬一些极为不严谨的言论，例如：

“企业没有大小之说，只有快慢之分。如果你今天还在谈论自己企业的规模，那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沿着旧地图，一定找不到新大陆；不去探险、探索，新大陆就离你很远。”

“危险的现象是，很多企业还在沿用工业时代的逻辑，就是连续的、可预测的线性思维。我们不能停留在预测连续性和线性的思维当中，而是将数据、协同、智能等要素碰撞在一起，重构商业系统的结构，带来非连续、不可预测的非线性思维。”

陈春花的上述这种说辞是极其危险的。真正对商业有深入研究的专家会很清醒地认识到，连续性的线性增长才是商业的基本规律，指数型增长的业务可遇不可求，且很多表象上的指数增长，背后其实是外界看不到的很多年的能力沉淀。如果过多地引导创业者去追求指数增长，这将导致中国商业界盲目追求速度与规模的浮躁风气。

后来的事实也都证明，陈春花提到的很多指数级增长的企业都出现了巨大问题。陈春花算是国内较具影响力，且兼具一定理论与实践经验的管理学者了，但让人失望的是其在遇到瑞幸、乐视、摩拜与ofo等标新立异的企业时，完全没有展现出一位专家应有的专业判断力。

陈春花的表现，正是中国当前商业学术界的一个缩影，虽然平时笔耕不辍，满口高深理论，但其实缺乏对商业本质的深刻理解与恒定的商业价值观，所以当遇到一个新鲜事物时，便会轻易地被带到企业包装的一套公关逻辑中，而无法做出自己中立客观的正确判断。

不同于市场上很多完全没有受过正规商学教育，却打着商业专家名号招摇撞骗的生意人，可以不顾及声名地在年度演讲中信口开河，陈春花毕竟是一名正规大学的管理学教授，承担着为中国商业界普及正确商业观念的使命，因此笔者建议其一定要爱惜羽翼，少四处走穴，多静下心来深度研究与思考，真正建立起清晰而恒定的商业价值观。

另外，笔者还在该文章中提醒陈春花，“如果还不能做出深刻反思，一旦哪天再出现下一个新的标新立异企业时，将很有可能会再包装出一套理论来对其进行诠释。如果真那样，就真的贻笑众人了。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当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面对这些不靠谱的企业而没有任何专业判断力时，陈春花长期积累建立起的管理专家形象也会就此坍塌。”

02

这篇文章在发布后，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共鸣。因为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感受，陈春花虽然被冠以管理大师的名头，但细想其至今却没有一部让人印象深刻的管理著作，也没有任何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管理洞见，这种声名与事实并不匹配的情况，势必会让其长期处于较大的舆论风险中。只是没有预料到，此次向陈春花发难的是国内最具公众影响力的企业华为。

华为公共及政府事务部近日在公司内部的心声社区中发布了一则官方公告，公告中生硬且不留任何情面地表示，“华为与陈春花无任何关系，华为不了解她，她也不可能了解华为。”

这则公告再次将陈春花置于巨大的舆论风波。华为解释称，“近期网络上有1万多篇夸大、演绎陈春花教授对华为的解读、评论，反复炒作，基本为不实信息，我们收到不少问询，所以正式声明。”

据悉，华为公告中所说的这些文章，主要是演绎夸大了陈春花对于华为的贡献，诸如称其为“华为军师”“华为第二大脑”“华为海军司令”，并在文章中出现大量类似“任正非不顾华为高管的反对，坚持自己驾车接北大女教授陈春花”，“任正非亲自开车接陈春花，却遭对方直言：你的企业马上面临亏损”，“任正非听得热泪盈眶，他把每句话详细记录在册并奉为珍宝，按照陈春花的建议，大刀阔斧进行一系列整改”，“听了陈春花3点建议，任正非放下身段向离职员工道歉”，“72岁的任正非请来一位北大女教授为17万员工演讲”等不实信息。

上述这些信息引得华为内部非常不满，因此有了那个充满火气的公告。除了虚假夸大对华为的贡献之外，网络上也流传着大量夸大陈春花对新希望贡献的文章。例如，“刘永好三顾茅庐邀请陈春花”，“陈春花一年时间拯救新希望”等等。

针对华为的公告，陈春花本人也被迫回应称：“近期网络上有逾万篇夸大、演绎我对华为的解读、评论，基本为不实信息。正式声明：1、这些文章不是我写的。2、华为仅为我的学术研究案例之一。3、我将聘请律师就此类侵权行为追究责任”。

陈春花的回应也颇为蹊跷，对于华为不给其留任何情面的声明，其没有做出反驳，而是把矛头指向那些文章，称要聘请律师就此类侵权行为追究责任。但按道理，即使去追究这些不实文章责任的也应该是华为，而不应该是她这个长期的受益者。如果陈春花追究这些文章侵权成功的话，将有可能开创中国司法史上的一个先例，即鼓吹也将被定义为侵权。

不过，陈春花对网络上这些对其进行不实鼓吹的文章也不是没有任何责任。据悉，陈春花注册有多家公司，这些公司每年围绕其个人IP的商业创收高达亿级规模，而在这个生意链条中也绑定了大量的图书出版商与培训机构。我们看到很多对陈春花进行不实鼓吹的文章，多是围绕陈春花这个生意链条上的产物。作为最大的受益者，陈春花很难完全与这些文章撇清关系。

课程文案截图1

课程文案截图2

例如，陈春花2020年曾与国内某机构合作过一个名为《数字化时代管理训练》的线上管理课程。其中主要内容为20堂线上视频课程，单人售价3000元，单公司售价60000元，并在课程文案中有“10小时补课，二年EMBA班”、“中国德鲁克”、“传奇女性”与“管理第一人”之类夸大宣传的语言密集出现。据悉，该机构为获得陈春花该课程的授权，便付出了千万级的代理费用。

在众多夸张的宣传中，笔者尤其在看到对陈春花冠以“中国德鲁克”的说法时，会感到极大的不适。熟悉德鲁克的人都会了解，德鲁克先生在青年时期便学富五车，一生更是著作等身，其不仅创建了管理学这门学科，还在社会学、政治学领域都有着极深的造诣。而陈春花与德鲁克在专业水平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将陈春花称为“中国的德鲁克”，这简直是对过世德鲁克先生的一种亵渎。

03

华为此次公开与陈春花撇清关系，让陈春花进一步名誉受损。这看似是一个偶然，但实则存在着较大的必然性。

中国有一句著名的谚语，“德不配位，必遭其殃”，意思是指，当一个人的德行与能力不足以占据很高的地位与名声时，最终必然会被这种地位与名声伤害。陈春花在近些年开始屡屡遭受质疑背后，根源便是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以及作为一个学者不踏踏实实地做学问，而是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商业牟利上。

在长期商业管理研究过程中，有一些管理大师对笔者有着很大的影响。比如德鲁克、稻盛和夫、迈克尔波特、加里哈默、特劳特、汤姆彼得斯、吉姆柯林斯与罗伯特卡普兰等，总结这些管理大师的共同特征，它们的声誉都是用一部部经典作品打下来的，因而坚不可摧。而中国很多管理专家的名气则是利用所在的大学与企业，进行自我包装与过度营销实现的，只是空中楼阁，水中浮萍。

当这种声名没有能力与品行等根基的支撑时，最终落得名誉扫地便成为了必然。所以再次奉劝那些网红商业大师们，多花些时间在专业研究与思考上，用过硬的作品来获得声誉，而不是持续地通过自我营销来制造与消耗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