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娱乐硬糖 谢明宏

编辑 | 李春晖

祖传恋爱脑，全瑕，9.9出。

不明就里的人还在问“挖野菜”究竟是什么梗，《薛平贵与王宝钏》这个爷爷奶奶辈最爱的老剧怎么莫名其妙又火了，抖音群众已经花样百出把王宝钏打造为“恋爱脑”反面教材，集体“挖野菜”的热情堪比数月前全民“打羊胎素”。

宣萱和陈浩民版的《薛平贵与王宝钏》，即便十年前看，造型也是一言难尽。宣萱起码老了十岁，要知道在《倩女幽魂》里，宣萱可是让大S也黯淡无光的美貌啊！

看她一脸富态还有点小双下巴，说吃了18年野菜谁信？当然，因为缺乏营养而浮肿又是另外一说。总之，如果你要歌颂伟大爱情以及女性坚贞，对不起，观众跑得影子都没了。但假如你把王宝钏包装成“恋爱脑鼻祖”，情感专家、痴男怨女、劝分网友以及野菜爱好者，都能说道一二。

古代的恋爱脑，为了男人挖野菜。现在的恋爱脑，为哥哥花钱我乐意。古代的恋爱脑，一等就是18年，进城享福18天。现在的恋爱脑，哥哥半天回你一个表情，你半秒回哥哥一篇小作文。

比起新剧，老剧或许才是更值得“概念包装”的产品。当年社交网络不发达，那些暗自纳闷但没能找到共鸣的想法，没来得及吐的槽与没能卖出的安利，到今天都能倾泻而出，寻到知音。更何况时移世易，大家的观念也变了，再看剧又品出不同味道。令妃和皇后谁才是“坏人”？何书桓到底有多渣？乃至《西游记》的废话大赏，《甄嬛传》的“四种语录”，莫不如是。

今年短视频的复古潮和长视频的版权内容“断供”显然存在一定联系。但换个思路想，这些古早影视内容也确实是座富矿。它们常年沉淀在视频网站的资源库里，除非你偶然心念一动，很难重见天日。尽管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都在搞老剧修复，但平台的宣推资源，还是要留给新剧的。

而短视频强大的考古造梗能力，不仅能盘活这些经典剧集，还开掘了其潜藏的巨大流量。早已被束之高阁无人点击的老剧，很可能因为一次成功的概念营销而翻红。

霍尔在《电视话语的编码和解码》中认为，编码与解码没有必然的一致性，意义不是输出者输出的，而是接受者制造的。除了怀旧，与流行梗“碰瓷”也是老剧翻红的流量密码。老剧已经不会有新的剧情和物料了，要起死回生，必须从解码入手。

野菜启示录

A：“他婶子，我寻思今天上山挖点野菜咱姐俩蘸酱。这可倒好，一根没挖着。”B：“咋能呢，那么大山头没有？”A：“说啥呢，这野菜都让老王家三丫头挖绝户了。”感谢王宝钏，为枯竭的短视频创意添砖加瓦。抖音博主“胖迪和李大妙”的演绎，让硬糖君拍案叫绝。

白天戴个大草帽，晚上戴个大矿灯。左手提溜个老编织袋子，右边提溜个炉钩子。黑天白夜就这么刨，一刨十八年，啥山架得住她这么薅啊！王宝钏活在现代农村，必是这样的形象没跑了。

虽然是人尽皆知的故事，还是有必要正本清源回归原典。王宝钏本是宰相之女，不顾父母姐妹阻拦下嫁穷小子薛平贵，被赶出家门。薛平贵参军入伍后，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等来的却是西凉国王薛平贵。面对薛平贵与代战公主既成的婚姻事实，王宝钏原配变小三。

这部剧的编剧兼制作人，正是《活佛济公》与《封神英雄榜》等雷剧的编剧简远信，堪称集狗血之大成。“可怜寒窑苦盼望，可怜原配变小三”的主题曲真把硬糖君雷得外焦里嫩。不过人家开头是“一马离了西凉关”，不是网友错进错出的“你妈离了西凉关”。

徐佳莹的《身骑白马》里有一段闽南歌仔戏的唱词，倒是把薛平贵塑造成了大情种。“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一心只想王宝钏吗？剧集里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试探呢。薛平贵回武家坡，并没有直接接回妻子，而是说薛平贵欠了钱已把她卖给他人。见王宝钏不为所动，才拿出血书相认。

借王宝钏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恋爱脑这件事，是全网对传统故事的颠覆性解构。就连曾经看不惯的二姐，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二姐从来呵护王宝钏，妹妹却为薛平贵打了二姐。像极了现实里规劝恋爱脑女生的亲朋，苦口婆心却被当成“阻挠真爱”的坏人。

薛平贵试探王宝钏一段，更有群众锐评：试探就是因为不爱了，或许薛平贵反而希望王宝钏改嫁。这样就更有理由放下她，还会倒打一耙说是王宝钏对不起他。太有道理，简直是住在男人心里的虫子。他之所以希望王宝钏变心，就是为了平息心里那一丝愧疚。至于接她回西凉，不过是被世俗眼光道德绑架罢了。

真正的薛平贵早已死在战场上，归去武家坡的只有一腔歉意的西凉王。愚痴的王宝钏守住的不是爱情，更不是婚姻，只是她对爱的执念罢了。

王宝钏的翻红，让袁姗姗的秦香莲也被挖了出来，结果陈世美又是陈浩民演的！难怪大家说：流水的恋爱脑，铁打的陈浩民。

我在铁轨上

鸟鸟在《脱口秀大会5》里有个段子特别扎心。以前总是思考遇到电车难题是救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进入社会发现没得选，因为自己就是躺在铁轨上的人。那些痴迷民国戏的观众，也被大实话给泼醒——民国嘛，出身好才是军阀和太太，出身不好就是骆驼祥子和虎妞。

“我在铁轨上”才是人生常态。今天的观众，越来越倾向于站在平凡世人、社会常理的角度审视剧中人。在代入普通人身份后，老剧的角色纷纷“被翻案”，一些配角甚至反派得到重视。比如胡歌和张世演的《神话》，易小川作为男主的口碑发生了极大反转。

人们越来越喜欢那个命运悲惨、努力往上爬的高要，讨厌朝三暮四、表面君子的易小川。高要对不起所有人，但他对得起易小川。即便高要身处高位，依然没有忘记与兄弟共享荣华。而在素素死后转头爱上玉漱的小川，居然好意思道德谴责高要。

高要老实本分，但是人人都想害他，所以他被逼成了赵高。易小川自私自利、刻薄寡恩，但是人人都对他好。世界是参差的，付出与收获从来不对等。如果小川和高要角色互换，也被人欺负、被阉割，他也许能明白为什么要做赵高。“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地追到最高，我要做赵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是振聋发聩的台词。

《鹤唳华亭》这部剧不算老，2019年播出时没有爆。但仅仅三年不到，大家就开始重新审视罗晋饰演的萧定权了。作为太子，他没有任何主角光环。老师死了，媳妇死了，发小死了，舅舅死了，表哥死了，而这些人都是为了他。他守住了内心的道，却守不住他爱的人。

这其实更像普通人手里的牌，起点不太坏甚至让人羡慕，但就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陷入死局。萧定权的父亲想把他培养成心如钢铁的帝王，因此处处隐藏父爱。却忽略了在一个孩子心里并不在意王位，被父亲叫一声“阿宝”更重要。难怪网友都说把范闲、徐凤年的爹分他一个，不至于这么惨。

《天下第一》里的太监曹正淳，虽然和神侯朱无视都是反派，但早期曹正淳的风评肯定要差些。近些年短视频博主剑走偏锋，挖掘了曹公公的“礼貌人设”。李建义老师兰花指一翘，红唇微启，相当儒雅。即便神侯成为阶下囚，曹公公依然以礼相待叫他神侯，最多不过是喊“朱铁胆”的外号。而神侯却经常对曹公公人格侮辱，叫对方阉狗。

宫斗剧大多在被解读世故心机，《金枝欲孽》翻红却是因为深度的价值传递。片尾安茜让尔淳去她的家乡好好活着，不是以敌对的身份而是以共同命运体的身份。“因为如妃做不到的事，她希望我可以做到。但现在我做不到的，也同样地希望你可以做到。”这价值上的，真是后面所有宫斗剧都比不上。

老剧也要有个榜

老剧热搜榜，今天又断网。各位观众朋友，本周上榜的老剧TOP3分别是2012年的《薛平贵与王宝钏》、2000年的《百集聊斋之人鬼情缘》、2001年的《情深深雨濛濛》。

TOP3《情深深雨濛濛》，上榜角色“守口如萍”。明明答应梦萍保守秘密，如萍却把人家被性侵的事情到处散播；TOP2《百集聊斋之人鬼情缘》，上榜角色“毒舌书生”。女鬼说我是毛员外小妾，刘奕君饰演的宁采臣反问：“那你跟妓女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吧！”TOP1《薛平贵与王宝钏》，上榜角色“挖菜宝钏”，恋爱脑祖师奶王宝钏教你辨别野菜，谨防中毒。

老剧经常翻红，但零零星星总不过瘾，也不利于系统化利用流量，在基础设施上建立“老剧榜单”很有必要。

一方面，当年这些老剧播出时，网络并不发达。少数弄潮儿在BBS上指点江山，多数观众没有及时与同好交流讨论。如今长短视频集合、互相导流，正好可以弥补过去观看体验的缺失。不少观众在评论区“认亲”，当年以为只有我一个讨厌XXX，原来不是我有问题。初中看的时候就觉得XXX要不得，原来就是现在的恋爱脑呀。

另一方面，优爱腾等视频网站也储存了大量老剧资源需要盘活。影视寒冬中，各家都缩减了新片供应量，把一些经典作品翻出来怀旧，甚至是别出新意解读曾经的冷门作品，不失为内容补充的好方式。

今年7月抖音与爱奇艺达成的合作，简单说就是长视频授权短视频二创其版权内容，短视频为长视频宣推导流。用户在抖音观看二创内容时，可以便捷跳转爱奇艺观看对应正片。因为一个cut而追了一整部《警察荣誉》的模式，完全可以复制到老剧的运营中。

短视频需要内容，长视频需要盘活内容，用户需要补偿当年缺失的边看边聊体验。在三方的需求缺口下，老剧榜单说不定很有前景呢。榜单以平台数据为依托，可以帮助用户避免信息茧房，快速get哪些老剧正当红、自己错过了哪些老遗珠，为老剧引流也能更集中。看人家陈浩民多机灵，已经在抖音玩起野菜梗狠狠蹭热度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