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野马财经 苏影 张凯旌

编辑丨高岩

最近，“河南前首富”朱文臣失联的消息登上了热搜。原因是*ST辅仁（600781.SH，原辅仁药业）发布公告提到，证监会稽查总队决定对实控人朱文臣立案，但多次联系未果。公告一出，外界猜测朱文臣被抓了，媒体也随即报道了其失联的消息。

“失联”乌龙

不过5月22日，朱文臣在微信上对野马财经否认了失联一事，说“没有的事，我在正常履职尽责。谢谢！”

随后，朱文臣身边人还给野马财经发来了一张在朱文臣在北京西四环办公室办公的照片。

而上市公司公告和朱文臣回应间的矛盾之处，也让外界窥见了二者联系不畅的尴尬。

5月22日晚，*ST辅仁再次公告了朱文臣本人已经签收证监会《立案告知书》的消息，也侧面证实了朱文臣并未失联。

但朱文臣没失联并不代表公司没事。同样是5月22日晚，*ST辅仁收到了上交所《关于辅仁药业股票终止上市的决定》。其因2021年财报被深圳旭泰会计师事务所(普通合伙) 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后，2022年净资产为负、年报再度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最终走向退市。

从百亿市值的明星药企到市值仅剩5亿元的“仙股”，*ST辅仁经历了什么？朱文臣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ST辅仁进入退市倒计时

公告显示，*ST辅仁和资本市场的姻缘仅剩不到一个月时间。

2023年5月30日-6月19日（共15 个交易日），*ST辅仁将进入退市整理期。其中，首个交易日无涨跌幅限制，其他交易日涨跌幅限制为10%。6月19日整理期届满后5个交易日内，上交所将对股票予以摘牌。

来源：*ST辅仁公告

而这也意味着，这家河南药企17年的资本市场征战之路即将走到终点。

*ST辅仁表示，公司股票终止上市后，将转入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进行股份转让。

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表示，辅仁药业的这个结局说到底都是企业价值观层面投机色彩太浓，以及诚信经营理念不够所致。辅仁药业看似收购了这么多药企，但并购过程过于粗放和不严谨，且并购后的整合运营能力明显不够。

而辅仁药业一手好牌打烂了，也给所用想借助资本并购式发展的企业敲响了警钟。

“河南前首富”发家史：医药、白酒成就百亿身价

虽然如今“医药黑马”*ST辅仁已行至退市边缘，但事实上，它曾是朱文臣手中最亮眼的一张牌，并成就其“河南首富”之位。

1966年，朱文臣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鹿邑县，通过努力拿下了经济学硕士学位、高级经济师资质。朱文臣29岁创办辅仁药业，接近而立之年时，朱文臣选择投身医疗行业，开始筹建辅仁药业，两年后，辅仁药业正式注册成立。创业之初，也可谓是筚路蓝缕、殚精竭虑、亲历亲为。2002年，已经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朱文臣又拿下了家乡鹿邑县国有企业宋河酒厂的经营权，成立宋河酒业。

爱企查显示，当前辅仁药业集团在宋河酒业持股比为52.39%，为第一大股东，朱文臣则持股4.56%；此外，嘉兴和瑾春华投资合伙企业、河南虹石豫酒振兴产业基金、中盛创投等资本也在股东之列。

来源：爱企查

而成立宋河酒业后，横跨医药、白酒两大领域的朱文臣，也开始为他的“河南首富”之旅攒资本。

2002年宋河酒业市场销售额为1.27亿元，2003年至2006年，宋河酒业市场销售额近一步达到了3.2亿元、4.3亿元、5.8亿元和6.8亿元，一度位列“豫酒”前三。

白酒收入逐年增长的过程中，朱文臣麾下的医疗板块也不甘示弱，开始并购式发展。2001年，辅仁药业并购河南辅仁怀庆堂制药有限公司；2003年，辅仁药业全资收购开封制药（集团）；2006年6月，辅仁药业又收购河南信阳天康制药有限公司。同在2006年，辅仁药业借壳ST民丰，并将中药资产辅仁堂装入民丰实业，由此成为河南省最大的上市药企，2017年又注入以西药为主的开封制药（集团），实现中西医结合。

注入开封制药前后，辅仁药业业绩暴涨。对比2016年和2018 年数据，辅仁药业营业收入从4.96亿元暴涨至63.17亿元，净利润从0.22亿元涨至8.93亿元，成为“医药黑马”。业绩的暴涨也带动了股价上涨，2018年1月，辅仁药业达到145.5亿元的历史最高市值。同年，公司资产也突破了100亿元。

随着商业版图的扩大，朱文臣身家也水涨船高，2005年时，朱文臣身家约为9亿元；2012年和2013年，朱文臣则分别以76亿元和85亿元身家进入“胡润富豪榜”，两年均为“河南首富”2018年时，朱文臣财富值涨至120亿元。

来源：《胡润百富榜》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朱文臣通过高杠杆收购高歌猛进，通过快速“跑马圈地”实现规模、营收与股价共涨，但这也为其危机埋下伏笔。

2018年6月24日，野马财经曾发现辅仁药业“账上躺着10亿现金却付不出4亿并购尾款”一事，撰文质疑上市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提示投资者注意防范风险。

不过，辅仁药业当时如日中天，被很多资本看好，公司于第二天火速点名发出澄清公告，表示报道不实。

来源：*ST辅仁公告

但随后在2019年7月，辅仁药业却发生了“6200余万元分红计划”先官宣再取消的“爽约”事件。此次“分红爽约”揭开了辅仁药业财务危机的冰山一角。而后，上交所问询、证监会立案调查接连而至，辅仁药业的盖子开始揭开。

2019年12月，因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公司16.36 亿元资金、未按规定实施2018年度权益分派、重大债务逾期未及时披露等，上交所对辅仁药业及时任董事长朱文臣等予以公开谴责，并公开认定朱文臣10年内不适合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 。

2020年9月，因信披违规、财务造假等行为，证监会还对辅仁药业、辅仁集团合并处以180万元罚款;对朱文臣处以150万元罚款和10年市场禁入措施。

根据证监会《处罚决定书》记载，2015年和2016年，开药集团及其子公司曾向关联方辅仁集团、辅仁控股等分别提供3.5亿元、5.04亿元资金，但开药集团却未将上述交易记入财务账簿，导致《重组报告书》中存在虚假记载。直到2017年、2018年，在绝大部分被占用资金尚未归还背景下，关联方还在继续占用新资金，而辅仁药业（开药集团2017年后并表至辅仁药业）却并未披露。在此背景下，朱文臣也被质疑有“掏空”上市公司之嫌。

来源：*ST辅仁公告

此后，辅仁药业的声誉和融资能力都受到一些影响，疫情之下，作为医药公司，业绩不增反降。

2019年-2022年，公司的营收从51.71亿元暴跌至14.69亿元；净利润也由盈转亏，2022年亏损28.46亿元，4年累计净亏损达69.66亿元；同时资产负债率持续飙升，2022年为133.27%，早已资不抵债。

对于2022年业绩，辅仁药业称，业绩下滑主要受资金困难影响，公司部分业务出现下滑。

公司遭遇困境，间接导致朱文臣财富大幅缩水，2018年以后再未出现在富豪榜单中。

不仅如此，朱文臣还成了“老赖”，其目前作为失信被执行人的信息有54条，遭到中原资产、中国华融、广发银行、平安银行、光大银行、中国农业银行等众多金融机构追债；同时身背703条限消令，被执行总金额为24.38亿元。

而此前一直长期担任上市公司控股股东的辅仁集团，更是自身难保。工商资料显示，辅仁集团目前的失信信息多达89条，其身背252个限消令，被执行金额29.53亿元。

辅仁集团的明星资产——白酒产业也不乐观。

工商信息显示，截至目前，宋河酒业有9起被执行人案件，被执行总金额15.33亿元；失信被执行人案件40条，涉案总金额9.44亿元；限制高消费案件116条，涉案总金额49.44亿元。

2022年11月，宋河酒业已经主动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目前正处于破产审查阶段。

百亿商业帝国崩塌谁之过？

朱文臣旗下的百亿商业帝国是如何陨落的？这其中有既有外部宏观、金融政策的因素，也有企业战略决策失误的原因，还有管理粗放、冒进的原因，也有疫情的黑天鹅事件的影响。可以说是内外因综合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究其原因，可以说辅仁药业的成败都和并购式发展、擅于资本运作息息相关。在辅仁集团的崛起之路上，并购扮演着难以替代的关键角色。比如在2000年初，其对怀庆堂和河南老牌药企开封制药集团的并购，就迅速让自身的综合实力得到飞升，有了进军资本市场的底气，而后借壳杀入A股。同期，辅仁集团对宋河酒业的控股，也为辅仁集团后续融资过程中，宋河酒业为其提供连带责任担保埋下伏笔。而2017年对开药集团的“蛇吞象”并购，一度让上市公司资产在一年时间里扩大了近十倍。

但并购式发展只是让公司实现了“做大”，并没能“做强”，并且出现了企业并购的通用难题：企业文化融合和效率下降。朱文臣曾公开表示，辅仁集团的经营理念是关注“模式组合”而非“模式创新”。在他的带领下，辅仁药业曾成为全国拥有品种和剂型最多的药企之一，但公司手中的上千种药，并没有核心重磅产品，缺乏未雨绸缪的长远规划。当以仿制药一致性评价为开始的医保改革逐渐落地，公司业绩就受到明显影响。

与此同时，过度依赖资本运作也让辅仁药业出现资金的流动性问题。2018年国家开始去杠杆化解金融风险，在资金压力下，公司虚假记载、违规担保、债务逾期、资金占用等多项问题也开始暴露。

关于辅仁药业走向退市的问题，朱文臣曾表示，主要转折点在2018年。辅仁药业在2018年陆续还债约50亿元，原计划还有26亿多元定增和已批准20多亿元中期票据。但恰巧遭遇宏观调控去杠杆，账上的钱还了，未能如期完成融资，资金链断裂，不能如期支付到期债务。紧接着就出现了诉讼、查封，企业经营环境日益恶化，直至退市。

在流动性危机出现的时候，辅仁药业的股份被强制拍卖，截至去年三季度，公司此前的债权人上海耘林已经取代辅仁集团成为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今年一季度，辅仁集团的持股比例仅能排在前十大股东的第六位。

“失联”背后的控制权之争

尽管退市已成定局，但辅仁药业的资产仍有其价值。公司的药品批准文号、药品专利这些基本盘还在，即便是近两年，其毛利率还有上升趋势，今年一季度已达51.81%。因此上海耘林曾联合其他3名股东向辅仁药业递交修改公司章程、增选董事、推进业绩补偿工作等提案，希望能帮公司重回正轨。

但从上海耘林等股东的请求被拒绝也可看出，股东间的争斗也是比较激烈的。

“现在企业仍在正常运转，有些人看到我们出现了困难，就想吞并我们，故意向外界散播我失联的消息，这让我实在无语。”朱文臣如是评价这次失联乌龙。

朱文臣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提到，“*ST辅仁多措并举，希望实现降本增效。2022年对经营团队进行精简调整，同时加强成本费用管控。这几年，我们已经将总部职能部门做了80%的人员精简，对生产一线人员也做了10%左右的精简，尽量还是保证一线生产不受到大的干扰。”

“退市已经不可避免了。”朱文臣说，*ST辅仁将配合政府部门、债权人等相关方面推进企业重整工作，“如果完成重整，有新的大股东进入，我们将积极推动企业实现顺利衔接过渡。

他希望，重整让企业还能保持整体，不至于被零散拆分，还能实现持续经营。

至于信息披露违规和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等问题，朱文臣则说，“这是每个急了的上市企业老板都会犯的毛病。证监会调查期间，我一直是自由的，现在只需等待证监会公布结果即可。”

昔日在资本市场叱咤风云的“河南前首富”，凭借医药、白酒创下的百亿商业帝国，如今不仅即将告别资本市场，还面临着悬而未决的证监会立案调查，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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