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节点财经 二风

“去小米化”首年，九号公司业绩不容乐观。

九号公司（“九号机器人”）2022年业绩快报显示，去年全年营业总收入同比增长10.66%。2021年，这一数字是52%。增速大幅放缓背后，小米爸爸的扶持在减少。仅去年第三季度，来自小米的收入同比下降六成。

作为重要米链公司之一，小米的分销渠道以及注资九号公司收购平衡车鼻祖赛格威，让两家企业紧密捆绑在一起。这些年，九号公司从2014年营收一亿，到如今营收过百亿；从平衡车到滑板车，连续做到市场头部，直到二轮电动车赛道。

二轮电动车营收已占到九号公司近三分之一，面对爱玛、雅迪、小牛的强势竞争，后来者九号公司在“小米化”之后，能否走得更远？如今，九号公司的股价从高点跌去三分之二，回落至发行价附近，“打回原形”。前两大赛道大局已定，生死似乎只在二轮电动车。那么，从细分领域走向大众市场——是江河入海，还是平庸之路？对此一系列疑问，节点财经采访资深行业观察人士等，试图给出一份答案。

小米的“九号”：从小甜甜到牛夫人

“去小米化”第一年，九号公司交出一份不同以往的答卷。

2月27日，据九号公司（689009.SH）发布的2022年业绩快报显示：去年全年实现营业总收入101.2亿元，较上年同期增加9.75亿元，同比增长10.66%。

九号公司持续多年的高增速不再。与之相比，2021年，九号公司总营收同比增长超过52%。实际上，最新这份业绩快报有赖于Q4的表现已超预期。去年Q2，九号公司的营业收入一度出现负增长。

2023年能否逆势回转，成为一个问号。

回顾九号公司近七年的发展，2016~2022年，九号公司营业收入从11.53亿元增至101.2亿元。去年营收滑坡背后，九号公司从小米渠道获得的收入比例在持续下降，从2017年超过七成（73.76%）不断减少，直到降至2022Q3的13.46%。

小米爸爸的订单越来越少。不仅如此，小米在持续抛售九号公司股票。2022年6月27日至2023年1月12日，仅半年时间，小米、顺为、红杉一共减持套现了6.48亿元。

节点财经认为，双方关系正在出现新变化。如今的九号公司，股价已经接近上市以来最低点。选择低点卖出，小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小米和九号公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北方工业大学汽车产业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翔表示“对于小米而言，九号公司不具备唯一性。在二轮电动车领域，小米已和爱玛这些品牌去签约合作。九号公司在壮大过程中，对利润空间的诉求在提升。双方可能存在拉锯的可能，不排除未来继续合作。”

加入小米供应链企业的代价，是压低给小米的产品价格、压缩产品毛利。根据招股书，九号公司销售给小米集团产品的平均单价，全部低于公司平均销售单价。

小米卖出获得的利润，双方按比例五五分成。这也形成了九号公司营收的一大块。

实际上，小米和九号公司并未完全脱钩，二者业务往来仍然存在。

对于小米和九号公司的关系，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向节点财经表示，“在小米渠道销售的下滑，是九号公司作为一家企业发展壮大的结果，也并不意外。虽然小米单一渠道给任何一家米链企业的加持在早期是很大的，但是从长期的角度来看，企业自身也需要更好的发展。”

“九号”增长神话，始自2014年。

2014年是国内平衡车市场浪潮元年，出现了一批创业公司，它们以平衡车的发明者、美国公司赛格威为模仿对象，抄赛格威的作业，CTC（Copy to China）模式。得益于国内强大的供应链及低价产品等因素，九号公司当时的毛利能做到50%以上。

当它们打到祖师爷赛格威地盘之后，遭到了强力狙击。赛格威几乎申请了平衡车领域的所有的技术专利，包括美国和欧盟市场。美国政府针对中国平衡车产品发起著名的“337调查”，亚马逊网站将所有来自中国的平衡车产品下架。

此时，深陷困局的九号公司遇到了小米。2014年，小米和红杉等向九号公司投资8000万美元。这笔钱主要用于收购赛格威。要知道，2014年的九号公司营业收入仅1.2亿元，尚做不到出海收购平衡车行业老大。

正是借助来自小米和红杉的巨额投资，九号公司完成了这笔“蛇吞象”的收购。

如虎添翼的九号公司，晋身成为一家全球企业。收购赛格威，意味着彻底解决了版权问题，并且拥有全球渠道、品牌影响力。

众所周知，小米主打性价比。相比赛格威8万元一台的产品售价，九号公司的平衡车价格已经低至3000块。原小米生态链负责人刘德认为，价格还不够低，最好能做到典型的小米价“1999”。

2015年，根据小米公司建议，最新款平衡车以1999元的价格在小米平台上市。曾经可用于协助警方工作、安全性更高、面向B端的平衡车产品，在小米的助推下做到了重量只有12公斤的“玩具车”。上市两个月，销售10万台。一举打破了平衡车产品销量行业记录。

2020年5月，九号公司创始人之一的王野在混沌大学上称，“从2015年开售以来到今天为止，九号平衡车每年投入的营销费用不到千万级，相比每年10亿级的销售收入，只是不到1%的营销费用。”小米品牌加上渠道让九号公司平衡车不愁卖，这与九号公司在2022年前三季度高达5.94亿元的销售费用，不可同日而语。

“去小米化”是小米供应链企业的终身母题。九号公司离开小米的底气，恰恰在于电动滑板车业务。

小米生态链对创业企业的捆绑，主要在国内市场。而九号公司的平衡车和电动滑板车营收不少来源于海外。从2017年到2020年，九号公司来自中国境外的营业收入占比从26%提升到42%，2021年上半年进一步提升为45%。在海外市场，不仅产品毛利更高，而且赛格威的知名度高于小米。这有助于弱化小米对九号公司的控制力。

此外，九号公司进军二轮电动车，也是迈出“去小米化”的关键一步。

“天生反骨”的九号公司，从加入小米以来，立足于赛格威的海外影响力，离心力增强。不知当年给九号公司募资完成收购的雷军是否后悔？

小赛道低天花板，难支撑大公司梦想？

苦于增长的九号公司，一再寻找新业务增长点。

在电动平衡车、电动滑板之外，九号公司由进军了电动两轮车。分属于三个不同的交通场景的品类，支撑起了今天的九号公司。

九号公司发展历程 来源：国盛证券

成立以来，九号公司经历过两轮关键赛道迁移。

王野曾对外称，“从技术和安全角度来看，平衡车技术都只做到了早期试用者阶段，无法做到真正的大众普及。它更适合无机动车场景下的短途代步，并不适合无驾驶经验的用户大规模用在道路交通。”为了提升市场覆盖面，九号公司推出的极致性价比产品，极大牺牲了初代产品的安全性。无论续航或者速度等能力下降，让它在更广阔场景应用缺乏渗透能力。

平衡车的天花板出现。

电动滑板车对于九号公司是个意外的风口。得益于美国Uber等巨头参与的共享电动滑板车热潮，2018年，九号公司生产的电动滑板车，一度占有美国市场的90%。不过，因安全事故频繁，美国开始限制电动滑板上路，这一政策在中国内地也逐步跟进。只有在欧洲市场仍有一定前景。在电动滑板车领域，九号一度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别占有35%、35%和60%以上的市场份额。这离不开赛格威的品牌影响力和销售渠道。

滑板车迅速成为第一大收入来源。

2016年12月，九号公司推出第一款电动滑板车产品之后，电动滑板车迅速取代电动平衡车成为主要收入来源。2020年电动滑板车业务收入同比增长31.8%，达42.6亿元，占比为70.9%。

电动滑板仍然属于小赛道，且高度面临着政策风险。下一个市场在哪里？九号公司瞄准了大赛道“二轮电动车”，和小牛、雅迪、爱玛竞争市场。

据天风证券研究所给出的统计数据，目前中国两轮电动车的平均售价约为1500元。在主流价格区间里，主要玩家是雅迪和爱玛。2020年，雅迪和爱玛的平均售价分别为1342元和1477元。

九号公司避开了竞争激烈的低端车红海市场，定位于高端市场，与小牛类似。2020年-2022H1，九号公司的产品单价大概为3900元、2900元、3000元。目前，九号公司和小牛在6000元区间已经“称霸”。据《鲁大师2021年两轮电动车行业调研报告》显示，目前6000元以上产品的品牌销量中，排在前列的九号公司占比为17.9%，小牛电动占比为6.5%；雅迪占比为0.9%；新日仅占比为0.3%。

二轮电动车市场，对于九号公司前景如何？

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向节点财经表示，“两轮电动车本身并不是一个比较大的赛道。近些年，得益于国内市场需求变化，尤其受疫情影响，公众对于出行安全的需求在上升，两轮电动车才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在智能化、高端化方面，九号公司具备一定优势，从公司整体发展战略来说，目前看来，进入该领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九号公司车联网数据 来源：即刻“小米机友俱乐部主理人”

在高增速之下，九号公司产品总入网用户数已经破千万，车辆数也超过600万。

不过，当小牛的毛利保持在22%时，九号电动两轮车业务的毛利率却开始下滑，同期处在18%、11%、9%，接近“腰斩”。

高端产品卖出低价格，意味着九号公司的毛利比市场其他对手更低。

但是，二轮电动车对于九号公司而言，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2021年，九号公司电动两轮车业务营收占比14.6%，2022年上半年增至19.29%。而去年第三季度电动两轮车营收近11亿元，相比超28亿元的总营收，占比进一步提升、超过三分之一。

二轮电动车营收占比提升如此迅速，源于依赖小米渠道的平衡车和滑板车销量下滑，而受小米撤出的冲击影响更弱的自营的二轮电动车业务开始凸显。二轮电动车正在成为九号公司的“承压器”。目前，在小米官网上，用户只能买到喜摩牌的两款电动助力自行车，九号出品的电动两轮车已经不见了。

这就是九号公司现在的处境：“去小米化”二轮电动车业务不再具备平衡车、滑板车对市场横扫之势的影响力。但是，进入一个更大赛道，却让九号公司更加独立自主。

九号公司的新业务并未进入“安全区”，在整体市场表现远落后于其他头部公司。根据2021年“两轮电动车销量10强”榜单，雅迪以1300万辆的年销量稳居行业第一名，爱玛、台铃和小刀位列第二至第四名，其年销量分别为900万辆、800万辆和300万辆，小牛则以100万辆排在第十名。九号公司并未上榜。

北方工业大学汽车产业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翔对节点财经表示，“和这个领域经营多年的小牛去竞争，目前看来，九号公司优势并不显著。九号公司能迅速跑出来，除了切入细分赛道，它的销售费用也高于其他品牌，九号公司请易烊千玺在做明星代言，价格不低。二轮电动车市场门槛较低，竞争对手容易复制，爱玛电动车也开始进入高端市场了。对于大部分消费者来说，更倾向于性价比较高的产品，很难说九号公司进入的是一个蓝海市场。”

能否赢得市场，最终产品力才是王道。节点财经向多位九号电动车消费者进行了解，收集到一些非常具体的产品反馈。

王敏（化名）：智能功能不灵敏，坐上去感应片刻，电动车才会有反应。在京东上买的到店提货，但是智能解速竟然被收费了，需要花钱不理解。虽然九号的颜值高，但更喜欢其他品牌”

李茵（化名）：“可能是原配充电器的问题，两天才跑十公里就没电了。而且智能化没有宣传得那么好，蓝牙连接不太好用”

除此之外，在社交网站上还能刷到一些“容易爆胎”的吐槽。

针对以上问题，节点财经从九号电动车北京安定门内大街九号店了解到，旗下所有产品的最高速度能到25km/h，通过智能解速可以获得更快的行驶速度。智能解锁不花钱，但是GPS定位是付费项目，第一年免费增速，之后每年收取66元。轮胎可以去门店更换质量更好一些的，比如米其林的轮胎。

也有消费者对九号电动车质量不吝溢美之词。

阿夏（化名）：“买完后悔了，后悔买晚了。速度快，在非机动车道上非常能打。智能化不错，自动解锁功能很方便，而且到晚上车大灯会自动亮起。颜值高，周围不少朋友夸。目前我买的这款是C90，准备入手九号机械师的一款，虽然1万多不便宜，但是真心觉得不错”。

除了滑板车、平衡车、电动两轮车之外，九号公司还布局了电动卡丁车、全地形车、机甲战车等产品，并逐步向服务机器人领域渗透。

要么在二轮电动车市场啃下一块肉，或者就要继续在其他赛道发力，寻找下一个战场。

上市以来，九号公司以小米供应链的助力及“机器人”产品标签，在二级市场获得高估值。在资本市场讲不出新故事的九号公司，如今股价从2021年1月27日的112.70元/股的高点回落，且已经低于上市首日的收盘价（38.50元/股）。

小赛道撑不起大公司的高估值梦想，进军大赛道又遭遇先行者的强敌环伺。未来，九号公司能否抵达“机器人”的彼岸？这取决于市场还能留给它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