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立场

在完成收购近一年后，马斯克终于要从品牌层面彻底抹除掉“Twitter”了。上周末，马斯克宣布要将推特更名为“X”，随后“X”标志开始出现在原本属于推特的域名、网站主页和办公园区等一切公共空间。 

马斯克对“X”的痴迷由来已久，“X”字母本身也有探索未知和无限可能的意味，Google内部孵化Google Brain和Waymo这些创新业务的实验团队就是Google X，马斯克为收购推特成立的公司和他的一个小孩都叫做X，其如今在事实上已垄断火箭发射的太空探索组织也被命名为SpaceX。相较于推特更名，《新立场》更关注的是正在AI领域发生的“X”。 

3月中旬，OpenAI发布了ChatGPT-4，当月底，马斯克就和Hinton等上千名学者和科技界人士签署了一封公开信，呼吁暂停训练比ChatGPT-4更强大的AI系统。信里提到，这种暂停应该是公开可验证的，并且要包括所有关键参与者。同时公开信还表示，如果（这些关键参与者）不能迅速实施这种暂停，那么就应该由政府介入来做这件事。 

然而，人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马斯克属于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因为文件显示，马斯克在3月9日就在内华达州注册一家名为“xAI”的公司，并且担任着该公司的唯一董事。如今，这家承载钢铁侠宏大AI期望的创业公司终于初步揭开了面纱。 

其实在一定意义上，xAI这个名字已经揭示了马斯克这群人希望做到些什么。在人工智能领域，XAI代表的含义是可解释性人工智能（Explainabl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而现阶段类似于ChatGPT这类AI模型的危险性，很大原因就源于它们内部跟黑盒子一样，就算是创造它们的工程师也无法真正理解其诸多行为背后的原理。 

在xAI官宣成立后，马斯克和创始团队在推特上搞了个音频直播，阐述了他们对于这家公司的未来想象。xAI官网上挂的slogan是理解宇宙（Understand the Universe），马斯克在直播里则用了更接底气的表达：what the hell is really going on ? 他们希望xAI能解决的问题类似于“暗物质的本质是什么？”，或者“重力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相较于OpenAI目前在做的事情，这样的愿景看起来更有格调，这既是马斯克的一贯风格，也是在这个竞争最激烈的领域吸引顶尖人才加入所需要释放的兴奋剂。 

01 xAI要走跟OpenAI不同的路

跟硅谷或者加州整体的左翼氛围相反，马斯克一直以来在言论自由、性别议题等方面都有着更加保守的立场，他甚至在去年底美国国会中期选举中明确站队为共和党拉票。 

这次在有关xAI将要扮演的角色方面，马斯克仍然延续他的传统风格。他说xAI将会输出真相，即便真相可能会使人们感到冒犯。事实上，当马斯克拉着xAI创始团队在推特上开直播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批人感受到了这种冒犯，因为xAI创始团队里全是传统男性。包括华盛顿邮报在内的诸多媒体，报道时都提到了这个特点。

从公开信息看，xAI目前的团队成员都出自OpenAI、DeepMind、Google Brain和多伦多大学这些顶尖的AI研究组织，都做出过具有影响力的工作，在Google Scholar的主页上都普遍挂着引用过千的论文。尽管马斯克承认了xAI跟OpenAI或者Google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竞争关系，但从团队规模和成立时间等因素考虑，xAI要赶上这些最头部的少数玩家仍需要时间。 

不过在背靠马斯克的情况下，xAI显然未来可期，至少xAI在获得当下人工智能所需要的算力和数据方面会更容易。马斯克已经透露xAI会使用推特上的公开推文语料来训练，而在此之前，马斯克先是在去年十二月停止了OpenAI对推特数据库的使用，后又在今年四月指责微软非法使用推特数据。 

英伟达高级AI科学家Jim Fan在他的社交媒体账号透露，xAI 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在推特上抓取信息来训练的 AI 公司。除了数据，特斯拉基于自动驾驶场景在AI芯片和算力等方面有着深厚积累，这同样会给xAI带来帮助。 

不过在马斯克这个最大公约数之外，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样一个错综复杂利益交织的商业网络感到满意。尽管xAI在官网声明自己是家独立的公司，但特斯拉的股东仍然担心马斯克会从特斯拉这边向xAI搞“利益输送”。

在去年花费440亿美元买下推特后的前面几周，马斯克甚至找了一些特斯拉的工程师帮助他接手推特。同时，投资人也担心马斯克的商业帝国盘子铺的太大。考虑到电动汽车和人工智能都是当下竞争最激烈的领域，这个还要同时参与推特和SpaceX管理的马斯克，精力可能不够应对行业形势的变化。 

在官宣xAI成立后，马斯克曾在一场采访中被问到超级智能的AI是否对人类构成威胁。主持人显然没忘记不久前马斯克才呼吁要暂停更先进人工智能产品的研发以给人类应对这类科技进展争取时间的行为艺术，于是问马斯克：如果AI过于智能会给人类带来危险，那你干嘛还要成立一家公司把这项技术进一步往前推。 

马斯克的回答是，如果他真的能给高级AI或者超级智能的研究按下暂停键，他肯定会这么做，但可惜这明显不现实。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就得自己出马创造一个对人类和宇宙充满好奇的人工智能。马斯克认为，一个对人类和宇宙好奇的AI，是不太可能毁灭人类的。但客观来说，这似乎仍不足以保证这样的AI没有危险，因为除了这些泛泛而谈的原则，xAI并没有在运作机制上真正跟OpenAI这样的机构展现出本质上的差异。 

2015年OpenAI创立的时候，马斯克作为发起人之一曾树立过相同的愿景，即构建出安全、对人类有益的通用人工智能（AGI）。第二年黄仁勋向OpenAI亲自交付第一台DGX-1超级计算机的时候，还跟现场的马斯克留下了合照。

他之所以创建OpenAI，是因为在跟Google联合创始人拉里佩奇讨论人工智能安全性的时候与之产生了分歧。马斯克觉得需要有一个类似于OpenAI的制衡力量，来促使人工智能技术朝着对人类有益的方向发展。因此，OpenAI最初创立时目标瞄准了开源和非营利。 

后来马斯克在推特上写道：“我仍然很困惑，一个我捐赠了1亿美元的非营利组织是如何变成一个市值300亿美元的营利性组织的。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呢？” 

作为旁观者，只能说希望接力的xAI，不要在马斯克的手里步OpenAI的后尘。 

02 钢铁侠也得凹人设？

如阿什利·万斯写的那本中译本传记标题所描述的，人们赋予马斯克最典型的标签是硅谷钢铁侠。跟电影里小罗伯特唐尼饰演的史塔克一样，马斯克的公共形象同时杂糅了亿万富豪、极客生活和花花公子的元素。然而这个公共形象的核心，毫无疑问是作为先驱，马斯克通过科技、工程和商业手段把人类世界的探索拓展到了新的边界。 

所以我们几乎会在众多前沿新兴领域看到马斯克的身影，而且往往赛博色彩越浓的行业越是如此，移民火星、加密货币、脑机接口、人形机器人等不一而足。马斯克在对未来的预测上经常语出惊人，但从事后回溯的角度看，他吹过的这些牛逼很多都没有按时兑现，无论是建月球基地，还是说移民火星，亦或是特斯拉的无人驾驶出租车项目。 

而这次在推出xAI的当口，马斯克又给出了一个足够吸引公众注意力的判断。他认为人类会五到六年的时间里，也就是大概2029年左右就能实现通用人工智能（AGI）。跟一些学者和业界的判断相比，马斯克给出的AGI时间表要快很多。尽管如此，他本人对这个预测却相当有把握，他说在他眼里，通用人工智能将要到来已经是很清楚的趋势。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一个像xAI这样的组织，并让其尽快运作起来就有了迫切性。 

对于马斯克来说，硅谷钢铁侠的标签需要他做一些足够酷的事情才能维系。而在ChatGPT引发这轮新的人工智能高潮后，乐观的人已然从中瞥见了AGI的影子，而AGI显然是当下足够酷甚至最有范的事。在这样的背景下，其实人们也很难想象马斯克会缺席。 

在去年收购推特后，马斯克曾因为他本人账户推文浏览量和参与度过低感到不满。据报道他抽调了数十名推特的工程师加班修改了推荐算法，把他推文的优先级大幅提高。除此以外，上个月马斯克在推特上向扎克伯格发起了“铁笼格斗”邀请，尽管最终观众没能足够幸运一饱眼福。从这些行为看，他显然比一般的科技公司高管更加享受被人关注的愉悦。 

不过马斯克在激发公共讨论方面的热情，对于当下的推特业绩来说倒确实能起到些积极作用。在马斯克收购推特后一系列堪称自毁长城的动作催化下，Meta抓住时机罕见推出了Threads作为竞品。背靠Ins，又有“天下苦推特久矣”的民心加持，Threads只花了五天时间就突破了一亿用户，把ChatGPT前不久刚刷新的两个月记录又提高了一个量级。 

与此同时，多名互联网流量分析师报告称，在Threads推出后的几天，推特使用率明显下降。互联网基础设施公司Cloudflare的首席执行官Matthew Prince分享了一张图表，显示推特相较于其他被追踪网站的受欢迎程度。图表显示推特今年的前几个月，流量一直呈现下降趋势，从一月份的32名震荡下降，并于七月初跌至40名的位置。

在xAI官网上，包括马斯克在内的所有创始人员头像都链接到了其本人的官方推特。同时，马斯克关于xAI的讨论和互动也都发生在推特平台上。在官宣xAI成立的当天，马斯克就和另外两名嘉宾进行了58分钟语音直播。而在两天后，xAI的创始团队又在推特上做了一个半小时的讨论，介绍各自的背景和xAI要做的事。这些动作毫无疑问提升了平台的用户活跃度，就像曾经推特超级用户川普做到的那样。 

事实上，马斯克商业帝国中的主体，虽然大多在名义上各自独立，但无论在外界感官还是实际情况上，它们已经不可避免的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无论是为旗下产品带热度，还是单纯的享受关注，马斯克都必须继续维持其“钢铁侠”人设。而这必然要借助其创造或收购的商业组织和产品，但这不是破坏性的汲取，因为最终每个组织和产品都有机会享受到“钢铁侠”人设带来的增益。至于xAI，到底会是马斯克商业帝国中的共生体之一，还是仅仅作为他继续凹“钢铁侠”人设的工具，起码目前来看更多是做贡献。 

03 写在最后

xAI的成立日期是“2023年7月12日”，将这个日期的年月日加起来会得到 7 + 12 + 23 = 42。 

这是一个来源于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的梗，作者是道格拉斯·亚当斯。书里一个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种族，为了求解宇宙的终极答案，造出了超级计算机“深思”。“深思”在算了 750 万年后，支支吾吾地对追问者说，“你们真的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是42”。

马斯克在他的推文中引用了亚当斯给他的启示：只要你问出了正确的问题，那么答案往往是更简单的部分。xAI宣称的使命是要解决那些人类未知的最基本的问题，这是一个极其宏伟的目标。从马斯克热衷于“放卫星”的历史看，我们不知道这个使命里有多少博噱头立人设的成分。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兼具商业才能和公众关注度的钢铁侠手中，xAI将成为AGI领域中一条不折不扣的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