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惊蛰研究所 小满
随着新能源汽车销量的快速增长,锂作为动力电池的重要原料,其需求量不断攀升。公开资料显示,2021年全球开采的锂有六成以上被用于制作动力电池。在动力电池的制造成本中,仅碳酸锂所占的比例就接近40%,而动力电池的成本又占到整车成本的一半左右。供需关系的极速失衡,随即导致了电池级碳酸锂的价格猛涨。
近日上海钢联发布数据显示,电池级碳酸锂现货均价已经上涨至59万元/吨,再创历史新高。在价格反映的紧张供需关系背后,从新能源汽车制造延展到上游原材料生产的整条产业链,都已经加入到锂资源的布局中。
围绕新时代的“白色石油”——锂,已经开启了新的能源争夺战。
中资企业抢先打前站
在自然界,锂主要以化合物的方式存在于地壳中,而锂矿的形态可以分为盐湖卤水、硬岩性锂矿以及锂黏土矿,其中硬岩型锂矿由于开采成本相对较低,其次是盐湖卤水,这两种锂矿也是最主要的锂原料来源。
根据美国地质勘探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全球锂资源的总量为8900万吨,已探明的储量为2200万吨。相较于2021年全年锂资源的10万吨产量,现有的锂矿储量完全能够满足未来一段时间的需求。不过,锂矿资源的分布并不均匀,由此导致全球锂矿的争夺,完全集中在个别国家和地区展开。
目前,玻利维亚、阿根廷以及智利组成的南美“锂三角”,合计拥有已探明锂矿资源的57%,且以盐湖卤水为主。美国和澳大利亚分别拥有10%和8%的锂矿储量,主要以锂矿石形式存在。中国的锂矿储量仅为6%,并且有8成是盐湖卤水。
虽然“锂三角”占据了锂矿储量的半壁江山,但是因为开采技术以及环境的限制,目前已经投入生产的并不多。另外,美国在发展锂电方面的政策一直不明朗,且国内对待能源开采加工的环保压力较大,因此锂产量也十分有限。相对而言,澳大利亚的锂矿资源因其以高品质、低成本的硬岩型锂矿为主,并且具备完善的基础设施,成为了全球最主要的锂产品供应来源。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中国仅拥有6%的锂矿储备,但在海外各大锂矿背后,几乎都有中资公司以及中资控股企业的身影。
例如全球储量最大的、品质最好的锂辉石矿——西澳大利亚Greenbushes矿,其所有者泰利森公司被中国的锂业巨头天齐锂业持股51%。2018年5月,天齐锂业又斥资259亿元人民币收购智利锂业巨头SQM公司24%的股份,成为该公司第二大公司。不过在2020年,由于负债率一度高达80%,天齐锂业不得不出售了泰利森公司的股权。
国内另一家巨头——赣锋锂业,则是从2015年开始海外布局。通过分批收购的方式,赣锋锂业获得了澳大利亚RIM公司旗下Mt Marion项目50%的股权,并且计划通过扩建,在今年年底将锂精矿产能翻番,提升至一年90万吨。
在竭尽所能入手澳大利亚的锂矿后,中资企业又将目标投向南美洲和非洲,而非洲已知的9座锂矿均被中资控股或包销。其中赣锋锂业获得了西非内陆国家马里Goulamina项目一半的股份,中矿资源则控制了津巴布韦的Bikita项目,津巴布韦另一个项目Arcadia则被华友钴业接盘。
在围绕锂矿展开的新能源大战开战前,中资企业已经提前打好了前站。
2年涨价14倍,车企寻锂忙
从2020年10月的4万元/吨到眼下的59万元/吨,国内电池级碳酸锂的价格在2年内涨幅超过14倍。上游原料的成本飙升,也迫使中游厂商和车企加入到锂矿资源的争夺中,而宁德时代由于“超前”的资源意识,也因此占得先机。
早在2016年,宁德时代就收购了北美锂业的部分股权,后来又在2018年3月完成控股。2019年9月,为了拿下澳大利亚锂矿企业Pilbara Minerals的8.5%股份,宁德时代出资5500万澳元,顺利成为其第三大股东;时隔一年之后,宁德时代又以858万加元(约合人民币4400万元)入股了加拿大矿产巨头Neo Lithium。
宁德时代在今年4月再发公告,称其控股子公司“宜春时代”以8.65亿元报价成功竞得江西省宜丰县一处矿区的陶瓷土(含锂)探矿权。至此,宁德时代仅国内就完成了遍及贵州、四川和江西的锂矿资源。
作为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最高的两大品牌,比亚迪与特斯拉也试图向上游拓展,以避免电池原料暴涨叠加的成本上涨。
2022年初,比亚迪曾传出以6100万美元竞得智利一座锂矿的勘探权和生产权,但由于当地行政部门的阻挠,最终没能达成交易。随后在今年3月,比亚迪干脆拿出30亿元战略投资者国内矿企盛新锂能,并获得后者5%以上股权。资料显示,2021年盛新锂能的产品销量达到了4.2万吨,然而这还不是比亚迪最大的一笔投入。
今年5月,有报道称“比亚迪在非洲觅得6座锂矿矿山,目前均已达成收购意向”,并且“据比亚迪内部测算,在这6座锂矿中,氧化锂品位2.5%的矿石量达到了2500万吨以上,折算为碳酸锂可达100万吨。”这一数字,足以覆盖比亚迪未来10年的产能需求。
与比亚迪略有不同,特斯拉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上游锂矿的勘探和生产,而是以合作的方式向上游锂矿供应商下订单。比如今年2月,特斯拉与澳大利亚锂矿供应商Liontown Resources签署了一项5年协议,确保每年从后者得到不低于10万公吨的锂辉石精矿。
到3月份时,澳大利亚锂矿商CoreLithium也宣布与特斯拉达成供应协议,允诺在未来四年内将向特斯拉供应11万吨锂辉石精矿。此外还有传言,国内锂矿巨头天齐锂业在今年6月启动IPO时,特斯拉也计划参与天齐锂业的股份认购。
需要说明的是,相对于天齐锂业、赣锋锂业等企业早早通过参股或控股方式所获得锂矿勘探和生产权,特斯拉等大部分车企获得的只是锂矿项目的包销权。即要求合作的锂矿供应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保证提供一定量的锂矿产品,但不能对采购成本形成约束。因此,即便是全球第一的特斯拉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保证未来的产能不会因为电池原料成本的暴涨而受到严重影响。
一场锂矿持久战
如果对比矿企入手海外锂矿的时间点以及国内碳酸锂价格的变动曲线,会发现一个很突出的问题:明明6、7年前中国矿企就已经开始锂矿布局,为什么如今的锂矿价格仍然出现了离谱上涨?这要从锂矿的周期性说起。
目前全球锂矿的来源,主要以硬岩性锂矿(锂辉石、锂云母)和盐湖卤水为主,前者来源于矿山,后者来源于盐湖。矿山的开发需要先经过勘探,再经由一系列的审批和竞价手续之后,才能够进行正式的开采。
通常情况下,从锂矿开采到提炼的开发周期就长达3到5年。至于采用盐湖卤水提锂,在不包括前期手续审批的情况下,从设备安装到正式生产出产品也需要至少3年的时间,而锂矿产品的冶炼只需要1到2年。因此,中上游生产周期形成的“真空期”,直接导致了下游需求端的供应不足。
反映到下游市场的表现就是,新能源造车导致的需求端快速上涨后,即使上游原材料的供应在此前有一定的余量储备,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填补市场缺口。因此,即便全球矿企、车企都在加速采购锂矿资源,但全球锂矿供应紧缺的格局依旧会持续2到3年。
除了行业周期以及上中下游各企业的内部竞争外,锂矿开发还受到了一些外部阻力的干扰。今年9月,南美锂三角——阿根廷、玻利维亚和智利宣称,正考虑建立类似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锂业OPEC”,通过联合限制锂矿产能以控制锂的销售价格。据《晚点LatePost》报道,智利政府的具体计划是介入锂矿勘探、建设阶段,将锂矿开采权进行切割售卖,以降低单一企业在锂矿项目中的持股比例。
本月初,加拿大创新、科技和经济发展部也发布公告,以“威胁了加拿大国家安全和关键矿物供应链”为由,要求中矿公司、盛泽锂业以及藏格矿业三家中国企业在90天内剥离或撤销其在加拿大锂矿公司中的股权投资。
由此也足以看出,围绕着锂矿进行的能源争夺战已经上升到国际层面。未来,锂矿极有可能像石油一样,作为战略资源牵动全球的经济发展甚至政治格局。而从当下来看,对锂矿资源的控制权,也将在矿产储备、产品开发到下游应用的整个产业链中,产生更大的影响。
在新能源高速发展的这几年,不断有声音提出“新能源汽车很快将替代燃油车”,或许这种观点只是基于对新能源汽车发展的乐观态度。但在上游的能源竞争中,却能看到极度依赖动力电池的新能源厂商们,还不具备独善其身的能力。于是,当新能源汽车再度举起能源变革的大旗时,人们也更加明白,家里有矿才能真正做到心里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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