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晓红

4月16日下午，重庆市作协主席冉冉受邀携最新力作《催眠师甄妮》做客重庆精典大讲堂，与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李永东、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姿、心理咨询师催眠师陈欣、汤朝千及现场读者一起，展开了一场关于文学与自我疗愈的深层次对话。近300位作家、诗人及读者参加。

《催眠师甄妮》是冉冉历时10年，多次深入乡村、社区、医院、心理咨询工作室进行调研，跟多位催眠师、心理咨询师、医护工作者和睡眠障碍患者进行沟通交流，搜集一手素材后构想出这部作品，数易其稿苦心打磨而成。她借助催眠、心理治疗的窗口，生动展示了世纪之交城市化进程中的丰富世相。本书为当代社会提供了一面镜子，既映照出人们的缺失和遗憾，也为个体进行自我疗愈及精神觉醒提供了范本。书中众多难以想象的鲜活细节，以及精练简洁的表达，呈现出一种诗性与智性相融合的美感。

分享会由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姿主持。会上，冉冉分享了自己的创作历程，“当我得知中国失眠及抑郁疾患人数接近1亿，全球近1/3人口存在睡眠问题时，深感震惊，失眠已成为当下的流行病”，调研中，面对活生生的个体生命及其沉重的身心负载——焦虑压抑恐惧无望，作为调研者心情也难以平静，“访谈范围的扩张迫使我阅读相关专业书籍，去琢磨患者的生理心理病理和工作生活环境存在的问题”，正是对这个人群的长期关注使她产生了创作冲动。冉冉坦言，“我的第一稿很多内容都来自调研中获得的鲜活人事。自己对第一稿不太满意，原因在于虽做了大量调研，但并未透彻理解失眠与催眠，并未构想好笔下的人物及其命运。在第一稿中，甄妮主要是自己和其他患者的见证倾听者，尚不具备助力他人的精神能量和专业支撑。而在定稿中，爱与催眠的因缘使甄妮得以重构并融入他者的体验，获取了自救和救人的信力，走上了寻求践行人生意义之路，不再被现实的喧嚣混乱裹挟，实现了心灵的救赎。”救赎心灵，正是冉冉这部新作意义生成的一个关键指向。冉冉笑言，“这本书看似写的是催眠师甄妮的故事，却又不只是甄妮的故事。作品还潜藏着从女性视角出发，更为宏观地关注社会转型与人们精神嬗变的意图。”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姿认为：“好的作品不仅是反映时代，而是为时代命名，成为时代的一种隐喻。”在她看来，“作家调用了大量的历史材料和现实素材，经过重组使我们能够穿越事件本身，看到社会的总体性。”她认为，失眠和催眠其实是一个符号。失眠隐喻每个人遇到的困境，而催眠隐喻解决问题从困境中走出。从这个角度来说，催眠不仅是针对失眠、抑郁患者的一种疗愈手段，也是启发每个人勇敢地、坦然地去面对人生困境。这部作品既体现了现实主义写作的复归，又能看到融合了意识流等现代主义特征，这种对现实生活与心灵精神的探索与融合是非常成功的。如果说八十年代先锋写作启动了中国文学第一次“向内转”，而后遭遇九十年代以来消费和市场的冲击而陷入危机的话，《催眠师甄妮》让我们看到小说正大胆的重启“向内转”的思考，并作出切实的贡献。同时，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显示出作家在新时代对女性问题以及知识分子问题的思考，在《催眠师甄妮》里面出现的女性群像不但打破了过去的性别二元对立观念，也丰富了传统的知识分子形象。

西南大学教授李永东谈到，文学史上许多作家在写历史、写过去的创作过程中会展现“向后看”的特性，而以虚构的方式来进行当下时代创作的优秀作品比较少见。《催眠师甄妮》以站在大地上的视角探索人类的精神的广阔的世界，遥望浩瀚的宇宙。这样的一种创作雄心跟当下现实社会所存在的现象有着密切关联。他进一步阐释道，“我们所说的失眠抑郁只是时代病的一种症候，作者抓住这个表现的症候，形成进入对当下时代精神的解读通道。失眠、抑郁是由精神不适引起的肉体不适，而通过催眠我们可以遗忘自己的肉身，从而能够对某种生命状态产生觉悟，二者之间存在精神和肉体的交互关系。这种时代病的症候指向仍是精神危机问题，具体来说是人文精神危机。作者是如何在小说中治愈这种人文精神危机的？那就是通过裴医生和星月婆婆这两个人物来实现的。这两个人物代表了整个小说，所表现的主题的一个思想的向度，精神的高度，是一个典范式的人物，属于完成的。这其实表现冉老师对人物搭配的一个考虑，因为甄妮属于成长型的人物，那成长型的人物就需要完成型的人物引领方向。裴医生和新月婆婆是一种带有超凡魅力、众望所归的权威人物类型。他们由于自身特殊的一种勇气、能力或者品质，来获得众人的认可并且能够在一个群体当中起到典范作用，从而在书中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他直言，书中关于裴医生、新月婆婆的书写体现了作者对未来的信心。虽然在书中写了许多苦难，但这些苦难恰恰是造就理想人生的基石。

催眠师心理师陈欣认为，“这本书有着对失眠以及衍生问题的反映，除了诗性的表达带来文学意义上的审美愉悦，更重要的是对于广大芸芸众生而言，也颇具正向的启发。告诉那些深受失眠抑郁困扰的群体正视自己的问题，去发现自我疗愈的可能性。”汤朝千对此也深表认同“从专业的角度看，这部书的重要意义在于引发社会对于失眠问题的关注正视。冉冉的作品或许还有助于推动失眠的治疗和研究，实现催眠疗法的客观化系统化和规范化，进而为更多病人解决精神心理等方面的烦恼，让他们重回健康生活轨道。”

冉冉以诗歌创作享有盛誉，诗性是这部小说明显的特质。对小说文本的诗性追求，对人物内心的逼视呈现是她在文本中自觉追求的，她认为诗性不是诗歌腔调，而是如昆德拉所说“是超越一切之上寻找美的意图，每个特殊字词的重要性，文字强烈的韵律，适应每个细节的独特性要求”同时也是写作者情感见识境界达成的一种整体氛围气度力量尤其是“思”的穿透力。冉冉表示，“写出一个人，一个时代一群人的心灵史生命史精神是我努力趋近的理想和愿景。”

在见面会现场，知名作家李燕燕谈到自己读《催眠师甄妮》的阅读感受时直言，从普通读者角度看，这部长篇小说因为语句带着诗性特征，读的时候必须思考，但这样的存在恰是“纯文学作品”“文学性”的特色！

冉冉：重庆市作协主席，一级作家，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著有长篇小说《催眠师甄妮》、中短篇小说集《冬天的胡琴》，诗集《暗处的梨花》《从秋天到冬天》《空隙之地》《朱雀听》《和谁说话》《望地书》及长诗《雾中城》《群山与回想》《大江去》等。曾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艾青诗歌奖、西部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