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声Pro 徐诗晴

「我曾经想过很多年，能不能拍一部中国的《当幸福来敲门》，一直没有得到过这样一个剧本。」

2018年，导演沈严看完《天才基本法》原著，就认定这是他心目中的《当幸福来敲门》。4年后，由沈严执导、聂成帅编剧，爱奇艺、腾讯影业、瞳盟影视联合出品的同名剧集，在爱奇艺播出和收官，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该剧在爱奇艺站内的热度峰值突破9300，曾连续10天居于全网正片播放市场占有率榜首。

热播的同时，《天才基本法》的改编也引起用户热议。这也是IP版权影视化中通常受到关注的焦点。书粉和剧粉作为不同的受众群体，既有交叉，也有差异。创作者如何改编，既保留原作核心价值，又做到一定创新，始终是绕不过的话题。

《天才基本法》的改编思路是什么？亮眼的小演员们是如何选出的？

中国版《当幸福来敲门》

作为「豆瓣2019年度中国文学(小说类)前三名」，长洱创作的《天才基本法》，以数学在晋江文学拥有数量庞大的粉丝。对主创人员来说，改编的难点和挑战可想而知。

时间倒回4年前，沈严导演和编剧聂成帅在看完原著以后，第一次产生了改编的想法。这个想法的雏形来自沈导深爱的一部电影《当幸福来敲门》。

「直到腾讯影业和阅文影视为《天才基本法》来跟我接触时，我觉得这个就是我心目当中的中国版《当幸福来敲门》。」

但从确定开拍到改编的整个过程，有一个问题一直在沈严的脑海中萦绕：如何取舍原著中的多种元素？

「我们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把亲情作为首选放进来，其次才是数学，平行世界只是我们用的工具，爱情被放在了最后。这样的排列方式，是我心目当中《天才基本法》的顺序。」

在剧本创作初期，爱奇艺副总裁、芝麻荚工作室负责人钮继新就找到沈严。基于之前的合作，两人已经有彼此的信任与默契。「我们快速看完小说后非常喜欢，也很想沈导把它变成一部很特别的作品，很快决定引入。」

在对沈严团队的信任之外，最吸引钮继新的，还是这部作品蕴含的能量。「《天才基本法》这个名字，就能展现出这部小说比较特别的精神气质，清新而有正能量，一接触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制作过程中，制片人和导演难免会有不同的想法。导演更在意内容的创新，而制片人更需要考虑的，是目标受众的喜好，以及商业结果的实现。

「我确实明确地担心过，前几集里那么多孩子的戏，太非典型操作了，会不会有点挑战主流观众的欣赏习惯，大盘观众不来，就会让一个头部项目在上线之初承担很大的压力。」钮继新坦承双方最初的一些分歧。

其实，沈严自己也有焦虑和担心，但还是咬牙坚持。因为当时也有一些例子佐证，这是能行的。观众现在越来越在意剧情和故事本身。另一方面，他也认为，前十集是原著小说的核心，用孩子的视角去呈现和讲述，能更直观地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所以沈严和钮继新反复沟通，最终决定坚持。

从结果来看，这份坚持带来了惊喜。「胆战心惊地放上来，结果没想到现在观众说孩子戏没了不行，我们要看孩子。」

除了给了孩子们更多的戏份，女主林朝夕穿越的部分，也是较大的改动。

小说中林朝夕是独自穿越， 剧中则改为与纪江的双穿越。沈严表示，双穿的好处在于，对后面的人物关系有基垫作用。比如第二次穿越中，纪江成为林朝夕弟弟，从小林与老林的故事，又延展到姐弟、姐弟与父亲之间的情感，可表现的内容更丰富。而且这样的改动，又引出之后的穿越中林朝夕与裴之的反目。

对于裴之「天才」形象的重新刻画，是最受争议的部分。在解释为什么要把裴之从原著中的「裴神」拉到人的位置时，沈严表示，「裴神在大家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是神怎么写成影视剧？我们就把神拉到了人的位置。」

如何选角

「一口气炫了6集！虽然大部分都是小演员们的戏份，但真的上头！」一位豆瓣网友写道，字里行间流露出喜爱。

芝士世界的午后，暖暖的阳光洒在熟睡的小林朝夕身上，小裴之用手轻轻拂去女孩头上的柳絮，温暖而美好。这一幕，无数成年观众暗暗磕糖，依稀回到情窦初开的学生时代。

数学集训营中几个小演员的对手戏，是全剧最有记忆点的地方之一。观众一边为敢想敢做的小林朝夕鼓劲，被冷静善良又聪明的小裴之惊艳，一边又被活泼可爱的小花卷逗乐。

当被问及三个主要小演员是如何挑选时，沈严说，一开始想过找辨识度没有那么高的小演员，但后来通过各种试镜，发现「像王圣迪、傅铂涵这样的小老戏骨太厉害了，这个戏就需要他们这样的演员。」

在实际拍摄中，与多位10后小演员的合作，既抓马又快乐。

抓马的地方在于，剧组第一次面对一群10后小演员一起拍戏。「我的执行导演，从早上到现场开始，耳朵都是炸的。你让（王）圣迪跟大人一块演戏，没事，她会老老实实坐在那，顶多跟你聊聊天。但是，只要小孩跟小孩在一起，原本成熟的小孩也变成了一个小孩，闹成一片，每天不断。」

但小孩们在一起，也带来惊喜，尤其是一些即兴发挥的台词。

比如，有一场戏剧本和台词里都没有：小花卷和小林朝夕穿越到草莓世界没有成功，两人商量往后该怎么生活？林朝夕说「要不你做我弟弟吧」。小花卷反驳，「凭什么你是我姐姐，为什么我不能是你哥呢？」林朝夕调侃说「你看你那个儿」，小花卷立马顶嘴，「你看你草莓世界那个儿！」

「这是演员自己蹦出来的话，一个9岁的小男孩！我在监视器听了哈哈大笑。他能在人物里面说出那么精准的话，这帮小孩我特别特别服。」沈严说。

几个成年演员的选择，除了和剧中角色的适配度之外，国民度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需要考虑最终阵容能足以达到头部项目的商业量级，对观众有足够的号召力。

张子枫最先确定加入。之后就是确定林父的人选。对此，沈严开玩笑地表示「雷佳音自己都说『我俩长得是挺像的，凑一块就是父女俩的形象』。」

男主角裴之的人选，则是根据剧本里人物的设定做权衡。剧本里写到裴之后来当了拳手，能打拳，又长得帅，又是一个天才。最终导演组确定了张新成出演。

张新成此前曾经演过学霸的角色，但是沈严表示，剧中裴之拳手的人物设定，与以往观众看到的学霸形象形成一定的反差，也促成了裴之这个「天才」角色的不同之处。据称，裴之在剧中的大量打拳镜头，都是张新成本人自己去打的，没有用过替身。

芝士世界的拍摄画面大多采用暖色调，光影变化非常明显，沈严说，这是因为在拍摄时把它当做一个快乐的暑期来对待。一切都是按印象当中儿童和少年时代暑假的感觉，有阳光、有绿树，特别开心、特别温暖的感觉。

除了集训营中的戏份，令人记忆犹新的还有雷佳音在平行世界中角色的随意切换。上一秒，草莓世界中的林兆生突然回到20岁，在操场上骑着平衡车，大声唱《水手》；下一秒，芝士世界中头脑正常的老林，就因为不想剪掉自己的短发，从tony老师手下仓皇而逃。

这种角色状态的切换与转变，尤其考验创作者和表演者对人物性格、经历和心理方面的深刻理解和揣摩。从《我的前半生》《功勋》，到《天才基本法》，沈严导演与雷佳音多次合作，相当默契。

「我们一天的通告单经常是跳跃式拍摄的，所以雷佳音一天可能要演一次芝士老林，一次阿兹海默症老林，一次正常的老林，和一次行为失常的老林，一天中像精神分裂一样来回变换，特别难。」

从天才到普通人

剧中，无论老林还是裴之，都是天才，有遥不可及的光芒；但在生活中，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同样有自己必须面对的人生命题。

钮继新在谈到《天才基本法》的底层逻辑时认为，这部剧的实质还是更符合大众文艺的内核，只不过剧集提供了一个双向视角：既有普通人怎么追寻超然于普通的生活，也有天才怎么回归所有人都要面对的生活困境。

以天才故事作为切入点，将每个人生活经历中的挣扎与抗争进行拆分和解读，提取精华，凝练成一个共性话题。这也是《天才基本法》让「天才题材」顺利落地的方式之一。

「所以老林会选择一种大隐隐于世的方式，做门房，做会计，去给学生补课挣外快。以最普通的、最卑微的方式回归生活，但是他守护的，一直是自己对数学的理想和女儿的成长。」

而裴之的困境，是家庭情感的束缚、父亲情感的缺憾，以及自身精神上的困扰，最后他只有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才能与林朝夕去追寻到一份共同的爱好，重新面对他曾经放弃的数学理想。

此外，作为一个被天才环绕的普通人，女主林朝夕通过平行时空的穿越，达成与生活、与自身的和解，选择继续追寻自己的理想。这也是另一层启示：如果我们与天才之间有无可弥合的差距，该怎么去点燃心中的理想之火，实现对自我的超越？

平行时空的穿越作为一种假设，是一个外壳，实质隐藏的是背后那些美好的品质与精神，亲情、理想、担当、爱情等。

「这个世界大家都躺平，你就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不可能。」沈严聊到《天才基本法》探讨的主题时，表示的确有一种「反穿越」的寓意。

「大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和脆弱，真的遇到事以后，你们一样会很坚强，这也是林朝夕，也是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