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娱观察 张星若

人们厌倦一件事物的速度越来越快。综艺素有火不过三季的魔咒，啥节目若是能播上四五年，就已堪称长寿。然而与此同时，还存在一批开播十余年，至今仍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牌综艺。

它们没有顶流明星坐镇，没有华丽制作加持，很多时候在互联网里存在感都极弱，热搜榜单少见其踪影。但也是它们，拥有稳定的忠实观众，播完一季又一季，诠释着何为长期主义。

《智勇大冲关》《冲关我最棒》等游戏闯关综艺，一直在暑期的电视荧幕占有重要地位，是国内最为长寿的综艺类型之一。只是认知里这类节目的观众似乎相对熟龄，年轻人只觉得它们带着一股古早味，电视收视率并没能兑换成可观的网络声量。

事情正在起变化。

今年年初，“帮怨种朋友报名向前冲”的话题走红，B站、快手、抖音等视频平台上出现了一系列闯关搞笑视频，有学生在宿舍里设置闯关关卡模拟冲关。

老牌闯关综艺出现了一股回潮。

因势利导，B站今年夏天上线了一版《哔哩哔哩向前冲》闯关综艺，集结站内UP主进行夏日闯关，站内各类闯关搞笑视频再度蓬勃。

这种经典模式如果重新流行，能够带动其他品类的跟进，甚至给整个市场新的启示。

长寿综艺到底有何特征？谁在消费这些老牌节目，它们如何适应新的传播语境？这些问题始终极具讨论价值。

如今，站在闯关综艺的复兴浪里，我们已经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闯关二十载

国内的闯关综艺，算是最源远流长的品类。1998年上线的《城市之间》开创户外竞技的先河，这类题材开始萌芽。

不过，户外闯关真正成为固定的综艺模式，应该要追溯到2008年。“三无产品”《奥运向前冲》横空出世，没有大明星、没有大制作、也没有炫技剪辑，依旧踩着北京奥运会的热点，以可观的收视率成功突围。

闯关综艺自此迈进全面爆发的阶段。《冲关我最棒》《快乐向前冲》《爱拼就会赢》等代表作涌现，且都收获过不错的热度。其中佼佼者如安徽卫视的《男生女生向前冲》，目前已经走过12年的发展之路，表现始终稳定。

观看门槛低是闯关综艺至今仍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点评说唱我可能不懂，分析爱情我可能不行，但闯关节目接地气且没有情节铺垫，谁随时随地打开都可以看明白，迅速找到乐趣所在。所以，只要内容完成度还行，用户永远需求热烈。

可惜网综时代到来，《跑男》《极限挑战》这些户外综艺强势崛起，以顶流明星、华丽制作、创新内容吸引走年轻用户注意力，闯关综艺生存空间被极大压缩。那些同质化、套路化的内容慢慢消失，《男生女生向前冲》所代表的一批坚持微创新的节目最终存活下来。

即便熬过至暗时刻，老牌的闯关综艺也仍在求新求变，试图吸引更多年轻观众。B站推出的《哔哩哔哩向前冲》，就是实境闯关节目的又一次创新实验。

《哔哩哔哩向前冲》刚录制时，防“摊”少年团、UP主夏日团建的搞笑路透，就已勾起网友好奇。正片里，落水名场面、组团批发冰箱、嘉宾全身只剩嘴硬的热梗，更是将节目效果拉满，掀起一轮轮话题传播。

观众最喜闻乐见的仍是嘉宾的临场反应。烫脚斗牛舞、差生文具多、一口“练武奇才”的毒奶、三代全员白给等等，以反差感制造喜剧效果而成了名场面。总之，嘉宾手忙脚乱的瞬间，生无可恋的表情，无法预料的表现，都是网友们的快乐源泉。

作为《哔哩哔哩向前冲》嘉宾的UP主和艺人，他们远比普通群众更知道如何整活儿，无形间便会增加节目的趣味性。“拉宏桑”闯关前，调侃要将自己的落水海报挂在楼门口，瞬间戳到观众笑点。

突出的变化是，传统的闯关综艺，观众可以通过围观收获快乐，适合电视平台的合家欢模式，而《哔哩哔哩向前冲》带来的是一种体验式闯关综艺，更能在互联网形成有效传播，为老牌综艺年轻化提供契机。

在这种体验式闯关综艺里，用户可以看，可以追，可以玩，享受沉浸的娱乐体验和自然的社交互动。他们参与讨论、制作表情包、打卡名场面、剪辑鬼畜视频的过程，助推节目出圈传播。

综艺的破与立

罗振宇曾提出过一个观点：“创新的本质不是做新的事情，而是用新的条件把旧的事情再做一遍。”

人们的需求早已显现在那里。人性不变，需求不变，但满足这些的方式，却可以通过新技术和新媒介不断迭代。

这话放在综艺领域同样适用。

从近年的市场表现来看，在经典题材、老牌综艺上做出创新微调的节目，成功概率明显大于那些盲目追求突破性、小众性甚至是要“开风气之先”的野心之作。

就说闯关综艺，从始至终都在舒适圈里好好待着，在坚守最初味道的同时，慢慢去摸索更多的表达方式和传播路径。

最初，它们的创新只是场地、赛道、主持阵容的变化。以季节区分，有夏日闯关的《欢乐向前冲》《明思大冲关》，以及冬日闯关的《飞雪英雄会》《冻感水上漂》；以赛制区分，有单人赛《全民亚运会》、分组赛《冲关我最棒》、混合赛《男生女生向前冲》等等。

不过，这些创新局限在细节和内部，难以真正带给节目差异化优势，更无法让内容持续触达新的受众，尤其是年轻受众。

最近几年，闯关综艺开始从外部汲取灵感，试图去适应直播、短视频等新媒介，以求得到新传播逻辑更多馈赠。以《男生女生向前冲》为例，其曾和淘宝、抖音达成合作，在互动形式做出探索。

《哔哩哔哩向前冲》则将闯关综艺的创新又往前推进一步，在于其不再只是局部改变，而是对赛制、叙事、互动机制等等，做出恰到好处的综合调整。

比如，这档节目重新设计关卡，完成世界观创新，打造出嘉宾化身勇士，从恶龙手里拯救世界的游戏体验，相当符合年轻朋友的审美趣味。这一点在热门弹幕里足以体现。

再比如，节目播放页面设置本期看点、冲关纯享、UP主团建现场等分区，将众多名场面提炼出来，给用户提供各种观看视角，以便其围观、打卡、二次创作。

如今，B站里火热的并非只有《哔哩哔哩向前冲》，UP主录制的比赛视频、网友创作的整活作品也都火热。“对不起，我真的太快了” “我终于成了全B站第一个……？”“哔哩哔哩向前冲之勇士发廊队！！！”等视频，以动辄百万的播放量，给综艺造势引流。

这种创新经验并非闯关题材独有，并非老牌综艺初探，《非正式会谈》系列的成功也依仗于此。

2015年，网综时代轰然而来，热钱持续进场，把综艺的阵容、制作、宣发都推到更高量级。踩着这个节点播出的《非正式会谈》，放在众多流量型头部综艺面前，有些捉襟见肘。

加之室外真人秀横行，挑战类综艺火热，《非正式会谈》这种棚内综艺的前景更是不被看好。节目在卫视播得还算不错，但没能在互联网掀起任何水花。

直到湖北卫视把节目自发上传B站，以单集80多万的播放，在年轻群体里掀起讨论。从第五季开始，湖北卫视就和B站开始联合出品，这一老牌综艺终于在青年文化社区里，找到最适合的生存土壤，逐渐成为年轻用户的新宠。

显然，这些垂类老牌综艺的共性在于破立有道。

它们既没有疯狂砸钱追求流量，也没有过度曲高和寡的小众性和前所未有的创新性，而是始终在流量效应和价值内容之间寻找到动态平衡，在稳定服务核心受众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打开受众边界。

国综的机会在社区

国产综艺但凡做上三五年，必定会及时打出一种时间概念：在XX（时间），就是要看XX（节目）。

这种普遍做法的背后，其实是制作方对仪式感的强调，为的是用集体记忆充分调动用户。这就是情感的价值，最低成本的流量聚合器。

社会心理学家保罗·康纳顿说过，集体记忆需要身体时间和社会仪式两种传播方法的操演和表达。季节限定不过是停在最浅层，更有效的探索需要深潜至创作和传播内部的。

放眼望去，社区是形成这种优质传播生态的最好阵地。

传统视频网站孵化内容时，由于缺少成熟的社区结构，只能结合整个市场做用户预判，慢慢摸索到观众口味，试错成本比较大，且具有一定的滞后性。谁一旦做出爆款，各家便火速模仿跟进，选秀、恋综皆是如此。

反观B站、快抖等社区，用户每天都会在此停留，看什么视频、追什么题材、聊什么话题，这些都能在点赞、收藏、评论等互动痕迹里，找到相对准确的答案。

抖音、B站曾掀起翻牌宿舍版《向前冲》的创作潮

所以说，社区综艺并不需要凭空开拓新的需求，可以取之于用户、还之于用户。每档节目一开始便可以解决“为谁而拍”的难题，意味这上线即可尽快触达具体的兴趣圈层，在激活核心用户后无限外延。

如今，社区试水综艺的案例已不少见。秀综火热时，抖音推出直播综艺《无限偶像》，可惜没能掀起水花。后来的《为歌而赞》《因为是朋友呀》《百川综艺季》在站内讨论度颇高，但在全网声量较弱。

快手的劝睡综艺《11点睡吧》、小红书的旅行综艺《逃离城市计划》、虎牙的情感综艺《真爱试炼》也都别出心裁，可风格似乎有点远离用户，没能以创新精神俘获年轻群体。

B站的原创综艺有一定的认知度，舞蹈、音乐、情感、闯关等题材均有涉及。《说唱新世代》《舞千年》《屋檐之夏》反响超出预期，获得过大众认可。《90婚介所》《我的音乐你听吗》差强人意，仍有明显成长空间。

《舞千年》甚至被海外观众所关注

总得来说，社区型综艺做到“保本”容易，但能否实现破圈扩圈，乃至真正构建集体记忆，则相当考验用户价值。

B站的原创综艺做得最好，差异化优势在于它是长短内容兼具的社区，可以依据用户的消费习惯，摸索到年轻群体的文娱消费偏好，从而更准确地指导创作。更重要的是，B站具有内容发酵优势，可以最大程度助推作品的传播和发酵。

年轻群体热衷在各种场合为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摇旗呐喊，愿意且擅长发挥主观能动性，用自发安利、二创玩梗等行为，将优质作品分享给更多同好和路人。《哔哩哔哩向前冲》的出圈，便离不开网友制作的表情包、鬼畜视频的加持。

总之在B站，年轻朋友追一档综艺，并不会只停留在内容本身。从预热到开播，再到结束，他们参与整个传播过程，甚至还会在反复重刷、反复讨论里，给节目延续热度。所以，《我是特优声》《说唱新世代》第二季即将上线的消息刚出，很多人早已翘首期待。

凑热闹是人类的本质，玩爆梗是青年的趣味。长情且多情的年轻朋友，很少辜负那些拥有参与感和陪伴感的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