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代周报 宋然

编辑｜彭岩锋

屡屡突击被上市公司聘为审计机构的中兴财光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中兴财光华”）最近被约谈。2022年10月至今，中兴财光华被至少被18家上市公司突击改聘为审计机构，其中包括3家风险警示公司。

4月，中国注册师会计协会（下称“中注协”）书面约谈中兴财光华，提示临近年报披露日承接上市公司年报的审计风险。中注协表示，个别上市公司临近年报披露日期变更会计师事务所，引发市场关注，审计风险较高。

A股上市公司临时改聘审计机构的案例并不少见，部分上市公司面临保壳压力。

*ST大通（000038.SZ）计划于今年4月29日披露2022年财报，聘任审计机构的工作却久拖不决。该公司2021年财报已被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若2022年财报再次被出具保留意见、无法表示意见或者否定意见的审计报告，或未能在法定期限内披露2022年财报，*ST大通将难逃退市。

*ST大通3月13日披露，将聘任中兴财光华为2022年度审计机构。这一举动遭到深交所关注。最终，*ST大通也未能在法定期限内披露2022年财报，据深交所 《上市规则》，公司股票已于5月4日停牌。

会计事务所承接保壳类上市公司的审计，不是新鲜事。据东方财富Choice数据，包括中兴财光华、大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大华”）、亚太(集团)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亚太”）、中兴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中兴华”）等10余家审计机构接手了为数不少的ST或*ST公司的审计工作。

多名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披露，在业内，突击聘任审计机构已是一门成熟的产业链。部分保壳类上市公司将审计机构视作“救火队”，希冀能通过改聘审计机构，奋力一搏，维持上市地位。

“对于面临保壳压力的上市公司，有些审计机构不愿意接，但有些审计机构则不太介意。所以，这些审计机构的开价往往更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审计机构要确保完成保壳。”一名熟悉审计业内的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曾有一家上市公司处在退市边缘，一家审计机构开出2000万元天价。不过，最终审计机构依然给出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A股“救火队”

据时代周报记者不完全统计，中兴财光华、大华是揽客“大户”，分别接手23家、18家ST及*ST公司的2022年财报审计。中兴华、亚太、中审众环（特殊普通合伙）分别承接了15家、14家、13家。

上述5家审计机构合计接手83家相关公司的审计。此外，大信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大信”）、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立信”）、容诚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天健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下称“天健”）等在内的10余家审计机构接手超过5家相关公司的审计。

这些审计机构的规模并不小。其中，天健、大信、立信、大华等位列国内“八大所”；中兴财光华和中兴华也是大中型会计师事务所的代表。

中兴华的前身是中法会计师事务所，1993年成立，目前设有27个分支机构，从业人员近千人，现有注册会计师785人（其中北京总所189人）。其中，具有证券、期货相关业务资格的注册会计师52人。

据中兴财光华官网，该所1983年成立，总部在北京，有35家分支机构；现有从业人员2688名，注册会计师796名、AAIA、ACCA国际注册会计师82名、国际注册管理咨询师31名、高级信用管理师6名；主要客户包含财达证券、东安动力、河北钢铁集团、东旭集团等。

保壳类上市公司也不乏当年行业翘楚。时变境迁，它们因各种原因陷入艰难境地，保壳压力巨大。

*ST辅仁（600781.SH）市值曾经超百亿，是昔日医药“白马股”。该公司2021年财告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据2022年财报，它经审计的期末净资产为负值，且2022年财报被审计机构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ST辅仁的退市已不可避免。

面对保壳类上市公司的审计工作，会计事务所也面临监管压力。

一家北京的会计事务所负责人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会计准则相当复杂，注册会计师根据企业实际情况会有各自的理解和职业判断，对某些经济事项的会计核算及会计报表项目认定结果存在差异。”

近三年，中兴财光华因执业行为受到行政处罚3次、监督管理措施23次、纪律处分1次。50名从业人员近三年因执业行为受到行政处罚3次、监督管理措施22次以及纪律处分1次。今年3月，证监会出具对大华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大华所出具的獐子岛集团2016年年度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大华所在对獐子岛集团2016年年度财务报表审计时未勤勉尽责。

2017年8月，证监会出具对中兴华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中兴华在博元投资2012年财务报表审计中未勤勉尽责、实质性程序存在缺陷等。

“问题公司总要有人审”

一般而言，保壳类上市公司的审计费用相对较高。“一家中小公司的审计费用通常不超过100万元，但是存在较大审计难度的公司能达到200万元以上，甚至更高。”一家上市公司的原董秘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一名资深业内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在‘财务类强制退市’要求下，市场对于审计机构的要求更高，连续两年出具‘非标意见’就可能面临退市。”在这一背景下，面临保壳压力的上市公司选择审计机构时也极为谨慎，它们往往希望能抓住最后的稻草，顺利完成保壳。

“上市公司的审计收费有高有低，一般根据上市公司的经营复杂程度、审计范围、风险程度、团队投入等来决定收费。”一家会计事务所的负责人指出，“保壳上市公司的问题本来比较多，存在一些对具体问题的专业认定、审计程序的执行，会更复杂些。”

中审华会计师事务所对*ST庞大（601258.SH）2022年的审计费用达800万元（含内部控制审计费用230万元）；深圳正一会计师事务所对*ST必康（002411.SZ）的审计费用达430万元；信永中和会计师事务所对*ST中天（000540.SZ）的审计费用达485万元。

“从业人员专业水平参差不齐，对风险的认知不同。”上述会计事务所负责人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在特殊普通合伙制下，每个合伙人都有权利决定接哪些审计工作，胆子大的就做得多。”

前述上市公司原董秘也表示，部分审计机构的质控并不特别严格，但这不能等同于协助上市公司造假，“市场总有问题公司，问题公司也总要有人审计。”

多名业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披露，面临保壳压力的上市公司临时变更审计机构，尤其需要注意审计风险。近年，中注协也多次公开提示保壳类公司的年报审计风险。中注协相关负责人指出，面临保壳压力的上市公司普遍存在主营业务不佳、盈利能力差、债务负担重等问题，部分公司还存在业绩承诺和利润补偿压力，管理层存在较强的舞弊动机，审计风险较高。

中注协今年3月还在官网发文，提示会计事务所要关注与退市条件相关的重点风险领域，注册会计师应当密切关注存在退市风险的公司可能出现的保壳动作，重点关注容易被操纵的会计科目或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