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品牌杂志  冯昭

一条“怪鱼”成了网红。

近期以来，一则河南省汝州市抽干湖水围捕鳄雀鳝的新闻冲上热搜，直播视频被3000多万网友同步围观——近年来，随着我国商品贸易和人员往来日益频繁，外来入侵物种扩散途径更加具有多样性、隐蔽性，它们一旦找到适宜生存环境，就会影响当地生态，损害农林牧渔可持续发展和生物多样性，鳄雀鳝就是其中一例。

遏制外来入侵物种对生态环境和农林牧渔的损害，应当采取哪些有效措施？

为捕怪鱼，抽干20万立方米湖水

今年夏天，河南汝州市民在城市中央公园游玩时，发现湖中有一条巨大的“黑影”游动，这条怪鱼浑身漆黑，长度将近一米，在半透明的湖水中十分突兀。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它。

联想到几个月来湖里的鱼虾越来越少，市民猜测可能与这条鱼有关，因此向公园管理部门和林业部门发起举报。随后，公园管理方排出捕捞队，试图用渔网捕获，但并未成功。不得已，公园管理方只得耗时近一个月，抽干了20多万立方米的湖水，才使这条当地罕见的怪鱼——鳄雀鳝浮出水面。

随后，多地报告发现鳄雀鳝的踪迹：广东深圳观景池、人工湖两次发现鳄雀鳝；福建泉州一放生池内观赏鱼越来越少，抽干池水后捕获一条长1.2米、重25斤的鳄雀鳝；云南昆明水域的四条鳄雀鳝，先后被成功钓出；青海西宁东湖附近的鱼塘，半年来损失1500多斤鱼，经调查是鳄雀鳝所为；而江苏泰州发生男童在水池边玩耍，被鳄雀鳝咬伤三根手指的事故。

实际上，早在2006年，就有广东水域发现鳄雀鳝的报道见诸报端。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鱼类？

水中杀手，随身携带三件“法宝”

看到“鳝”这个字，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餐桌上美味的黄鳝。不过，鳄雀鳝与黄鳝相去甚远，不但看起来不像蛇而更像鱼，而且有着厚硬的鳞片、长长的吻部、坚硬的牙齿，与黄鳝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鳄雀鳝原产自北美地区，根据化石分析，最早可追溯到一亿年前。能“熬死”一代又一代地球统治者，是因为其随身携带的三样“法宝”：

一是鳞片坚硬如铁。这些鳞片约有一枚硬币的厚度，让大型食肉动物无从下口、难以对付；

二是鱼卵有毒。半颗鱼卵中提取的有毒物质可放倒一只龙虾，鳄雀鳝的卵即使不能毒死一池鱼，也足以让捕食者食不下咽；

三是呼吸方式独特。鳄雀鳝不仅可以用腮呼吸，还可以用鳔获取氧气，即便离开水，也可以在较长时间内维持生命。

鳄雀鳝繁殖能力强，几乎没有天敌，极易对本地鱼类造成毁灭性伤害，号称“水中杀手”。

但是近百年来，随着人类的活动，鳄雀鳝原本生存的淡水区被用以人工养殖，鳄雀鳝被认为是人工养殖淡水鱼的天敌，在北美地区，政府甚至专门发动渔民打捞捕杀，导致一度濒临灭绝。

那么，这种在“老家”混不下去的大型鱼类，是如何进入我国境内的？

引入中国，对水生生态系统破坏巨大

当人类意识到物种多样性的必要，及时进行保护，才使鳄雀鳝不至于从地球上除名。

在保护过程中，人们把目光移向整个雀鳝家族，比如身材修长、斑点美观的斑点雀鳝，金底黑斑的墨西哥雀鳝。从此，雀鳝家族从淡水区霸主，成为人类鱼缸中的宠物。

现在比较公认的说法是，鳄雀鳝作为一种“观赏鱼”，通过非法走私进入中国。

后来，由于养殖场逃逸和无良放生，在野外水体中的目击记录日益增多——这犹如放虎归山，离开原生地后，由于缺乏美洲鳄、大鳄龟的制衡，鳄雀鳝一旦得到大规模繁殖，就会对当地淡水鱼类大量捕食，造成鱼群消失、生物链断裂；捕食后死亡的鱼虾则会污染水质，更加不适宜其他鱼类繁殖。

因此，水产专家多次提醒大家，切勿盲目放生。

从食用角度看，虽然鳄雀鳝内脏和鱼卵含有剧毒，但鱼肉没有发现有害物质，理论上是可食鱼类。但美国政府曾多次建议渔民不要食用，以防中毒。进入中国后，随着生存环境变化，很难评估这种老而弥坚的生物携带多少有害微生物和寄生虫。

因此，建议不要轻易“一饱口福”。

防治难题，外来入侵生物达660多种

我国是遭受外来入侵物种危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2020中国生态环境状况公报》显示，我国已发现外来入侵物种660多种，其中71种对自然生态系统已造成或具有潜在威胁。

原产中美洲的福寿螺，幼螺会咬食水稻叶造成减产，粪便会污染水质。由于体内携带大量寄生虫，貌似肥美的福寿螺偏偏不能成为餐桌上的美食——没有熟透的螺肉，吃了轻则腹泻，重则危害神经系统；如果彻底煮熟，就会变得坚硬粗糙，难以入口。

原产北美洲的巴西龟，被很多家庭当做宠物饲养。但由于家庭弃养、放生以及养殖逃逸，我国境内的巴西龟呈几何倍增长，严重影响了本土龟类生存——它们还是沙门杆菌传播的罪魁祸首。

原产非洲东部的非洲大蜗牛，可危害数百种农作物，不仅繁殖能力强，而且是许多人畜寄生虫和病原菌的中间宿主，食用危害性极大，就连触碰都有可能感染。

非洲大蜗牛

原产南美洲的清道夫，上世纪80年代作为观赏鱼引进中国，它们不仅能在恶劣环境下生存，而且对高酸碱度水体耐受力极强，甚至被晒干后遇到水也能存活。由于清道夫属于外置骨骼鱼类，身体80%都是骨头，几乎没有天敌。

上世纪50年代从泰国、越南引进的罗非鱼，在中国市场较受欢迎，但在野外河流却成为入侵物种。这是因为野外罗非鱼生长环境水质较差，水中的重金属离子在罗非鱼体内积累，导致野生罗非鱼没有人愿意捕捞，大量繁殖后又压制本土鱼类。

外来植物一旦带入境内，也极易造成扩散。

加拿大一枝黄花

紫茎泽兰种子附着在汽车轮胎入境后，迅速在西南地区扩散，且本身具有毒性，昆虫和牛羊等哺乳动物都奈何不得；在东南地区，加拿大一枝黄花凭借极强的繁殖力，与周围植物争夺营养、分泌有害物质，造成周边植物逐渐枯萎死亡；原产南美洲的黄顶菊，一株有1200多个花序，能产数十万粒种子，2001年在河北衡水湖发现后迅速蔓延，对华北农田、苗圃造成严重威胁。

水生植物中，原产巴西的凤眼莲（俗称水葫芦），上世纪60年代作为猪饲料引入我国，一株水葫芦90天可繁殖25万株，现已遍及福建四分之一水域。水葫芦泛滥致使水体变黑变臭，水生动植物大量死亡。

革命草

原产南美洲的喜旱莲子草（俗称革命草），水旱通吃，繁殖迅速。水生的革命草会堵塞航道，长满水塘，导致鱼类缺氧；旱田里的革命草会影响农作物生长，争夺养分和空间。

制定办法，分类别、物种有效治理

目前，虽然鳄雀鳝暂未正式列入《中国外来入侵物种名单》，但在关于应对外来入侵物种的文件中多次被提及。

水葫芦

2021年1月，农业农村部、自然资源部、生态环境部、海关总署、国家林草局联合印发的《进一步加强外来物种入侵防控工作方案》，明确提到“强化水生外来物种养殖环节监管，推进水葫芦、福寿螺、鳄雀鳝等水生外来入侵物种综合治理”。

今年以来，农业农村部等部门对10种外来水生生物进行全国性普查，其中包括鳄雀鳝。“农业农村部已经把鳄雀鳝定性为外来入侵物种，但还要经过两年的调查，才能颁布新的入侵物种名录。”广西水产科学研究院高级农艺师施军说。

今年8月正式实施的《外来入侵物种管理办法》，明确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未经批准，不得擅自引进、释放或丢弃外来物种。未经批准，擅自引进、释放或丢弃外来物种的，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有关部门根据职责分工，责令限期捕回、找回释放或丢弃的外来物种，并处1-5万元罚款。

福寿螺

“下一步，将在农田、渔业水域、森林、草原、湿地、主要入境口岸加快实施外来入侵物种普查，摸清外来入侵物种的种类数量、分布范围、危害程度。同时，分类别、分物种制定防控指南，明确防控关键时期、重点区域和主要措施，采取综合措施有效治理外来入侵物种。”农业农村部相关负责人表示。

与此同时，我们应加大对走私贸易的打击力度，从源头禁绝外来入侵物种非法入境；加强市场监管，严肃查处对外来入侵物种的买卖行为，并对已发现外侵物种进行溯源；严禁外侵物种放生行为，及时联系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将不想养的外来物种交给专业人员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