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张倩楠

界面新闻编辑 | 翟瑞民

2023年5月31日是第36个世界无烟日，本届无烟日的主题为“种植粮食，而非烟草”（Grow food, not tobacco）。世界卫生组织日前发文称，许多国家用大片肥沃的土地种植烟草，而不是种植粮食，并且由于烟草业对烟草替代种植的干扰，加剧了全球粮食危机。

为此，世界卫生组织鼓励各国政府终止烟草种植补贴，利用节省下来的资金支持农民转向更可持续的作物，改善粮食安全和营养。

5月19日，在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举办的“2023年世界无烟日主题展板信息交流会”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控烟办公室原主任，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员姜垣介绍，中国是烟草种植第一大国，烟草种植区域涉及27个省的1700多个县市。

界面新闻梳理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2、2013年前后，全国烟叶种植面积曾超过150万公顷，但是这个数据到2021年已经降至101.3万公顷。各省份中，云南是中国最大的烟叶生产省域，2021年种植面积超40万公顷，占全国比重达4成。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副秘书长马勇对界面新闻表示，烟草种植会对土壤造成显著的损耗，对生态系统产生负面影响。

姜垣表示，烟草种植需要大量的肥料，因为烟草植物比其他主要粮食和经济作物吸收更多的氮、磷、钾。种过烟的土壤缺乏粮食作物所需的必要养分，很难进行套种和轮种。烟草需要长达9个月的时间才能成熟，因此，烟农也很难在同一年内种植粮食作物。

中国科学院空天信息创新研究院王树东日前在中国绿发会举办的“环保协同控烟”专家对话中介绍，种植烟草一般选用良好的农田，烟草种植除了对耕地土壤肥力消耗比较大外，对于北方缺水地区，由于生长旺盛期耗水量非常大，诸如河南、河北、甘肃等降水量低于600毫米地区，可能会挤占更多的水资源，这对于粮食生产和生态环境等不可避免会产生负面影响。

种植烟草也可能会对烟农健康产生负面影响。据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介绍，烟农在处理烟叶时，因皮肤吸收尼古丁会导致尼古丁中毒，从而患上烟草萎黄病。在烟草种植和收获期,烟农每天可能会吸收相当于50支卷烟的尼古丁。此外，烤制烟叶的过程会产生大量烟草烟雾，加剧慢性肺部疾病和其他健康危害的风险。

“烟草种植不但会损害农民健康，也并不一定能让农民获得更好的报酬。”姜垣介绍，烟草价格和等级由烟草业决定，烟草公司通过压低烟农的烟叶品级和价格降低成本。对于烟农来说丰收并不意味着增收，烟叶的收购量取决于计划的卷烟产量，超过收购量的烟叶对于烟农而言往往是负担，“站着种烟，跪着卖烟”的事情时有发生。

但是，让农民减少烟草种植的难度并不比让人戒烟小。烟叶种植是很多地方的财力收入来源，也是农民增收、摆脱贫困的主要手段。

2019年8月，国家烟草专卖局曾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烟草行业服务乡村振兴与脱贫攻坚、高质量推进烟农增收工作的相关情况。据国家烟草专卖局数据，2019年全国共有500个县、4235个乡种植烟叶，涉及烟农92.36万户，预计可实现收入500亿元左右。

实际上，马勇介绍，我国烟区当前种植模式仍以连作模式为主，部分南方地区采用烟草和水稻或油菜一年两茬复种种植模式，但北方地区由于气温较低，烟草生长周期长，几乎全部采取单作连作模式，这对烟农的收益就有了一定限制。

“长期以来形成的烟草种植结构，在短期内很难有较大的改观。但在生态文明建设和粮食安全的大背景下，烟农转产是亟待研究的话题。”马勇指出，“从经济收益的角度来讲，烟草种植实际上逊色于某些包括豆类、油菜在内的经济作物，所以烟农转产是具有可行性的。”

已有地区作出了烟农转产的实践。云南省通海县曾经获得全国烟草生产“十四连冠”，如今已发展成为云南省最大的蔬菜生产基地。2019年9月，云南省发布《关于公布“一县一业”示范县和特色县名单的通知》，通海县以同产业申报县第一的成绩，凭借“蔬菜产业”正式被列为云南省“一县一业”示范县。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支柱产业有所转移，但出于增收的目的，地方和农民仍然有种植烟草的意愿。2023年2月32日，玉溪网发布消息称，围绕今年5.35万亩烤烟指导性种植面积任务，通海县各栽烟乡（镇、街道）按照部署要求，严把节令关、面积关，高标准、高规格、高质量抓好烟叶生产工作。云南网5月7日消息介绍，2023年通海县湖盆区7个乡镇（街道）规划种植2万亩烤烟。“为减少农业面源污染，有效保护杞麓湖，今年在整个湖盆区7个乡镇（街道）规划种植烤烟2万亩，比去年增加了近7千亩。现在整个湖盆区的烤烟移栽工作已接近尾声，将在计划时间内完成整个移栽工作。”通海县烟草产业服务中心副主任刘歆介绍。

姜垣表示，虽然烟草种植可以给农民带来一定的短期经济收益，但烟草种植对农民健康、土地、长期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抵消了这些经济收益。“中国有14亿人口，粮食事关国运民生，粮食不是一般商品，要算经济账和长远账。我们应切实履行WHO《公约》的要求，帮助烟农转产，为烟农提供先进的农业科学技术和相关信息，为建设农业强国贡献积极的力量。”姜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