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伍洋宇

“6号和8号超级搭的，宝宝们！” 

画面里，6号叫“绝绝子”，8号叫“精灵使者”，它们都是按照颜色分门别类盛放在正方形透明托盘里的琉璃串珠。“绝绝子”是直径6毫米的半透明乳白色小珠，“精灵使者”是直径10毫米、由两种材质混在一起的灰色系珠子。 

这些珠子的唯一用途是制作DIY手串，当然，还需要搭配店家赠送的串线、吊坠等配件。

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在女孩子们钟爱的饰品小市场里，这些手串已经存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试想你走过一条售卖各类文玩首饰的商铺街，或者是闹市里一排堆满了各样珍奇可爱小玩意的地摊，这些手串可能都无法过度吸引你。

但放在一部智能手机的屏幕里，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在“珠小妹”抖音直播间，五颜六色的珠子铺满整个画面，配上直播间的打光，实实在在诠释了“满目琳琅”。主播们正在为下单的用户配货，链接里有9.9元/19.9元/29.9元的商品，对应了不同数量的串珠和可供选择的颜色。只要你喜欢，下单备注想要的颜色就好。

这些颜色的命名也很会为自己招揽生意。除了上文提到的“绝绝子”和“精灵使者”，运营团队还拟了各色让人难以拒绝的名称：星河紫耀，云上鸢尾，云梦蝶，白月光，璀璨星辰，玫瑰庄园……在另一场直播里，根据颜色和材质的变化，名称又出现了微笑向暖，雾里看花，月忘川，瑶池仙子，绵云里，弱水三千，凤求凰，相思，人鱼姬等等。

主播会告诉你谁与谁最是相配。“宝宝们，8号和11号在一起是什么？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除了视觉和文字上的吸引，这个直播间最想让人驻足的是“现场配货”的方式。

与普通直播简单的下单方式不同，在这类直播间，用户付款后可以继续留在直播间等主播叫号。叫号之后，主播会根据你的备注，用精致的勺子和玻璃杯将那些闪光的串珠们“当着你的面”舀出来并封装打包——蓝色一把、紫色一把、灰色一大把，过程中碰撞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这样的售卖方式会吸引一批人只观看，不买单。虽然暂时无法从心理学的专业角度来解释，但他们的确会觉得这样的声画场面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也许某种意义上，它与“window shopping（橱窗式购物）”以及ASMR（自主感知经络反应）受众的心理是相似的，满足了人们在感官方面的某种愉悦需求。

小幽就是在这样的“照顾”下买单的一名用户。她在刷短视频时随手闯进了这家直播间，本只是看看，却发现珠子的颜色都很入她的心，而且价格实惠。作为一名学生党，用平时的零花钱也可以少买一些来自我娱乐。 

同时让她很满意的是，直播间的氛围很愉快。“主播人真的很好，就算不买这些珠珠，也可以和主播聊聊天，她们几乎会回复每一个人。”小幽说，“而且客服也很有耐心，有什么问题都会及时解决。”

这些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不算多，从几十人到上千人都有，但只要有人下单，主播就可以持续输出内容。

现场下单、由主播亲自为你挑选商品的形式开始在抖音直播间渗透。不仅仅是串珠市场，与之相类似的还有发饰发卡。

主播同样是在画面中铺满发卡发夹，等待用户下单。与串珠略微不同的是，这些款式太繁杂，无法通过备注来明确用户的需求。于是在这些直播间，用户下单之后需要等待主播叫号连麦，通过线上对话的方式告诉主播自己想要的颜色、材质以及款式。

“9397姐妹在吗？9397姐妹。”

“在的，我要珍珠款的，还有蓝色鲨鱼夹，再来一个大理石方块。”

对话刚刚完毕，用户在主播确认货品之后就下线了。不可置否的是，这样的购物方式比普通的直播带货又有意思一些，它几乎一比一还原了线下购物的真实场景，还节省了彼此的时间。而且，那种“打包带走”的获得感，甚至帮一些用户打败了线下购物时常常需要面对的选择困难。

比起饰品，更另类一些的是“拆卡”。

同样的，用户在直播间下单，等待主播叫号替你拆卡。你应当见过那些人气IP精美的典藏卡片，上面刻印了其中的主要角色，如果是真人IP，也许旁边还有拓上去的签名。有《海贼王》《火影忍者》《名侦探柯南》这样的动漫大IP，《权力的游戏》《哈利波特》《行尸走肉》这类影视IP，也有大英博物馆、好莱坞影视名人这类偏现实向的IP。

那是一种属于有共同爱好人群的小型“狂欢”。当拆到所谓的“爆款”时，主播会激动地大喊“恭喜老板”，评论区的观众也会一起发言祝贺。拆完之后，这些卡片会被小心翼翼的装回到包装盒里，再寄到用户的手上。

事实上，盲盒式拆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帮人拆卡这件事却在抖音直播形成了一种“小气候”。简单搜索关键词就会发现，做这类直播的主播不胜枚举，十万粉丝量不足为奇，粉丝数上百万的也大有人在。

或许是与直播的结合赋予了它新的意义。以往玩家买到家里独自把玩，那种拆到心仪卡片的狂喜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无法分享。如今这种体验被搬到直播间，似乎就变成了一种仪式。欣羡也好，祝贺也好，那些来自他人的肯定让拆卡的体验再次丰富化了。

很难解释到底是从哪个时刻开始，做买卖的方式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丰富异常，毕竟在从前的购物体验里，不会有人随时随地叫你宝贝，更不会有人在你买到喜欢的东西时对你说“恭喜老板”，但这些场景就是出现了。

现在也还有未被挖掘出来的新奇画面，未来也一定会出现更多。而当它们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又有我们过去没有意识到的某种欲望和需求，被商家拿捏甚至是创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