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娱乐硬糖 谢明宏

编辑 | 李春晖

前几天写《武侠的出路》时，硬糖君说好久没有一部像样的武侠剧了。而5月7日官宣的徐克新电影《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让我们看到一个更加离奇的说法——本世纪第一部金庸院线大银幕作品。听来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还真没在电影院看过金庸！

上一次硬糖君在影院看武侠片，还要追溯到2016年的《三少爷的剑》。那会儿林更新还没有《楚乔传》里的小肚子，咱还想着这位“徐男郎”能在电影圈缔造新传奇。这几年林狗胖胖瘦瘦宛如服用“豹胎易筋丸”，状态之跳跃，实在有负徐老怪的厚爱。

据说，《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明年上映，刚好可以致敬金庸先生百年诞辰。不过，找徐克来致敬金庸，确实是值得怀疑的说法。毕竟上一次徐克拍《笑傲江湖2》搞性转东方不败，在金庸眼里是实打实的“添堵”。

20年前，金庸接受《南都》访问时说：“我不喜欢他，他不懂武侠。”不仅是不满意徐克把东方不败改成大屌萌妹，还顺带批评他把《蜀山剑侠传》拍得不知所云。结局是“我说朋友还是做，但是小说不卖给你了”。

不过到2017年，一壹传媒集团公布徐克执导《神雕侠侣》三部曲时，金庸未加反对，也算默许徐克上手了。毕竟此时性转东方不败已经在于正版《笑傲江湖》里发扬光大，BL直接变BG了。金庸没有公开评价过于正版，于正自己说金庸很满意，这也无法求证了。

徐克上一次拍金庸，女主还是林青霞。最近听到林青霞的新闻，是她的豪宅起火18名女佣仓皇逃出。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新《射雕》会是徐克艺术生涯的新起点吗？

射雕人物怎么改？

让徐克老老实实照原著拍，是不可能的。早在1990年与胡金铨合作《笑傲江湖》时，徐克就因为赶工问题与偶像胡金铨发生分歧，后者中途退出了这部电影的执导。

到1992年与程小东合作《笑傲江湖2：东方不败》时，作为制片的徐克彻底放飞自我。设定东方不败本是男儿身，为了练习神功“葵花宝典”变成美娇娘，还假装哑巴与令狐冲谈起了恋爱。某次，令狐冲与东方不败擦枪走火，到了半路东方不败用自己的侍妾诗诗偷梁换柱，与令狐冲温存一夜。

黑木崖大战时，令狐冲还在求证：“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是不是你？”林青霞画着战损妆美美坠落，心有不甘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要你记得我，让你后悔一辈子。”妈呀，怎么这么会改！正当壮年的李连杰配上风韵犹存的林青霞，妥妥傻直男被TS大佬拿捏的酸爽感。

徐克版东方不败的设定，其新颖之处有三：

一是性别认同上，他与令狐冲的情感线暧昧不清，在90年代非常震撼；二是个体认同上，他为了苗族不再受欺压而自宫，但又有几人能理解其牺牲与豪情？三是民族认同上，电影反映了明万历年间苗族与汉族激烈的压迫与冲突，相较原著的江湖纷争，更具历史况味。

根据前车之鉴，硬糖君本以为徐克会让肖战演黄蓉，庄达菲演郭靖的，这样大家也就不用再嫌弃小庄不够美。不过，既然官宣海报上角色已经确定，这种大胆的性转应该没可能了。

相较于王晶找林峰、甄子丹去扮嫩演张无忌和乔峰，徐老怪找肖战不说慧眼独具，至少是适龄贴脸的。顶流虽说话题多、是非多，但纵观徐克从影生涯，他一向是爱用流量、用美人的，不必大惊小怪。黄蓉作为妖女，是小说的原设定。既已用了庄达菲，硬糖君除了建议她全程女扮男装，再无计可施。

但女性角色不可就此失色。华筝作为憨憨，和黄蓉相比太没竞争力。硬糖君大胆献策，给蒙古搞一个萨满祭师“狄姬”，是异族的圣女，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精通幻术。她本是某小国的公主，被成吉思汗圈禁起来，就是为了借助其神秘力量。

从小跟随母亲李萍在蒙古长大的郭靖，一直对狄姬暗生情愫。虽然后来郭靖与黄蓉走到了一起，却还对狄姬念念不忘。襄阳大战前，敌方以狄姬性命为要挟，黄蓉开始重新审视这份感情。面对家国大义，面对现女友与白月光，郭靖不得不艰难抉择。

在生死关头，郭靖才发现狄姬就是小时候牛家村的杨家弟弟——“康康”！因为一支小牧笛，狄姬版杨康暴露了身份。而此前一直帮助蒙古人做事的“康康”（狄姬）也终于觉悟，以自己的牺牲换得郭靖放手一搏……

根据《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经验，“狄姬”的角色硬糖君还推荐杨颖上，绝对白月光绝对够妖媚。重点是多凹造型少说台词，必要时，可以设定为哑女。

亦真亦幻，徐克的美学秘境

从1992年的《新龙门客栈》到2011年的《龙门飞甲》，徐克的电影美学经历了明显的迭代。即从香港新浪潮下硬桥硬马的实战，转换到3D时代缥缈虚无的幻境。

两部电影有一些相似的动作设计——掰断刀剑，弹作暗器。90年代甄子丹饰演的曹少钦虽然顶着大腮红，但举手投足间仍不失须眉之气。林青霞凌空跃起从上方攻来，甄子丹不慌不忙折断一柄刀，飞做雪花状向对方还击，尚算实写。

到了新世纪，陈坤的厂花妖冶无比，骑在马上拿着一把剑，也用内力震碎飞向周迅。不过，那几块碎片直冲屏幕，视觉体验更胜前作，已属虚描。怎么说呢？自从拍完《蜀山传》，徐克的电影就从武侠进入了半玄幻。

他在电影语言上，不断创造新奇的“物境”。从商业化的角度看，徐克把握住了新时代的审美情趣。几部《狄仁杰》，虽然剧情上偶有薄弱，甚至有“洛阳出门是大海”这种逻辑无法自洽的地方，但硬糖君总觉得视效对得起票价。

《龙门飞甲》里沙尘暴到来前的群鸟迁徙，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摧枯拉朽的真实感，烘托了“寄蜉蝣于天地”的意境。无论是正派还是邪派，此时都是渺小的。

《狄仁杰：神都龙王》里洛阳城下雨的一幕，拍摄灵感来自徐克坐飞机遭遇闪电的体验。他将镜头放在空中，让闪电从身旁闪过，这又是通过比较古早的方法创造了强烈的空间深度。

徐克担任制片和编剧的《奇门遁甲》，是刻意炫技之作，五个门派的掌门聚在一起开锁“神御机”的桥段活像《曲苑杂坛》。特效对于水火的操纵达到了炫目的程度，一些变身画面甚至有克苏鲁风格。后者偶尔来一下确实惊艳，但如果像《狄仁杰之四大天王》那样就大可不必，硬糖君密恐症犯了。

相较于后期的技术流、幻术流、空间流，硬糖君其实更喜欢徐克90年代的实写风格。比如《东方不败》林青霞从树上飞下来，被树枝挂去了面具（当然，如今徐克热爱的“和风”是务必要避免的了）。《青蛇》里法海修炼，打坐过程红蓝光线不断跳跃，展现其入了魔障。

《射雕英雄传》是传统武侠，徐克如果搞成《龙门飞甲》《狄仁杰》那样的3D电影，应该会非常花哨好看。尤其是守襄阳城一段，大战是检验特效团队的硬核武器。能不能还原“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就看徐克怎么在镜头语言和特效上下苦心了。

此外，硬糖君还要再次强调，按照官宣信息，这次拍的是郭靖黄蓉婚前守襄阳城那一次，不是杨过都长大了那一回。要是后者，肖战应该演杨过，庄达菲该演郭襄才对。

“侠之大者”再解构

“我们还是要表现这些英雄有比较开阔的世界观。人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战争机器，这点很重要。对于人物来讲，如果没有开阔的世界观，他就是一个机器。”虽然是三位导演联合执导，我们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徐克在《长津湖》里的独特存在感。

徐克对伍万里的人物理解尤为深刻，接受贾磊磊采访时，徐克表示：“他一开始打仗只是出于个人因素，但最后完全转变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打仗。”循着这个思路，徐克会不会对郭靖何以产生“侠”的人生选择进行再解构呢？

一方面，《霍去病传奇》等剧迟迟不能播出，《风中奇缘》也曾被历史粉追着举报，《射雕》原著中蒙古与汉人的民族矛盾，按现在的主流审查意见，似乎不宜再大肆渲染和呈现了。

另一方面，郭靖由一个傻小子成长为救国救民的大英雄，这种“笨小孩”式的故事模型是否需要迭代？参考《将夜》中较为出圈的“宁缺”，是不是要加一点桀骜不屈的个性，或者像王晶改《倚天》那样，把张无忌弄得“外表忠厚，内在腹黑”？

按照过去的做法，徐克只会保留故事的大纲，以完成“现代”与“古代”的对话。《狄仁杰：通天帝国》充分用鬼市的混乱无序去折射“大唐盛世”表象繁荣下污浊横生暗藏危机的现实。历来伟光正的狄仁杰，因为中毒和武后的忌惮，只能终身生活在鬼市，做“见不得光”的主角。

《青蛇》的背景则是世道混乱妖魔丛生，面对相貌丑陋、行为残忍的市井，法海称他们为“人”，面对为产妇遮风挡雨的青白二蛇，法海称他们为“妖”。两个词的对比，讽刺了现实社会的混乱无序以及价值模糊。

《倩女幽魂2：人间道》的妖怪普渡慈航更有一番妙论：“世人都喜欢崇拜偶像，为何要与世人作对！”他身为妖物却窃据国师之位，将一帮名臣大将的血肉吸干变成只有人皮的傀儡，现实隐喻不可谓不辛辣。

在《东方不败》的结尾，令狐冲更是看到任我行无疑是“第二个”东方不败，面对无止无休的争斗选择了归隐。那首打油诗传诵很广，“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徐克拍《射雕》，副片名定为“侠之大者”，应该不至于拍成又红又专，因为敌人不对。但如果只是照猫画虎，好像又不符合他的顽童个性。

原著中，郭靖与铁木真有一段对话。郭靖说杀的人多，未必算是英雄。成吉思汗大惊：“难道我一生就没做过甚么好事？”郭靖道：“好事自然是有，而且也很大，只是你南征西伐，积尸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难说得很了。”此语一出，气得铁木真茫然若失，心神激荡一口鲜血喷出。

十分好奇，在徐克的武侠世界里，郭靖会对铁木真说些什么。是依然怨他南征北战，还是认可他的统一功劳，亦或另有一番惊人论断。在金庸诞辰百年之际，低迷多年的武侠影视迫切需要给出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