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豹财经社 青 城

“希望迟迟不来，苦煞了等待的人。”

对于在疫情中已经挣扎3年的院线和电影从业者来说，《等待戈多》中的这句台词或许能表达心境。

疫情笼罩下的三年，观影人次锐减带来影院收入断崖式下跌，国内电影市场热度已降至冰点。如今，在防疫政策优化调整的大背景下，即将上映的影史票房冠军续作《阿凡达：水之道》（以下简称“阿凡达2”）意义非凡。

继《泰坦尼克号》《阿凡达》之后，卡梅隆的这部电影有望再次站在影史的节点，成为撬动中国观众进入影院的契机，因而也被不少从业者视为终于到来的“戈多”。

阿凡达归来

自11月23日《阿凡达2》定档12月16日的消息传来，23天的时间里，无数影迷便在掰着手指等待。

在微博上，ID名称为“3号厅检票员工”的电影博主发布了一则12月14日将在杭州最好的激光IMAX影院做《阿凡达2》免费点映的消息，底下却有影迷“抗议”——“蹲了一天等影院排点映，你告诉我包了，我怎么和你粉丝竞争，爷不差钱，但现在买票机会都没有了”。

在《阿凡达2》预售开启前，微博用户“一个完颜”（以下简称“完颜”）已经购买了杭州某家影院的激光IMAX兑换票。但该影院迟迟不开启预售，心痒难耐的他又抢下了某影厅的CINITY票。据他观察，杭州中心商圈黄金场次的电影票已经所剩无几。

在等待《阿凡达2》的日子里，完颜既期待又忐忑，很怕因为疫情导致电影不能如期放映。当预售的消息传来，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他打算刷两遍：一遍CINITY，一遍IMAX。

比影迷更加紧张的是院线经理们。

在某个从业者集聚的微信群中，《阿凡达2》的国内上映时间要与美国市场同步、甚至提前上映的消息在官方正式公布之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彼时，因为疫情停工，影院正经历至暗时刻，不少从业者用《阿凡达2》即将上映的消息为彼此加油打气。有关这部电影的每一个消息几乎都会随时同步在群里，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它的风吹草动。

北京某影院经理小马在还没有收到复工通知时，就开始为《阿凡达2》的归来着手准备：检查放映设备，对3D眼镜进行消毒，针对电影推出专属的套票礼包。他希望《阿凡达2》能给观众带来视觉享受的同时，也能为影院带来可观的上座率。

12月6日，《阿凡达2》开启预售，仅仅4天时间，预售票房破1亿元。根据灯塔12月10日统计的数据，上海的票房在所有城市中一骑绝尘，达到1711万元，远高于第二位深圳的795万元，北京以518万元的数据位列第三。

与此同时，随着全国影院逐渐复工，12月10日所在的周末，全国影院营业率回升至74%，正常开门的影院数超过了9000家，全国排映反弹至近30万场。而在两周之前，全国影院营业率跌破40%。

“大环境正在逐步恢复到正常，而《阿凡达2》在当下会起到一个很好的暖春作用。”在影评人“远见电影院的远叔叔”看来，这个数据对于即将到来的跨年档、春节档都非常关键。

好莱坞最贵电影

虽然时隔12年，但对很多影迷来说，《阿凡达》仍是难以忘却的体验。

12年前，全国只有14块IMAX屏幕，《阿凡达》一票难求。很多城市的中心商圈为这部电影大排长龙。当时还没进入影院工作的小马回忆，他和家人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才买到了几天后的票。

完颜在12年前也刷了两遍《阿凡达》。当看到潘多拉星球呈现在大银幕上时，他想起了1999年人生中第一次进影院看《星球大战》时的场景。

虽然之后3D电影频出，不少作品的特效和故事也引人入胜，但完颜始终难忘初见潘多拉星球时的惊艳。极致的视听体验让完颜对《阿凡达》念念不忘，他相信导演卡梅隆能把这种感受再一次带回影院。

根据公开资料，《阿凡达2》成本在3.5亿到4亿美元之间，是目前好莱坞史上制作成本最高的电影。卡梅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阿凡达2》是“电影史上最糟糕的商业案例”，因为高昂的成本需要全球票房超过20亿美元才能实现收支平衡。

卡梅隆此前导演的作品如《终结者2》《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阿凡达》都是当时制作成本最昂贵的电影。但这些“烧钱”大作，也都凭借技术和艺术的巧妙结合，不仅影史留名，还获得了丰富的商业回报。

制作上的大手笔也体现了卡梅隆在创作上的完美主义倾向。他曾透露，《阿凡达2》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精确地捕捉演员的情绪，拍摄的同时，花了5年时间打磨面部捕捉流程，从而百分百还原真人演员的表情。他曾给一位记者看过一个编号为405的特效镜头，这意味着在这个镜头之前，已经有过404个版本。

对于这部卡梅隆十二年磨一剑的作品，首批观众和媒体给予了高度评价。美国《综艺》《好莱坞报道》等媒体认为，该片视觉效果惊人且和故事非常契合。影评人 Zack Sharf 称，“从技术和视觉来看，从未见过这样的事物”。

曾开发《合金装备》系列与《死亡搁浅》的游戏制作人小岛秀夫也是首批观众之一。在他看来，《阿凡达2》充满了对细节的关注、坚持和不妥协，让人们沉浸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焕发远超常人的激情”。

为了迎接这部技术大片，国内影院也做足了准备。现在，国内IMAX屏幕总量已超过1000块。除了激光IMAX外，CINITY技术也备受关注。中影CINITY是片方迪士尼选择的国内首映活动的独家放映合作伙伴，卡梅隆本人也曾为该技术站台。

12月7日，中影CINITY与万达电影宣布达成合，后者将增建100个CINITY影厅。除万达外，横店影视、完美世界、潇湘、珠江等多个院线也与中影CINITY签订了批量安装CINITY放映系统的框架协议。

知名影评人戴锦华曾表示：“影院是20世纪留给我们的最后的公共空间，是一个让我们走出家、告别宅，让我们去和他人相遇，和他人共享一个空间的场所。”

因为疫情影响和网络媒体冲击，走进影院的人越来越少，而像《阿凡达2》这样的一部电影，也许能重新点燃观众对于影院的热情。

正如卡梅隆所言，“一些特定类型的电影在流媒体上观看十分便捷且合理，但有些电影，对我们而言意义非凡，值得郑重对待，正如我们跟‘信念’达成了一种契约。”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持续释出的物料和口碑不断推高完颜对于《阿凡达2》的期待，与此同时，不时传来的影院关停的消息却又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

12月8日，浙影时代影城·庆春店（原庆春电影大世界）在官方公众号上发布了闭店公告，“因东清大厦设施陈旧，已不能满足影院新模式经营条件，故将于2022年12月8日起正式闭店。”在影院公告栏的12月佳片推荐海报上，排在首位的便是《阿凡达2》。

影院的不断关停是这三年来令完颜最难受的告别。作为影院的常客，疫情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十分关注影院的命运。2020年，他经常光顾的一家影院因为疫情临时关闭，在最后一个营业日，完颜专程过去为他熟识的一位工作人员拍照留念并制作了海报。

疫情之前，完颜每年在电影院的消费约2000~3000元，而2022年他只在电影院花了不到300块钱。“不是不想花钱，而是今年真的没有太多让我进影院的选择。”

完颜常去的几家影院今年相继关闭，包括杭州“新天地新远影城”。这家总面积达1万余平方米的影城拥有杭州最大的IMAX银幕。“如果能等来《阿凡达2》的上映，它应该还能撑下去。”完颜有些遗憾。

没能等到《阿凡达2》的影院不在少数，10月底，北京耀莱成龙影城（丽泽桥店）宣布闭店。11月21日，英皇文化产业发布公告，英皇娱艺影院（广东）旗下位于上海、深圳、成都、佛山及珠海的7间电影院，终止全部营运。

行业的艰难，在影院工作的小马体会更为深刻。2020年疫情后，小马所在的影城从40名员工减少到8人。当年复工后，《八佰》上映，观影人次猛增，影院人手捉襟见肘。所有人都放弃了休息，也不论工种，哪里需要就顶上。小马当时还发了一条朋友圈：古有八佰壮士，死守仓库；今有8名员工，守护影城。

但令小马没想到的是，《八佰》和之后的十一档带来的人流只是短暂的繁荣。2020年，中国电影总票房仅203亿元（上一年的数字是641亿元），观影人次5.49亿。

为了自救，小马和团队也尝试过经营一些衍生的生意：影院市集、剧本杀、脱口秀等。但没有大片吸引人流进入影院和商场，这些“副业”并不能保证持续稳定的收入。

更致命的是，疫情还可能改变观众的观影习惯。

疫情的反复导致影院经营异常困难，一遇到大档期便大幅度提升票价，观众对此逐渐产生抵触情绪，更加不愿进影院。而票房收入的减少，也会影响到上游的内容制作，导致电影产量下滑，高质量影片减少。反映到放映端，影片可能会经常断档，降低观众进入影院的热情。

最艰难的时候，小马所在的影院每天的观众不到80人，最少的时候只有40多人。好在这家影院已经成立12年，经营相对成熟，新开业或者2020年前后开业的影院会更艰难。

10月份以来，全国影院营业率震荡走低。11月29日，单日电影票房降至526万元，是2020年影院复工以来的最低点；同期，全国影院营业率35.77%。对于很多在生存线挣扎的影院来说，《阿凡达2》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马形容，当下的电影市场就像在大海里迷失方向的小船，而《阿凡达2》就像灯塔，重燃了即将失去希望的电影市场。

诚然，拯救中国电影市场不能只靠一部电影，但就像1998年的《泰坦尼克号》和2010年的《阿凡达》（国内公映时间），《阿凡达2》的确会成为很多人重新进入影院的一个契机。

自定档以来，《阿凡达2》的消息占据了不少从业者的朋友圈，几乎所有人都希望它能大火。正如影行天下CEO安玉刚在公开场合的一次发言，“它好了就证明这个市场还可能好，我们对于行业、对于生活的各种期许还有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