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无限超越班》播出之后，看各平台的热搜话题，就知道一档兼具热度与争议的综艺正在年末冉冉升起。

节目打出的招牌是“演员专业艺训励志真人秀”，开篇就请了一水大咖，成龙坐镇，大湾区视帝视后们来监制带教，从预告来看还要合作拍戏重现自己的经典角色，情怀和代际碰撞两手抓。

只是从节目播出第一期的内容来看，面试紧张到语无伦次的沈月、摔了本子离场的惠英红、嘲讽爱豆拍吻戏还要顾虑粉丝的吴镇宇，还有贡献了尴尬综艺名场面的赵樱子——观众瞬间明白，不一定能选出好演员、但一定能在热搜挂满三个月的“演技综艺”又来了。

有意思的是，导师的资历够深，但出场的11名选手，满打满算只有郭晓婷和赵樱子两个人是“三大”表演系科班出身。郑业成和许魏洲稍微沾点边，前者是京剧武生，后者是戏曲学院影视表演专业毕业。薛凯琪是歌手出道，但也提名过金像影后。

剩下的选手里，范世錡、周洁琼选秀出道，刘耀文、周柯宇来自国内除了TFBOYS外最红的两个男团，沈月和何与进入娱乐圈之前，大学专业根本不是表演。

被视为内娱“演技综艺”源头的《演员的诞生》，请到的选手是袁立、任素汐、齐溪。之后专门办了一季《我就是演员之巅峰对决》，在《无限超越班》动情地为薛凯琪提供转型经验的惠英红，是那个节目的选手，其他演员阵容包括李冰冰、宁静、秦昊和佟大为。

那似乎是演技综艺的“黄金年代”，虽然排练和现场点评环节的综艺drama一场不少，节目一路晋级的名单也引起过争议，但总归挖掘出了观众并不熟悉的优秀演员——蓝盈莹凭借在节目中各个影视片段受到好评的演技，一路闯进总决赛甩掉了“浣碧”的标签；彭昱畅首次在演技方面被观众记住，就是他在《演员的诞生》里和陶虹对戏，表现也有出彩之处。

欧阳娜娜也来了，留下综艺名场面“蚂蚁竞走十年了”，当时章子怡对她的态度是：“你敢走上这个舞台，我都给你竖两个大拇指。”

结果五年过去，演不好戏的爱豆和流量们不光“敢”来，还一窝蜂地“全”来了。刘耀文在节目最开始的自我介绍PPT环节，给自己打出的标签是“三无演员”——没有演过戏、没有代表作品、没有系统训练。

爱豆为什么那么爱来演技综艺？当然因为这种选择往往是有利可图的。时代峰峻几乎在近年每部演技综艺，都要派一个旗下男团的成员参加，很难说纯粹是为了被骂。

从2018年的“选秀元年”开始，大批涌入的爱豆们成为了娱乐圈新人。但内娱爱豆缺少舞台已经是个老生常谈的行业话题，选秀被叫停的当下，辗转在每年选秀里当“回锅肉”也不可行了。况且国内偶像工业本就基底薄弱，大多数新人的唱跳能力很难达到歌手与舞者的水平，在垂类的音综和舞蹈综艺反而容易暴露短板。

于是，爱豆最终的归宿是演戏，成了行业默认的潜规则。在这种潜规则之下，演技综艺成了一个在过渡期性价比极高的选择。

爱豆能通过上演技综艺，透露出自己准备“转型”或者“多栖发展”的规划。

周洁琼在节目的前采里提到，觉得大家对于自己的标签还停留在歌手、偶像，她来《无限超越班》是希望观众看到她是可以当演员的；尔冬升问男团INTO1的成员周柯宇“演员和唱跳只能二选一选什么”，周柯宇的回答也是“目前选演员”。

它可以是一个“转型初舞台”，通过节目昭告大众，尝试撕下观众对其的“爱豆”标签。

而这个“初舞台”的存在，直接拉低了爱豆们的试错成本。

一个非科班出身、没有演戏经验的唱跳偶像，可能都不会进入选角导演的视野。直接进组拍戏也不是好选择：对于爱豆们来说很难能接触到优质的剧组班底，更常见的情况是耗时几个月拍戏，等剧播出时扑得无声无息，平白消耗了原有的热度。

相比之下，去演技综艺变成了一个非常划算的选择。演技综艺里拍摄的短片时间并不长，不会放大演员的短板，并且节目基本都配有表演指导，又有行业大佬坐镇指导，录影棚成了社交场，被前辈们夸奖还能拿出来宣传。而且这样的演技综艺往往不缺曝光度，录制间隙还可以穿插别的工作，高效又便利。

在《我就是演员第三季》里，李汶翰在被问及来这档节目的理由时，回答觉得演员真的能在这样的节目里学到很多东西——“来这里和各位老师们学习”成了爱豆去演技综艺的万能回答，即使之后的演技表现过于青涩，也能用“来学习”的新人滤镜找补。

即使被导师批评、演技被嘲出圈，也有补救的方案。真人秀所谓的“成长剧本”为每一位努力的新人而生，前后有反差、演技有进步，不管多细微，都能在宣传上“挽回”前期失败的表演。

《演员请就位》第二季，陈宥维在第一阶段考核演《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夜华，尴尬到上热搜，考核等级也只拿了B，第二阶段演《甄嬛传》等级有所提升，到了第三阶段拿到S卡、被夸奖时，拿到的角色是他更适合的现代装扮，年龄、形象也与本人更为贴近。

至于最后的名次，对于爱豆们来说其实也不算太重要。爱豆们参加完节目的演戏资源，仍然需要依靠经纪公司运作，并不一定就能立刻接到“惊天大饼”。

拿下《演员请就位》第一季“最佳演员”的牛骏峰，出了节目确实能够从男配升级到男主，但观众最有印象的角色可能还是《二十不惑》里关晓彤的男朋友。

而对于影视综行业来说，爱豆也在某种意义上降低了行业的试错成本。

五元文化联合创始人马李灵珊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剧集行业对流量明星的追逐，和对大IP的追逐类似，都是为了“控制变量”。影视剧仍然是商业产品，有其商业属性，投资方和制片人需要考虑广告和收益，当他们无法确定没有流量的主演能否让剧集获得与投入更对等的价值时，就会更倾向于选择有流量、有热度的演员。

真人秀的逻辑甚至比演戏选角更为简单粗暴。综艺的商业属性更重，观众看待综艺和影视剧的角度也截然不同，如果说影视剧还会担心演员的口碑影响剧集，那么注重热搜话题的综艺，则更会走在追逐热点的路上。

而演技综艺又向来戏剧性十足，晋级名单、演技优劣、导师点评甚至一些演员排练的状态都是观众“喜闻乐见”的综艺看点。大众苦没有演技的爱豆演戏久矣，爱豆出现在节目中，无论是因为演技被批，还是因为有恋爱史、被粉丝风向束缚等等，都很容易引起成为登上热搜的焦点话题。

此外，爱豆和小演员们出现在演技类综艺，本身就体现了一些能量。《无限超越班》面试《新警察故事》的人选时，三个男演员举手报名，成龙选择了京剧武生出身、现场耍了一段猴棍的郑业成演男主，刘耀文打了几个军体拳的动作，依然能分到一个助演角色。

真正没有声量的演艺新人，是根本连踏进这个节目的门槛都没有的。刚刚播完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雷子”雷淞然就告诉过毒眸（ID：DomoreDumou），他来参加节目的原因之一，是“国内现在这种素人能参加的演技类节目比较少”。

2018年年底，爱奇艺播过一档叫《演员的品格》的节目，旨在培训年轻演员，固定MC是何炅、周冬雨和井柏然，表演指导刘天池。但节目热度平平，很多观众甚至都不知道丁禹兮是这个节目的冠军。

只有有流量的爱豆参加演技综艺才会被大众讨论，爱豆们也只需要有热度、有话题的演技综艺，这最终形成了一种“共赢”的闭环：演技综艺需要话题，所以也需要爱豆。

在《演员请就位》第一季里，黄宥明提到过演艺圈的“流量至上”：“有一些导演和制片人，他们选择演员的标准，并不是演员的演技，而是关注这个演员，是否有流量、是否有话题。”这段话得到了现场和网友的掌声，很多观众觉得他说出了演艺圈的“真相”。

但三年过去，行业仍未放下对话题和流量的追逐。影视与偶像行业的相融已成定局，如果没法创造出合理的共生模式，无论推出多少档演技综艺，恐怕也不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