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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今年是上海国际电影节诞生30周年,以电影为纽带,以金爵奖为原点,上影节不断深化各地区、各名族之间电影文化的交流和互鉴。在本届电影节入围金爵奖主竞赛、亚洲新人、纪录片、动画片、短片五个单元的53部作品当中,世界首映达36部,国际首映达12部,5部为亚洲首映。界面文化记者第一时间为读者带来部分首映影片的介绍及影评。
山田洋次拍过很多母亲的故事:《母亲》刻画了丈夫二战遇害之后独自抚养女儿们长大的母亲,《如果与母亲一起生活后》则讲述了母亲伸子和儿子浩二在战后的亡灵沟通。战争、独居老人、主妇等日本社会的现实问题常常出现在他的影像表达中。
这次,91岁的山田洋次带着第90部电影《你好,妈妈》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该片是他继《母亲》《如果与母亲一起生活后》之后的“母亲三部曲”收官之作,也是入围主竞赛单元的获奖热门作品。
这则母亲故事由两条线交织构成。一条线是作为大公司人事部长的儿子正经历职场煎熬与破碎婚姻,此时女儿又离家出走,父女关系十分紧张;另一边,78岁的吉永小百合扮演的母亲正活力满满地投入流浪汉救助公益组织,如少女般陷入了爱情烦恼中。
实际上,《你好,妈妈》这个故事被日本观众熟知已久,它改编自永井爱的同名戏剧,曾于2001年和2004年在东京新国立剧场上演,2007年拍成NHK周六电视剧。
“我想把镜头对准隅田川沿岸的老城区,整齐排列的老旧房屋尽头,树和天空一样高高耸立。我也想用刀一笔一划刻在银幕上,细致地描绘、拍摄出这个具有江户时代感的古老街区里生活着的人们,那些把这里当成故乡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的人生,以及他们活着的喜悦与哀愁。”在电影开机时的导演札记中,山田洋次如此写道。《你好,妈妈》的大部分场景拍摄于东京隅田川沿岸的老城区,母亲的房子便位于这个区域,整部电影散发着浓浓的东京古朴风情。
影片无时不在呈现脱离家庭的个体困境,不计人情的办公室展示着冰冷的资本世界,和妻子分居的男主只有扫地机器人陪伴,年老的独身流浪汉露宿街头。另一方面,故事着力描绘了以母亲为中心的家庭温情,母亲的家不仅安慰了职场不顺的儿子、不被父母理解的孙女,也召唤他们重新建立了紧密的亲情纽带。母亲家如温暖的乌托邦:孙女从冷漠的公寓离家出走搬到奶奶家住,因为这里的老房子不需要关门,邻里遇到会互相点头问候;男主角在失意时回到母亲家,友情和职业危机的最终解决也得益于从母亲家中获得的感悟。
从片中观众不难看出,不少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案都指向了家庭:年老的流浪汉坚信 “我也是有志气的,不需要政府照顾”,唯一的悲伤流露是向神父感叹没有“女人”或“家庭”,独身的他果然最后快要病死街头,宗教与社区救济始终无法软化他的内心。
但问题在于,我们还缺少一个描绘家庭乌托邦的故事吗?从故事情节上来说,这样的艺术想象略显保守,家庭的温情脉脉主要局限于以血亲为核心的代际家庭,并使其与冷漠的资本世界二元对峙,掩盖了福利缺位的社会现实。
同是家庭题材,五年前的电影《小偷家族》探索了非亲缘关系的社会连接可能性,而影响山田洋次的小津安二郎,在百年前的作品里则细微勾勒了父与女、夫与妻间的情感流动。但《你好,妈妈》对细腻的情感捕捉并不见长,叙事也并未跳出一个20年前的家庭剧的局限。
最后,在烟花盛开的大团圆结局中,三代人达成了亲情和解。这是在一遍遍重复印证“家是最后的港湾”吗,还是说在影片刻画的困境之中——“靠政府照顾没志气”的想法深入人心、员工被公司随意裁员、城市居住者每日闲聊对象只有外卖员——家庭是人最后且唯一的退路呢?遗憾的是,《你好,妈妈》对这一问题的探讨与反思呈现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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