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最话FunTalk 任雪芸
编辑|王芳洁
关于贾跃亭和法拉第未来(以下简称:FF),相信你一定和我们一样,充满了雾里看花般的疑问。
例如,你本以为这个项目早死透了,但它还活着。你本以为它该是个资本的弃儿,但它居然还能上市,也有人拿真金白银买它的股票。你本以为不会再有人会相信贾跃亭,但他却总能找到救命钱和新搭档。
就在一个月之前,FF宣布与湖北黄冈市签订战略协议,未来将把中国总部迁至黄冈市,随后又在官方微信宣布,截至2023年2月9日,公司收到最近一轮1.35亿美元融资承诺中的第一笔5000万美元的全额首付款。
这当然是令人多少有些费解的进展。这些年,从融创中国的孙宏斌、恒大的许家印,再到第九城市的朱俊,以及数不胜数的乐视债权人,都为贾跃亭的梦想“窒息”过,怎么还有资本方敢于为他买单?
说实话,我们一度怀疑过,这些钱来自于贾跃亭自身。但一位接近FF的人士告诉我们,他没钱了,“清的很干净,以往出现过很多次问题,再有钱,也干净了。”
但这个答案并不能打消我们的疑虑,显然,这位创始人已经丧失了为公司兜底的能力,尽管他在非常勤奋的工作。据了解,贾跃亭每天工作时间超长,当美国员工下班后,他和中国团队的会议又开启了,因为那时,正好是中国的上班时间。
可是勤奋,哪怕是苦行僧般的勤奋又能如何?对于创业成功来说,它绝非充分条件。
这家公司的前景是如此晦暗不明。根据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前三季度,FF净亏损3.98亿美金,去年同期则达4.32亿美金。巨亏背后是公司内部不断的斗法,过去一年多里,两任董事长、全球CEO均以激烈的方式,被赶出了公司。
而公司的股价又长期处于1美元以下,位于退市风险线以上。1月10日,FF对外发布公告称,1月4日,因公司在截至2021年12月31日的财政年度结束后12个月内尚未召开年度股东大会,不符合相关继续上市要求,收到了纳斯达克交易警示函。
以上是公司层面的风险,而对这家公司命运产生绝对影响的,还是它能不能把车子造出来。要知道,成立已超过8年时间的FF,至今未有量产,且第一款计划车型FF91的量产时间表,已经被推迟了四次。
可是,当你已经习惯了贾跃亭的“下周回国”和“即将量产”,近日,FF又给出了明确时间表,其表示FF91将于4月底量产,并且已将最新的FF91 Futuristjia准量产测试车之一运抵中国,进行市场测试和验证,包括充电基础设施及其他硬件和软件应用的兼容性。
说实话,这些疑问纠缠着我们的好奇心,后者驱使着我们,向一些接近事实真相的人提出了问题,试图找到关于FF的几个关键真相。
01
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FF91这款车生产出来还有多大的意义?
此刻,距离贾跃亭的新能源造车创业已过去八年多时间,而作为FF的第一款车型,FF91的历史远早于当前各种造车新势力的在售车型。这难免让人担心,它就像一件还没出街就已经过季的时装,谁会真的去买呢?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有人会买它,而且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预定FF91。
接近FF人士告诉我们,下单FF91的用户中,中美都有,以华人居多。尽管老贾已经沉沙折戟多年,但还是有些人对他“有点什么”,他们还是愿意为老贾买单。
当消费决策上升到如此特殊的层面,围绕在这款车周围的其他问题,比如它什么时候下线,究竟有多高科技,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据说这些下单的用户家中,车库里都排了好多车,买一辆车就像买个玩具,也并不需要真正开它。
的确,即使到了今天,FF91也算是非常昂贵,它预计售价高达25万美元,简直睥睨一众国产造车新势力,哪怕是特斯拉,其Model X的顶配款售价也不过近百万人民币。
于是,在这样的价格区间里,FF91是不是过时了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上述人士指出,虽说这些年下来,FF91在技术上确实“有点落伍”了,但好在它对标的车型为20万美元以上的豪车,也就是说,一般是和宾利、库里南比科技感,而不是和特斯拉、小鹏比。
但是,众所周知,传统豪车比拼的根本不是科技感,而是奢华配置,于是在这个维度上,FF91就形成了能够穿透时间的优势。
当然,换个角度来看,以贾跃亭和FF今天的状况,首要问题根本不是还要不要做FF91,而是能不能把FF91做出来。他只有让这辆车真正跑在马路上,才能重新建立个人和企业的信用。
按照原计划,FF已经规划出三款车型,包括最为高端的FF91车型、定位为高档大众市场FF81车型以及针对大众市场的FF71车型。其中,FF91车型最先落地。这也符合向下兼容的品牌思路。
据我们了解,FF91能否如期下线的关键,是供应链问题。众所周知,汽车供应链采购环节,通常会有账期,但供应商接受账期的核心要素还是要看主机厂的信用。
也正是因为供应链的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所以FF的美国工厂长期处于预量产状态。
当然,今年以来,起码从这家公司释放出来的消息来看,一切问题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首先,公司已经收到了5000万美元的资金,相信这笔钱能够解决一部分的生产之急。
此外,根据FF方面的计划,其将在中国和美国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电动汽车市场进行生产和销售。
而为了走完中国的最后一公里,FF近年来也不断寻求国内的机会,今年年初与黄冈达成了合作,最终会将中国区总部迁址到黄冈。
这是一个距离合肥不远的城市,后者拥有国内重要的造车产业集群。早在2018年,黄冈就引进过威马电动汽车,后来又引进过格罗夫氢能汽车,但不得不提的是,这两个新能源汽车品牌均未在市场打出水花,目前威马持续被曝出工厂停产、降薪裁员。
不过上述人士对于此次和黄冈的合作,感觉不太兴奋,他怀疑解决不了太多实际问题,主要还是给投资人看的,以增强他们对于公司的信心。
02
我们的第二个问题是毕福康为何离开?
说到底,对于当下的FF来说,外部的信心倒也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毕竟它连内部的信心都很难维持。伴随着这家公司的起起伏伏,这些年,它的管理层也处于频繁动荡当中。
2022年11月,陈雪峰就任FF全球CEO,陈原为长安福特、奇瑞捷豹路虎等合资车企高管。伴随着这项任命,为国人所熟悉的FF前任CEO毕福康被解职。注意!在FF对外的口径当中,这位担任FF全球CEO超过三年时间,且总在照片中和贾跃亭比肩而立的高级管理者,是被解除职务的,而非主动离职。
当时,公司方面解释,解除毕福康全球CEO职务是对公司2021年7月上市以来的业绩,进行全面评估后做出的决定。
在造车领域,毕福康履历亮眼,他是世界著名的电动汽车专家,曾在宝马工作20年,打造了i8插电式电动车型,被称作是宝马i8之父。
其实,在毕福康之前,另一位宝马高管也曾加盟FF,且履历更为亮眼。他就是原宝马集团和德意志银行CFO Stefan Krause,而Stefan Krause就离职一事也与FF经历了一场大战。
据报道,2018年,FF对前CFO Stefan Krause 和前CTO Ulrich Kranz以及其兴办的EVELOZCITY辨别提起了仲裁申述和联邦法庭诉讼,控诉其合法窃取Faraday Future少量中心商业秘密及技术秘密。
其实,聘请洋面孔高管,是很多出海公司共同的选择。毕竟,大家都想做一家Global的公司,贾跃亭当然也不例外。早在创立FF之初,贾跃亭曾组建了五名外籍高管团队,包括Nick Sampson, Alan Cherry, Tom Wessner, Richard Kim以及Dag Reckhorn。
2018年起,FF最初的五名外籍高管悉数离场,只留下了贾跃亭一人为造车事业奋斗。“老贾太喜欢有光鲜背景的西方面孔了,觉得这就是个美国公司了。”这位接近FF的人士告诉我们,但现实是,外国高管很难跟创始人保持利益一致、价值观一致。
所以,很多事情,外国高管是不愿意做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份工作,“为了生存而已,他们不会为了你伤害自己一根羽毛。”
但中国高管是不同的,据了解,这些年,一些贾跃亭的老部下曾质押自己的股票,然后将钱借给公司。
03
我们的第三个问题围绕这家公司的命运。
一个需要厘清的现实是,实际上这家公司的命运并不掌握在他的创始人手里。
由于中美法律法规不同,美国公司的管理制度与中国公司大不相同,其董事会往往外部性很高,且常与公司管理层,甚至是创始人意见相左。这也造成了常有美国公司的创始人或CEO被迫下课。
其实,FF的情况也大致如此,尽管贾跃亭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但他本人甚至不在FF的董事会中,从身份上来说,他不过是这家公司的高级管理者,目前主要负责研发和营销工作,所以他需要向董事会汇报,而后者未必会采纳他的意见。
对于长期浸淫在中国市场的商人来说,这种权力的失控想必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尤其是贾跃亭。因为乐视系的溃败,外界曾对贾跃亭的商业道路有过像素级的审视,其中“连一根羽毛都不愿意失去”是其在运营管理当中所犯的重大失误。
因为不放权,所以乐视曾倾向于债权融资,而对股权融资非常谨慎,这也导致了公司的股权结构不同于其他互联网公司,出现了大量的短债长投,以至于债务风险爆发。
同样在日常管理中,贾跃亭虽然偏好于研发和营销的细节管理,却不舍得将核心的管理职能授权给高管,导致乐视在财务上、行政管理上非常混乱。一个很直观的写字楼是位于北京东四环的乐视大厦,原为高标准建设的5A级写字楼,但乐视入驻之后,很快便沦为了“屌丝级的写字楼”。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2019年9月,贾跃亭辞去FF CEO一职,为FF汽车融资、上市让路,但是据当时的媒体报道,后来在FF,贾跃亭依旧会有意无意地展现出控制欲。一些内部会议上,当CEO毕福康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时,贾跃亭也会拉一把椅子坐到他的旁边。
当然,对于两个背景、履历和价值观都不相同的人来说,即使坐在一起,心也未必贴的很近。
大概是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这次,贾跃亭找来了华人CEO。其实,就连FF的董事长也换成了华人,公开资料显示,FF的现任董事长为Adam He,他曾是万达美国投资控股有限公司首席财务官,是中国和纽约的注册会计师,拥有中央财经大学的理学学士和硕士学位。
而在Adam He之前,FF的历任董事长均为美国人。他们与这家公司的交集既短暂,又总是不欢而散。
2021年8月,Brian Krolicki 被任命为FF新成立的董事会主席,此前他曾担任过美国内华达州运输部(NDOT)副主席。2022年2月,FF称,因公司在控制和文化方面存在某些弱点,作为公司最高管理机构的负责人,Brian Krolicki被强制卸任董事长一职。
而在2021年11月,在针对法拉第未来的做空报告的内部调查中,独立董事Sue Swenson成功排挤掉创始人贾跃亭及其身边的华人高管团队,一跃成为法拉第未来执行董事长。公开资料显示,她是美国商务部First Responder Network Authority的前主席和成员。
然而,好景不长,2022年8月,FF全球140多名员工集体实名,向FF董事会和全球股东发出请愿书,请愿罢免Sue Swenson的FF执行董事长、董事会主席的两大职务,并要求召开股东大会罢免其董事职务。
两个月后,Sue Swenson辞职。随后,FF迎来了华人董事长,除此之外,两位华人也加入了董事会,即新任全球CEO陈雪峰和独立董事孙可女士,此举被外界认为是贾跃亭团队的巨大胜利,他正在重新掌握这家公司。
应该说,事情已经到了他必须要掌控的时刻。
但据了解,近两年来,贾跃亭与FF董事会的矛盾突出,其中最无法调和的还是对这家公司命运的抉择。两任前董事长都认为,差不多到了临近的边缘,就赶快把公司关了算了。
但对贾跃亭来说,这家公司已经是他的全部,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都还得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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