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下周一，已延期三次的黑海运粮协议将再次到期。眼看俄罗斯无意续签，联合国和土耳其展开了最后一刻斡旋。

虽然每次协议到期前俄罗斯和乌克兰都展开了拉锯战、俄也多次威胁要退出协议，但随着运输俄罗斯氨的主管道陶里亚蒂-敖德萨管道受损、北约峰会加大对乌克兰的支持，俄罗斯此次不愿再延期的决心更为强烈。

本月以来，包括俄外长拉夫罗夫、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在内的俄高官先后表明俄罗斯没有看到继续延长协议的理由。

此前媒体报道称欧盟准备做出让步，允许俄罗斯农业银行子公司加入SWIFT系统，但该提议已被俄方否决。

如果黑海运粮协议终结，谷物进口有80%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东非国家将遭受最大冲击。

最后一刻游说

据路透社7月12日援引知情人士报道，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向俄罗斯总统普京提议先将黑海运粮协议延长数月，给欧盟时间把俄罗斯农业银行的子公司连入SWIFT系统。

去年，欧美对俄罗斯主要银行实施制裁，将近10家大银行踢出SWIFT系统以打击俄罗斯的对外贸易。俄罗斯此前提出的延长黑海运粮协议的条件之一，就是把俄罗斯农业银行重新纳入SWIFT支付系统。

此前有消息称欧盟考虑允许俄罗斯农业银行设立子公司，由子公司处理与粮食出口有关的交易结算，并且允许该子公司与SWIFT支付系统相连。

但上周，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否决了相关提议，指出俄罗斯农业银行设立子公司需花费数月时间，把子公司接入SWIFT系统还另外需要三个月。她指责，这个提议原本就是故意设计来无法执行的，目的仅在于说服俄罗斯延长运粮协议。

除此之外，扎哈罗娃也否决了让摩根大通为俄罗斯农业银行处理部分转账的提议。今年4月，联合国成功说服美国允许摩根大通协助俄农业银行处理部分与农产品出口有关的转账。

消息人士透露，摩根大通在4月处理了第一笔转账，之后还可能处理40笔与俄罗斯谷物出口有关的转账。但第一笔转账数额有限，而且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监控程序。

除了与美国协商，联合国还在与非洲进口银行谈判，计划设立一个新平台专门处理俄罗斯对非洲谷物和化肥出口的交易转账。

扎哈罗娃强调，通过摩根大通转账的类似做法无法替代SWIFT，也无法长久，俄罗斯的诉求是让俄农业银行重新接入SWIFT。

去年7月俄罗斯、乌克兰分别与土耳其和联合国签订黑海运粮协议之时，联合国与俄罗斯也达成协议，同意将协助俄罗斯正常出口农产品和化肥，包括氨等化肥原料。虽然西方制裁没有专门针对俄罗斯农产品和化肥，但对货运保险、支付等其他领域的制裁实际限制了相关产品出口。

俄罗斯一直指责相关承诺没有兑现。截至今年上半年，受西方制裁影响，俄罗斯有26万吨化肥滞留在欧洲港口无法运输，俄罗斯已宣布将滞留化肥捐赠给有需要的国家。

目前联合国已安排运出了两批化肥，分别运往肯尼亚和马拉维，之后还可能运往尼日利亚、南非和斯里兰卡。

除了让俄农业银行重新接入SWIFT，恢复俄罗斯陶里亚蒂-乌克兰敖德萨氨管道曾是俄罗斯的主要诉求。5月底，消息人士透露联合国已经向乌克兰、土耳其和俄罗斯发出提议，恢复经乌克兰管道出口俄罗斯氨。

氨是硝酸盐化肥的关键原料，俄罗斯也是全球主要氨出口国。俄乌冲突前，俄罗斯陶里亚蒂有管道连通乌克兰黑海港口尤日内，尤日内位于敖德萨附近。这条陶里亚蒂-敖德萨管道每年能运输250万吨氨，承担了一半以上俄罗斯氨出口。俄乌冲突开始后，陶里亚蒂-敖德萨管道停运。

然而6月初，俄罗斯国防部指责乌克兰炸毁了陶里亚蒂-敖德萨管道位于乌克兰哈尔科夫的部分。俄外长拉夫罗夫把陶里亚蒂-敖德萨管道遇袭称为黑海运粮协议的“最后一根稻草”。

乌克兰外交部无任所大使特罗菲姆采娃（Olha Trofimtseva）还透露，俄罗斯主要化肥供应商乌拉尔化工公司正在俄罗斯塔曼半岛修建氨出口终端，已经不再需要经过敖德萨出口氨。特罗菲姆采娃认为，有了其他氨出口途径，俄罗斯“99.9%”会在7月退出黑海运粮协议。

上周，英国常驻联合国代表伍德沃德（Barbara Woodward）也表示了类似看法，坦言其对黑海运粮协议延长不抱信心。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周三参加北约峰会时还表示，北约为乌克兰提供新武器支援后，黑海运粮协议将受到“干扰”。

虽然前景不乐观，但与联合国一样，土耳其也尚未放弃游说工作。土耳其官员多次就延长运粮协议与俄罗斯通话，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上周末称其正在试图说服俄罗斯将协议延长至少三个月。

埃尔多安透露，普京将于8月访问土耳其，黑海运粮协议将是双方讨论的重点之一。

影响几何

在黑海运粮协议到期之前，进入乌克兰港口的运粮船已经明显减少。根据协议，进出乌克兰黑海港口的运粮船要在土耳其海峡接受四方联合检查，以确保船只没有偷运武器和士兵。

去年10月，联合工作组平均每天能检查11艘船只。但到今年6月，日均检查船只数量已经骤降至两艘。随着进入黑海的船只减少，粮食运输也在下降。去年10月，黑海运粮通道运输了420万吨谷物，今年6月降至200万吨。

黑海运粮协议达成后，一路飙升的全球食品价格得以稳定。联合国粮农组织的6月全球食品价格指数环比下降1.4%，比2022年3月历史高点下降23.4%。

从去年7月至今，黑海运粮通道运输了3281万吨粮食，其中72.5万吨由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购买，作为食品援助运往埃塞俄比亚、索马里、也门等国。

世界粮食计划署高级应急官员费雷蒂（Dominique Ferretti）警告，黑海运粮协议终结将给东非造成巨大冲击，依赖乌克兰小麦的国家将出现粮食价格飙升。世界粮食计划署正在提前储备，准备尽量多的粮食。如果黑海运粮协议终结，该机构将被迫以更高价格寻找其他供应方。

对于黑海运粮协议终结可能对全球带来的影响，分析人士认为，全球食品价格短期内会上涨，但随着其他地区粮食出口增加，市场会逐渐恢复平衡。

美国农业部本周估计，俄罗斯在2022-2023贸易年度实现了小麦大丰收，出口达到4550万吨，创下新高。预计2023-2024贸易年，俄罗斯的小麦出口将进一步升至4750万吨。

标普全球大宗商品谷物分析主管梅耶（Peter Meyer）认为，在乌克兰小麦出口下降时俄罗斯的小麦出口上升，最终全球今年的小麦库存将与2021年持平。

与此同时，阿根廷和欧洲多国也实现了小麦丰收，出口将上涨；巴西的玉米出口也将上涨，填补乌克兰玉米出口下降的空缺。梅耶预测，黑海运粮协议终结将在短期内推高全球谷物价格，但不会产生长期影响。

当地时间周三，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玉米、小麦和大豆期货价格全线下跌。玉米市场交投最活跃的12月合约收于每蒲式耳4.8375美元，跌幅为3.54%；小麦9月合约收于每蒲式耳6.3275美元，跌幅为4.20%；大豆11月合约收于每蒲式耳13.2775美元，跌幅为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