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略大参考 杨知潮

编辑|原 野

某种程度上，小鹏是新能源时代的“性能车”，它的外观足够性感，性能优异，但舒适度不足。理想是最典型的家用车，外观或许平庸，操控性也许不好，但舒适、空间大、配置多。至少在现阶段的中国市场，消费者更青睐后者。

在一辆汽车上，电冰箱和激光雷达哪个更重要？

理想的答案是前者。

电冰箱是理想汽车的标配，代表着它重视实用和舒适的造车理念。与之配套的还有彩电、大沙发，这些原本存在于家居场景中的物件，取代性能、操控、智能化，成为理想汽车的关键词。

小鹏的答案是后者。即使比理想L9便宜10万，小鹏G9也要配备两个激光雷达，A级轿车上同样不能省。根据官方说法，造一台真正的智能汽车是它的追求，为此，它的研发投入占比，长期位居“三傻”中的第一。

总而言之，理想是现实的，而小鹏是理想的。

哪条路是正确的？终极答案并不好找，但至少在当下，销量让答案的天平倒向了前者。凭借去年下半年发布的三款新车，2月份，理想再次蝉联新势力销冠。而小鹏却难挡下滑趋势，在新能源车企中，2月销量仅高于零跑。

理想长期被誉为蔚小理中“最没有技术”的一个，然而事实却是，比起“技术”，消费似乎更愿意为冰箱和大沙发买单。

01 背道而驰

“蔚小理”正在成为一个过时的组合。

尽管三家在知名度方面旗鼓相当，但销量差距越发巨大。一句话：理想卖得太好，小鹏卖得太差。

根据2月销售数据，理想以超过1.6万台的销量，排名新势力第一。小鹏则以6010台销量的成绩，排名新势力倒数第二。

不只是2月，根据理想最近发布的2022年财报，理想汽车2022年全年交付133,246 辆，同比增长47.2%。其中，去年第四季度，由于新车理想L9和理想L8的成功，单季交付量达到46,319辆，同比增长31.5%。

更重要的是，理想已经具备自我造血的能力，结束了此前连续三个季度的亏损，扭亏为盈。

2022年四季度，理想汽车实现营收176.5亿元，同比增长66.2%，全年实现营收452.9亿元，同比增长67.7%；第四季度净利润2.65亿元，上年同期2.96亿元。与此同时，理想的经营现金流为49.5亿元，自由现金流32.57亿元，均为正。

成为销冠的理想汽车还有更高远的目标。李想日前向媒体表示，理想汽车的目标是到2027年要占据20万元以上乘用车市场35%的份额。

这些底气，主要来自理想在去年下半年发布的L系列三款新车，它们延续了理想one的理念，大尺寸，大屏幕，大沙发。奶爸车的明确定位吸引了大量家庭用户，曾经因为理想one停车而掀起的骂声逐渐平息，理想汽车也稳居新能源高端SUV细分市场的王者。

小鹏也在冲击高端市场，只是，它的进展并不顺利。

去年9月，起售价30万的小鹏G9发布。但是，在经历12月的4000台月交付高峰之后，它在今年1月只卖出了2249台。在排除春节和产能等因素之后，G9如果还不能迅速起量，将意味着小鹏此次冲击高端基本失败。

冲击中低端市场的小鹏P5，上市后始终不温不火，2023年1月的销量仅1389台。作为一款走量车型，屡屡跌破3000的月销量，基本宣告它没戏了。

更糟糕的是，它的基本盘也在失守。

小鹏是有过好日子的。2021年，它还坐拥新势力销冠的光环。凭借外观和性价比优势，贡献了六成销量的小鹏P7成为头号功臣。但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它逐渐丢掉竞争优势。

作为一款2020年推出的车型，小鹏P7迟迟没有大型改款。与此同时，海豹、长安深蓝、问界等竞对崛起，Model 3持续降价，严重挤压后者空间，最近一次降价后，与P7售价仅相差2万。于是，P7从2022年7月开始销量连续下滑，到今年1月时，仅售出1022台。

小鹏倒也不是彻底躺平。

今年2月，小鹏P7在欧洲发布了最新改款车型，不久以后也将在国内上市新款P7i。在两款新车相继失败之后，P7i 成了全村的希望。

它的定价变得相当微妙。降价后的Model 3起售价仅22.9万元，P7随之降价3.5万，继续保持2万元的价格差。这样的差价策略如果持续到P7i ，眼下亏损严重的小鹏将面临严重的毛利压力。但如果提价，必然会把一部分用户拱手送到对手那边去。

比亚迪海豹，长安深蓝SL03，还有即将上市新车的广汽埃安，甚至是集度，都瞄准了小鹏的核心市场。上述车企要么资金雄厚，要么背靠巨头，在当下降价抢市场的局面下，资本相对薄弱的小鹏很有可能率先撑不下去。

造车的战场太过残酷，一年以前， 小鹏还是最成功的新势力，一年以后，小鹏已经和“出局”一词联系到一起。

02 理想不理想，小鹏不现实

小鹏的困境，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被打脸”的剧本。

名字十分接地气的小鹏汽车，其实是极具技术情怀与理想主义的，从成立之初，就以自动驾驶和智能化为核心卖点。何小鹏曾表示，小鹏汽车的自动驾驶要做到世界第一，把特斯拉“打得找不着东”。

也不是光说，小鹏还花真金白银，其研发团队始终是“三傻”中规模最大的。去年第四季度理想的研发投入创下新高，占比达到了12%，但这仍然比不上小鹏三季度的22%，在2020年，小鹏的研发投入占比达到过恐怖的29.5%。

小鹏的智能化理念在P5这款车上达到过极致。它定位为紧凑级轿车，属于走量车型，为了节约成本，采用的是油改电平台。但再省不能省面子，这款A级轿车被保留了激光雷达，保住智能化的体面，代价是成本上涨，小鹏P5的售价接近20万，比同级别的埃安S贵了约3万元。

3万元，在价格敏感的A级轿车市场，是足够能决定消费者去留的数目——2022年小鹏P5的销量为3.5万台，而埃安S的销量为11.6万台。

最终为这套激光雷达买单的，变成了小鹏自己。

它也没打算变通。在2月初发布的最新款小鹏P7中，小鹏没有对外观进行大改，而是继续加强自动驾驶和智能化：在大灯两侧添加了激光雷达，智能座舱也迭代成8155芯片。

对比同一周举办理想L7发布会，两家车企的不同基因，便再明显不过了。理想这款新车相比L8的最大改动是：少了个座，然后把目标用户改为三口之家。

这种充满着实用主义的“套娃式造车”，非常符合理想汽车的现实主义。

这也是它的基因。理想采用的成本更低的增程式，连长城高管都瞧不起，称其为“落后的技术”。在纯电车型已经卷成红海的当下，理想的第一款纯电车型，预计今年才能上市。

理想对智能化和自动驾驶等技术的态度，也十分暧昧。

智能化布局上，当小鹏的自研芯片团队已经接近200人时，理想的芯片团队还在早期调研阶段，只有几十个人的初始团队。

自动驾驶方面。尽管李想曾经多次表示，自动驾驶是智能电动汽车竞争的核心。但说归说，它在自动驾驶的布局上相当佛系。

2021年，理想的自动驾驶团队有300人，年底扩张到600人。而同期小鹏的自动驾驶团队超过1500人。甚至当时还没开始正式造车的小米，都建起了超过500人的自动驾驶团队

在最能体现车企理念的产品配置上，理想也不太想为智能驾驶花太多钱。50万价位的理想L9全车只有一个激光雷达，便宜近10多万的小鹏P7早就有了双激光雷达，小鹏G9也是如此。

省下来的钱花在哪？当然是冰箱、彩电、大沙发。

理想L7主打的卖点就包括“移动的双人床”。第二排乘客可以一键折叠前移副驾驶，实现半躺。二排座椅全部放倒，就变成一张长2.4米、宽1.8米的床。此外还有超大尺寸，或许是为了让消费者觉得物超所值，理想四款车的长度全部达到五米，L9 更是长达5218mm，接近百万级别的奔驰GLS。

也不能说理想完全没有理想。

李想前段时间也公开表达，理想汽车将all in自研自动驾驶。但前提是：最低20%的毛利率，“只有实现了健康的毛利率，做任何长期投资才能有底气投入”。

03 实用主义的胜利

在中国的汽车市场上长期存在两类车型。一类是性能车，以性能和更加运动的外观为卖点；另一类是实用车，以空间、舒适性、性价比著称。

这种二元传统也延续到了新能源时代。只是，“智能化”取代“性能”，成为“dream car”的第一要素。

特斯拉功不可没。在它的带动之下，智能化成为几乎所有新势力的奋斗方向，就算不以它为核心卖点，但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要是在哪个细分功能上做得突出一些， 必然是要反复去鼓吹的。

但消费者真的那么在乎智能化这事吗？

至少在现阶段的中国市场，答案似乎是否定的。整个新能源市场，在销量上一骑绝尘的是比亚迪。它的核心优势是性价比与电池性能，至于智能化配置，只能说：有。

此外，除了特斯拉和已经下滑的小鹏P7，几乎所有以智能化为卖点的车型卖得都不好。

北汽极狐阿尔法S，号称理论上硬件系统已支持L4级的自动驾驶，上市初期，还靠与比亚迪汉的碰撞，带来一番名气，一度被认为是特斯拉和比亚迪汉的强劲对手。

可惜，消费者似乎并不愿意为L4自动驾驶买单。2022年，极狐甚至没有公布销量数据，只声称“破万”。最新的数据，极狐阿尔法S的月销量仅剩下不到200台，濒临出局。

由长安汽车、宁德时代、华为共同推出的阿维塔11，号称搭载了华为最新、最先进的智能驾驶辅助系统，余承东放言：有信心让阿维塔的智能驾驶辅助成为全世界最好，没有之一。

但这些都难挽颓势。乘联会数据显示，2022年12月，阿维塔11交付量仅有9辆，今年1月也只有1415辆。上险量的数据更加难看，截至今年1月底，阿维塔的上险量为601辆，2月上险量为1375辆，总计不到2000台。

就连“始祖”特斯拉，也卖不动它的FSD（全自动驾驶软件包）。后者的的购买率在2019一度超过40%，但如今已经降到20%以下，部分地区仅有10%左右。

而另一边，“不智能”的比亚迪、埃安、理想霸占各价位的销冠。

事实上，在中国汽车市场中，类似的故事并不陌生，理想式的胜利和小鹏式的失意，从来都是常态。

燃油车时代持续多年的竞争已经充分证明，中国消费者更在乎空间、舒适度、性价比。福克斯、伊兰特、CC这些轿跑的销量常年不理想，而朗逸这种“低性能”车反倒凭借空间和舒适性连连畅销，连续多年成为中国轿车之王。

某种程度上，小鹏就是新能源时代的“性能车”，它的外观足够性感，性能优异，但舒适度不足。理想就是最典型的家用车，外观或许平庸，操控性也许不好，但舒适、空间大、配置多。

特斯拉和小鹏P7的成功，曾经让很多技术信奉者高歌：智能化程度高是新能源汽车成功的必要条件。而如今看来，那或许只是一种错觉。当新能源的竞争进入更加艰难的下半场，更普世的规律正在回归。

不能改变又无法适应的玩家，或许就要提前走进出局的命运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