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母榜  毕安娣

编辑|赵晋杰

办公软件把手伸向了本地文件？此消息经由社交媒体传播开来后，WPS迅速成为众矢之的。

7月11日下午，有博主在网上爆料，称WPS存在删除用户本地文档的情况：“似乎带了某种敏感词和谐功能，然后被探测出来后，不单单是储存在云盘上的会被和谐，按照被害者的诉说……就连本地文件也难逃一谐。”

#WPS被曝会删除用户本地文件#的话题，截至7月12日上午，已有超过2亿次阅读。

11日下午3点半，WPS官方微博发布回应，称实际上是“近期一位用户分享的在线文档链接，涉嫌违规，我们依法禁止了他人访问该链接。此事被讹传为WPS删除用户本地文件。”

换句话说，都是误会，WPS没有将手伸向用户本地文件，管的是用户分享出来的链接。

可惜该回应并没能平息用户的不安甚至愤怒，在该回应微博评论区，点赞过千的有7条评论，其中顶部评论有超过7000次赞，均为继续质问WPS的内容。

在事件当中，本地文件、云盘、分享链接均被提及，WPS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文档编辑器，而是功能丰富的办公软件。

根据金山办公2021年财报，截至2021年12月31日，金山办公主要产品月活设备数5.44亿，其中WPS的PC版月活设备数2.19亿，移动版月活3.21亿。

这是一个亮眼的数字，十年前，2012年WPS的累计使用用户数也只有1.5亿。

鲜少闹出“大动静”的WPS，已经稳居国内办公软件龙头，这一次，虽然已经辟谣澄清，但WPS可能正在面临一场严峻的用户信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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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活在互联网的世界，到生活在互联网中，尽管越来越便利，然而人们对于隐私暴露的担忧也与日俱增。本地文件作为最后的一亩三分地，一旦失守，用户的恐慌可想而知。

在过去几年，类似的“本地文件被软件删除”的消息，已经多次掀起舆论风波，结果和此番一样，多为“误会”。

2019年，网易云音乐曾经因为“删除本地歌曲”的传闻被讨伐。是时有用户爆料，称自己有八百多首本地音乐，其中一百多首都无法导出，认为是网易删除了本地文件，侵犯了用户权益。

网易云音乐的处理很“头铁”，首先表示属于谣言，后表示经过求证和沟通，发现音乐无法导出是因为手机在扫描本地音乐时，过滤了部分文件夹，导致歌曲无法显示，再加上网易本身的交互文案，最终造成了误会。

紧接着，网易云音乐发表《关于近期网易云音乐遭集中造谣攻击的声明》，将该事件与“卸载重装网易云音乐得会员”“网易云音乐已死”等并列为网络谣言，向黑公关“宣战”，甚至提供10万元奖励鼓励网友反馈相关线索。

而QQ和拼多多，则都因为“删除用户本地相册图片”的传闻而身陷争议。

对QQ的质疑发生在2019年，起源是阅文创作者“罢工”，后多名阅文作家爆料，称QQ群聊过程中保存到手机的图片，被QQ软件自动删除，但是华为手机“系统服务”检测到了该行为并一个弹窗提示给了用户：“检测到‘QQ’删除了图片，已成功拦截”。

由于腾讯是阅文集团的控股股东，这件事也迅速被外界质疑为腾讯帮助阅文“对付”维权创作者。

很快，腾讯出面回应，称华为手机拦截并保护的图片是QQ内临时缓存图片，保存在系统相册的照片并未被删除，且正在与华为EMUI方面协商优化体验。

当然，这样的声明显然将责任扔给了华为，腾讯回应的次日，微博认证为“华为手机产品线副总裁”的李小龙在微博上也做出回应，称“如果第三方应用不想让缓存图片被用户在系统图库下看到，应该按照安卓规范在该缓存目录下添加nomedia属性，这样缓存图片就不会被系统扫描到”。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你说华为手机误保护了缓存图片的话，那说明QQ的代码可能需要更守规范些。

这件事就此结束，虽然双方的回应有互相甩锅的感觉，但误会总比侵犯隐私好。

到了2021年，“接棒”的变成了拼多多。有用户爆料称自己保存的活动截图，被拼多多删除了，也是手机系统检测到的。随后他联系了拼多多，客服否认删图，但是表示可以补偿30元代金券。

要说音乐软件、社交软件发生这样的误会还可以理解，那电商软件出这事则对用户神经的刺激都烈了几分，一时戏谑遍地：‘帮’用户远程删除图片、霸总风范……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拼多多那边出来回应，称是误会，只是清除缓存，已经和vivo及其他手机厂商协作优化体验。

再看WPS方面的回应，“都是误会”的说法和之前类似事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你以为我删除了本地文件其实我删除的是临时文件”，而是本地文件WPS否认动过，属于“讹传”，真正被“删除”（禁止访问）的是分享出来的在线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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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违背直觉：本地文件，和在线链接，差得未免有点远，用户怎么会连这两者都搞不清楚、继而误会WPS动了本地文件？

字母榜（ID：wujicaijing）实测发现，在WPS软件的使用过程中，尤其是在分享文件给他人的操作里，本地文件、云端文件、在线链接之间的界限比较模糊，一不小心就变身了。

以苹果手机及平板电脑为例，当分享一个WPS本地文档给别人时，“分享与发送”的界面中最明显的选项都是在线分享，选择“微信”分享，实际上默认是以小程序形式发送；选择“复制链接”，则是网页链接分享，只有专门选择“以文件发送”，才是将文档以附件形式发送出去。

且当以在线小程序或者网页分享时，会看到这时候使用的是“金山文档”的服务。

此外，在使用频率比较高的PC端，保存文档时，默认的位置是“我的云文档”。

综上，在使用WPS的过程中，本地文件很容易会转换成在线文档——不论是小程序、链接，抑或是云端存储。而WPS的在线文档，实际上具备在线协同功能，分享时可以进行权限设置：任何人/指定人/仅自己，或者查看/编辑/评论。

这样的使用逻辑，实际上对于WPS来说，既是对不同平台、系统壁垒的打破，也是对在线协同需求的满足。

在WPS此次的回应中，特别强调了自己的老练：“WPS作为一个发展了30多年的办公软件……”此言不虚，诞生于1988年的ODS时代，仅仅上市一年就卖出三万多套，曾经一度占据70%左右的市场份额。要知道，彼时WPS并非免费产品，一套售价2200元。

到了1992年，微软正式进入中国，和WPS谈了个兼容合作，而WPS虽然也在做Windows的办公套件，却进展不快，在微软操作系统在中国快速发展的阶段，被微软Office抢夺了客户，市场占有率一度跌到1%左右。

就这么吊着一口气挣扎，反过来做微软Office的兼容，却难以抢回用户，一挣扎就挣扎到了千禧年之后。先是2005年宣布个人版免费，而后错过了操作系统转型的WPS，抓住了移动互联网的红利。

2011年，WPS首款移动产品发布，这次微软Office的iOS和安卓版本都比WPS慢了两到三年。

WPS就像一下打开了任督二脉，而“移动互联网转型”就是那个关键的穴位。此后，小到微信小程序这样的东风，大到在线协作办公之新需求，WPS再也没有落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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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石墨文档2014年成立了，但直到2018年才进行To B的业务中心转移，寻求更好的商业前景。这一年，腾讯也入局推出了腾讯文档，巨头闻风而动，在线文档的市场突然焦灼起来。

WPS是其中反应最快的头部竞争者之一，在腾讯文档上线仅三个月后，WPS高调升级，着重强调了多人协作功能，在应用、网页和小程序中均可实现。

又过了三个月，2018年10月，WPS把这部分单独拿了出来，推出金山文档，半年时间，月活破了亿。

到了2020年，因为疫情，线上协同办公需求爆发，第一个季度还没过完，腾讯文档宣布月活突破1.6亿，而金山文档则随后宣布月活突破2.39亿。

金山办公CEO章庆元在公司新品发布会上透露，自2020年的前两年时间里，云计算快速发展，保存在WPS云上的文件数量从93亿增长到820亿，用户文档数据从9.7PB，增长到103PB（1PB=1024TB）。千禧年时金山办公室的墙上写“让我们的软件运行在每一台电脑上”，后来，这个Slogan被悄悄改成了“让我们的产品运行在每一台设备上”。

这也造就了WPS现在的样貌：不同设备、不同操作系统之间，本地存储与云端存储之间，流动如若无形。

这自然是好处，如今，却可能同样是WPS乃至金山的“一劫”，劫就劫在用户口碑：用户突然发现，一不小心，就飞上了云端，再一不小心，就在云端被审了锁了。

当下WPS处境尴尬，即便被锁定的是线上链接，而非让网友炸了锅的“本地文档”，口碑受损，信任危机也许已经发生。

在社交媒体上，不少人表示经过这件事，要卸载WPS、用回微软Office，或者其他替代性文档产品。

WPS之前，微信也曾多次在用户隐私上被质疑。

最有代表性的是2018年，吉利董事长李书福参加一个论坛的时候说：“我心里就想，马化腾肯定天天在看我们的微信，因为他都可以看的，随便看，这些问题非常大。”

李书福也许有随便说说的可能，网民不干了，最后逼得腾讯出来回应，称微信不会留存任何用户的聊天记录，不会将用户的聊天内容用作大数据分析。

2019年，又有消息称微信会根据用户文字聊天的内容更精准推送广告，腾讯再次向媒体澄清。也是在这一年，外卖App也被质疑窃听——聊了什么，转眼就在外卖App上看到。

尽管一次次辟谣，一次次澄清，作为国民级应用，微信依然躲不过被怀疑的命运。

2021年1月，张小龙在微信之夜上再一次回答这个问题，表示微信不会看用户的聊天记录，腾讯员工如果犯这种错误就开除；微信也不会保存和分析聊天记录。

至于为什么用户会有“聊了点啥，所有App都给我推荐啥”的体验，微信做了比较委婉地解释：因为你的信息不仅经历了微信，中间还有很多环节。

这显然不够，微信宣布将推出自己的输入法，以保护用户的隐私。

按照张小龙的说法，微信是无辜的，偷看的另有他者，但无辜并不能化解用户的信任危机，张小龙明白，用户需要的不仅是“揪出那个坏人”，而是被保护。

同样地，WPS的用户信任危机，恐怕也难以用一句“我是被冤枉的”，就消失不见。

赢回用户信任，可能是WPS不管冤枉与否，都必须采取实际行动的要紧事。

参考：

1. 界面新闻：《对话金山办公CEO葛柯：如果当年转型不坚决，就没有今天的WPS了》

2. 中国新闻网：《微信否认监测用户聊天记录 进行精准广告推送》

3. InfoQ：《这么多年，我在WPS折腾些什么？》

4. 极客公园：《PC 时代 Office 的仇，WPS 在 24 年后有机会报了》

5. 极客公园：《踏进「浪潮」的石墨文档，和它加速商业化的一年》

6. 钛媒体：《「书评」一次传统行业的移动互联网转型》

7. AI财经社：《删除用户本地歌曲引发热议 网易云音乐官方回应“文件被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