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今年三季度，是近三年国产剧上新量最少的一年。据云合数据，从2020到2022年，Q3上新剧数量分别为152部、112部、101部。

项目在各个环节的普遍延迟是数量下滑的原因之一，这从多家剧集上市公司的财报也能看出端倪。多家剧集上市公司的收入同比、环比均有所减少，大部分公司在财报中解释的原因都是项目的延迟。

华策影视就在财报中表示，疫情点状多发的客观背景下，公司部分电视剧项目开机、拍摄、送审和取证进度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推迟，部分项目进度延后，导致前三季度营业收入较去年同期出现较大降幅，进而使得经营活动现金流较去年同期亦出现较大下降。

不过在数据稍有冷意的第三季，也有公司在寻觅新路。或许未来，剧集上市公司贡献最大的五大客户中，除了长视频平台还会出现短视频平台。“版权”不再是只有播映权的销售，在各个方面的运营上，还有长足的长尾价值。

找新路

从营收和净利润数据来看，华策影视仍旧是本季度以剧集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中表现最好的一家，虽然整体仍是下降的趋势。

在三季度，华策影视实现营业总收入2.78亿元，同比下降62.59%，归母净利润6111.12万元，同比下降32.32%，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仅为 2400 万元，同比下滑 98%。这其中，有主要项目都未确认收入的缘故。

财报中也提及，其主控的国庆档电影《万里归途》相关收入将在第四季度确认，剧集《我们这十年》《三分野》《春闺梦里人》也预计将在第四季度确认收入。在下个季度，华策在多数上市公司播出剧目只有一两部，且基本为单平台播出的情况下，华策主控的献礼拼盘剧《我们这十年》，由导演毛卫宁担任艺术总监，集结了包括侯京龙、安建、滕华涛等导演，白百何、黄志忠、谭松韵、王凯、杨子姗等超4000多人的主创阵容，在五家流媒体平台（优爱腾芒和咪咕视频）以及四大卫视（浙江、江苏、东方、广东）同时播出。

《我们这十年》之外，华策在三季度播出的另一部剧《追光者》，同样是“新主流”题材。

2021年4月的北京电视节目春交会上，清华大学尹鸿教授提出，“新主流”剧的特征为“主流价值+主流市场”，既符合主流价值观、又符合市场诉求，往往是过往大家熟知的“主旋律”题材与市场流行商业元素的叠加。《追光者》就是国内首部以民间公益救援组织为题材的都市剧，其中由罗云熙、吴倩饰演的男女主，其感情内容也频频登上热搜。

从成立之初，主旋律项目就是华策影视每年都会做的内容。这几年，在新主流的趋势下，把年轻人喜欢的题材与主旋律做了融合，比如去年的《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就将特警医疗题材与都市情感结合起来。

这样的思路，与当年做主旋律片类型化的博纳影业类似，华策在做《万里归途》时也延续了这样的拍摄方式。找准主旋律市场化方向的博纳，成了近几年唯一上市的电影公司，而华策也在今年9月接受机构调研时，表达出了对未来市场的乐观——

“原本我们觉得这个行业想要出现一个千亿市值的公司是比较难的，现在来看可能时间不会那么长久了，以前大家对行业看不明白，现在二十大马上也要召开了，中国文化消费的需求、中国文化软实力都需要好内容。”

在表达乐观态度的同时，华策还在这场调研会上，提到了一条亟待开发的新路：版权再开发。

公司认为，华策版权业务未来两年有20-50%的增速。一方面是三万多小时存量版权的多元变现，另一方面则和技术发展、知识版权正版化有很大关系。“短视频平台节奏快、力度大，公司盈利就大。例如抖音短视频平台有19%的内容是影视类的，广告费源于这些海量的内容，华策就能够在这19%的内容里依靠3万小时的自主版权获得份额。”

短视频平台和长视频内容公司、平台之间，一度是剑拔弩张的关系。

去年4月，53家影视公司、5家视频平台及15家影视行业协会发表联合声明，对网络上针对影视作品内容未经授权进行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行为，发起集中、必要的法律维权行动。6月，三家长视频平台的负责人集体向短视频侵权行为开火，引发热议。

但到了今年，“二创”和“传播”之间的鸿沟正在被缓慢填平，当前形势下，长短视频平台或许都意识到，合作才能达成双赢。今年以来，自搜狐视频宣布和抖音合作，乐视视频宣布和快手合作之后，爱奇艺也宣布和抖音达成了合作。

7月的《苍兰诀》就是爱抖合作之后第一个项目，播出期间在抖音的相关短视频累计播放量超过了 240 亿次，且3周均登顶抖音剧集榜周榜，热度值大幅超越当周第二名。

随着短视频对正规版权重视的意识提升，未来短视版权的再开发还有很大的空间。近些年来，“文艺复古”风潮不断，考古老剧挖掘新梗，是短视频领域的重要内容产出，前一阵的“王宝钏野菜”片段，正出自华策影视旗下剧集中的切片内容。对坐拥许多经典剧集IP的上市公司来说，从老剧中找新增量，不失为一个可以开发的蓝海。

除了华策，其他上市公司也在摸索内容上的新路。

柠萌影视三季度出品的《胆小鬼》，是公司第一次尝试16集体量的短剧，同时也是其第二部豆瓣评分7分以上的悬疑题材；芒果超媒也一直在发力短剧，继今年上半年，公司出品的短剧《念念无明》获播放量破6亿次后，三季度公司上线的另一短剧《虚颜》再获超6亿播放。

完美世界则在做市场定位的转变。公司在三季度财报中强调，影视业务方面，公司坚持走精品化内容路线，在新项目的立项及开机中延续谨慎投资、聚焦策略，产品结构由版权剧为主转变为以平台定制剧为主。

毒眸也曾在平台降本，剧集公司过关一文中分析，当下的上市公司，都要在和平台的关系里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在某一个或者几个赛道里拥有自己强大的供应商竞争优势。2020年后上市的两家剧集公司稻草熊和柠萌，与平台的绑定就更加深入。

沿旧途

还有许多剧集上市公司，坚持的路线仍然是他们上市时的本钱，往新时代开的船上不仅载着旧时代的船员，连船本身都没有太多更新。

欢瑞世纪，凭几部古装大IP剧上市，如今古装IP剧仍然是其金字招牌。今年三季度，欢瑞世纪的《沉香如屑.沉香重华》以正片破20亿的有效播放量，位列云合数据2022Q3全网连续剧有效播放霸屏榜第三名。

《沉香如屑》也是欢瑞世纪自《琉璃》后又一部暑期爆款，只是跟《琉璃》的“剧带人”，捧出小花、小生袁冰妍和成毅相比，《沉香如屑》更像是人带剧，借由两位主演的高热度推高剧集本身的关注度。整个三季度，欢瑞世纪也只杀青了一部《莲花楼》，或将影响四季度的收入确认。

不过，比起内容层面的问题，欢瑞世纪更值得关注的是资本操作方面的问题。它一年收到深交所的问询函和关注函，比剧集项目还多。

此前，欢瑞世纪就多次陷入“财务造假”风波。今年8月，公司实际控制人赵枳程及其所控制的睿嘉企业管理合伙企业计划增持公司股票，增持金额不低于1亿元。消息一出，欢瑞世纪一连实现5个涨停。深交所随后对其下发关注函，要求结合公司结合具体情况，看该增持计划是否具备可实现性。欢瑞世纪股价又快速降温，6个交易日实现4跌停。

另一家凭古装IP上市的慈文传媒，三季度也只播出了一部没有什么水花的12集民国题材剧《乱世芳华》。但其净利润数据却又有大幅度提升。公司发布的三季报数据显示，公司第三季度实现营业收入214.5万元，同比下滑76.54%；归母净利润1191.35万元，同比上涨297.36%。

归母净利润的大幅增长，在没有作品增加的情况下，或许来自过去与政府合作项目的持续利好。今年8月，慈文传媒发布公告称，2021年1月慈文传媒与鄂州市梁子湖区人民政府、湖北省梧桐湖新区投资有限公司签订了《框架合作协议》。项目计划总投资约5亿元，分期投入，其中第一阶段为拟2022年内将上市公司迁移注册至南昌经开区内。今年9月底，慈文传媒正式落户南昌经开区。

这些旧时代的船员们，要面临新时代崛起的后浪。不同于过去，如今的古装IP基本是由平台牵大头，定好了主演，有时还有导演和编剧，公司则是完全的承制方，通常在宣传时也不会突出公司的表现。

比如今年夏天的两部爆款剧《星汉灿烂》《梦华录》，前者的承制公司歆光影业，后者的承制公司金色传媒，都是在宣传阶段存在感不强，且两个项目的宣传术语都为“平台自制剧”。这两家公司，这几年也与腾讯视频合作不断。歆光影业还与腾讯视频合作了一部爆款现偶《你是我的荣耀》，金色传媒则是两部《将夜》的制作方。爱奇艺热度破万的《罚罪》，大家也不会对幕后制作团队有太强的认知。

《苍兰诀》的出品公司恒星引力，在近几年新生代制作公司中较为突出。从早年的项目《追球》《怪你过分美丽》开始，公司的制作人都较有运营思维，在微博活跃，与粉丝打成一片。公司CEO王一栩也在这两年以活跃的辟谣、回应，成为豆瓣小组红人，同时也加深了公司在用户心目中的知名度。此前，“恒星引力东方美学”就登上过热搜。

当年在古装IP这条航道上的老伙计们，需要和这样的后起之秀去竞争平台供应商的位置。每年平台的古装IP项目，承担着招商、热搜、捧新人、拉新、留存等多个维度的重任，而这些后起之秀，要么是浸淫行业多年的老兵，要么是思维活泛的90后，上市6年以上的剧集公司们究竟还有哪些竞争优势，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对这些公司基因里就不太具备现代剧孵化能力的公司来说，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或许也要思考“新主流内容”和短视频版权再开发。前者意味着未来内容生产的大方向，后者则是一片蓝海：谁知道下一次文艺复古，当年的IP老剧带上时代滤镜，是不是还能再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