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随着俄乌冲突和极端天气引发的能源危机持续，欧盟正遭遇历史性高电价。近期，欧盟最大两个经济体德国和法国的明年交付电价再次刷新纪录，双双首破1000欧元/兆瓦时。

法国总理博尔内在最新讲话中呼吁企业节能，警告法国今年冬天可能被迫实施能源配给。在能源危机未决之时，美国的第二大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延迟重启，挪威还在考虑停止出口电力。

随着秋冬临近，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欧盟准备对电力市场进行干预，逐步让电价与天然气价格脱钩，以阻止电价继续飙升。

欧盟的计划已得到德国、法国、比利时、奥地利等国支持。但高盛分析师警告，如果今冬为寒冬，则欧盟依然将面临能源短缺风险。

德法电价飙升

据彭博社报道，当地时间8月29日，德国明年交付的电价一度上涨6.6%至1050欧元/兆瓦时，为史上首次突破1000欧元。上周五，法国明年交付的电价达到1130欧元/兆瓦时，也是首次突破1000欧元。去年，两国电价仅为85欧元/兆瓦时左右。

今年之前，法国曾是欧洲最大的电力出口国。相比其他欧盟国家，法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度较低，俄天然气仅占法国天然气消费的约17%。天然气也并非法国电力的主要来源，该国有70%以上的电力来自核能。

但核电厂需要大量水源对机组进行冷却，今年的历史性干旱给法国的核能发电造成严重冲击。由于河流水位下降，目前法国的56个核反应堆中有32个已经被关闭，电力产量大幅下跌。为弥补缺口，法国开始从其他国家进口电力。

上周，总统马克龙已经警告由于能源危机，法国的富足生活将终结。本周一，总理博尔内呼吁法国企业在下月结束前制定节能计划。

博尔内警告，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节能，今冬法国可能实施能源配给措施，届时企业将遭受最大冲击。在能源配给制度下，政府将优先保证居民住宅、医院和公共设施的能源供应。

曾有约55%天然气进口依靠俄罗斯的德国已经推出了一系列节能措施，同时重启燃煤发电、大批购买液化天然气。目前德国正在进行压力测试，以决定该国三座现存的核电站是否能延期使用。

危机四伏

监测数据显示，目前德国的天然气库存已经接近83%。为安全挺过今冬用气高峰，德国政府上月公布天然气库存新目标，计划在9月1日前达到75%，10月为85%，11月升至95%。如今，9月的目标已经提前实现。

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周一表示，德国的天然气库存在9月初就能达到85%，库存补充速度快于预期。

哈贝克表态后，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停止涨势，暴跌近20%。29日收盘，荷兰TTF天然气9月合约价格跌至272欧元/兆瓦时。上周，荷兰TTF天然气9月合约价格一度飙升至295欧元/兆瓦时的历史新高。

天然气期货价格下跌也暂时缓解了德国电价涨势。周一收盘时，德国明年交付的电价从1050欧元/兆瓦回落至840欧元/兆瓦时。

德国提前实现库存目标得以天然气价格暂时回落，但却无法解决欧洲的能源危机。

8月31日到9月2日，俄罗斯对欧盟的主要供气管道“北溪1号”将再度停运维护。俄罗斯已表示，完成维护后如果没有出现“技术故障”，“北溪1号”将按照目前的20%供气量继续供气。

德国能源监管机构联邦网络局负责人穆勒本月中旬警告，一旦俄罗斯完全停止天然气供应，即便德国在11月实现95%天然气库存目标，也只能让供暖和工业设施运行两个半月。

在俄罗斯减少对欧盟供气后，美国的液化天然气成为了欧盟的主要替代品。由于欧洲需求暴增，今年上半年，美国一跃成为全球最大液化天然气出口国。然而6月初，美国第二大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位于得州墨西哥湾的自由港发生液化天然气设施爆炸，此后一直在维修中。

上周，自由港宣布将重启液化天然气设施的时间从预计的10月推迟到了11月。到11月下旬，自由港的生产只能恢复85%，全面恢复需到明年3月。自由港约占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的20%，该港推迟运行将加剧欧洲的天然气危机。

雪上加霜的是，受极端干旱影响，非欧盟成员挪威正在考虑停止电力出口。挪威的供电绝大部分来自水力，该国也是欧盟和英国的主要供电来源。与欧洲多国一样，挪威从今年春天就遭遇干旱，严重影响该国的水力发电。

到本月，挪威最干旱地区的水库储水量不足50%，确保国内电力供应成为了挪威政府的主要任务。本月初，挪威宣布如果水库水位依然较低，则将考虑停止对其他国家供电。该决定遭到丹麦、芬兰和瑞典的一致批评，指责挪威“自私”。

面对邻国的批评，挪威不为所动。本周一，挪威石油和能源部长亚斯兰重申，保证国内电力安全是挪威政府的首要任务。一旦水库水位低于季节平均水位，政府将限制电力出口。

欧盟出手

面对重重危机，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周一宣布欧盟将推出紧急措施，通过剥离天然气价格与电价的联系来控制电价攀升。

冯德莱恩表示，目前天然气价格左右了欧盟电价，要想控制电价就需要让两者脱钩。她指出，各国需要确保低成本使用可再生能源发电，这些低成本也将体现在消费者支付的电价中。

冯德莱恩没有透露紧急措施的内容，仅表示在有需要时，相关机制应该在数周内就能启动。从长远来看，她认为需要在明年初对整个欧盟电力市场进行系统性改革。9月9日，欧盟能源部长将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改革事项。

欧盟电力市场采用边际定价法，边际成本较低的电源优先并网，成本相对较高的电源后并网，比如天然气。这也让天然气价格与电价密切相连。

欧盟的提议已经得到德国、法国、捷克、比利时、奥地利等多国支持。目前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捷克还在呼吁欧盟考虑限价。

捷克工业与贸易部长西克拉透露，欧盟考虑的紧急方案之一是对发电用的天然气设置价格上限，以降低电价。

比利时能源部长斯特雷滕也表示了相同想法。他警告，如果欧盟现在不出手降低天然气价格，则今后将面对“五到十个”难熬的冬季。

高盛集团能源研究部门负责人库瓦林（Damien Courvalin）周一接受彭博社采访时也为欧盟的能源供应敲响警钟。他认为，虽然目前欧盟各国的天然气库存在提升，但如果今冬是寒冬，“则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

库瓦林指出，欧盟能否持续大量进口天然气、天气因素以及俄罗斯是否会断供都影响天然气价格。他预测，欧洲今后的天然气价格依然将维持在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