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锌财经 路世明

编辑|大风

7月，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人们会因为“心火过旺”而变得比较焦虑，如果正好遇上一些烂事，心情则会更加烦躁。

从媒体们拍摄的照片来看，万达话事人王健林正深陷于这样的状态，暴瘦的体型，无光的双眼 ，是其“焦虑”的最好证明。

过去的两个月内，王健林仿佛梦回六年之前，再次开启“甩卖”模式，接二连三的出售股权回笼资金，艰难应对一连串即将到期的债务。用股权换现金，以这样的方式，王健林能够为万达争取到更多喘息机会，但万达更大的麻烦并不在此，而是或将引发对赌协议。

随着珠江万达商管IPO接连被拒，一旦不能如期上市，万达将面临400多亿的赔偿，这对于已经要面对700多亿非流动债务的王健林来说，很有可能会是“致命”的一棒。

前有大量负债，后有上市难题。一千多个“小目标”的难关，王健林还要怎么“瘦身”，万达又该如何挺过去呢？

一月内三次股权转让，王健林大甩卖只为还债

即便早已开始“脱离”高杠杆的房地产业务，但万达仍然有着一屁股的外债。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万达商管存续债券11只，存续规模107.66亿元，其中一年内到期规模有13.48亿元。在美元债方面，目前万达商管存续美元债4只，存续规模17亿美元，其中两只规模合计10亿美元债将于一年内到期。

如果没有那特殊的三年，或许万达还能从口袋里挤出一些钱来还债。但现实没有如果，在债务的步步紧逼之下，过去的一个多月内，王健林先后三次转让手中的万达资产股权，不断“割肉”还债。

第一个被王健林拿出来“叫卖”的资产是万达电影。

7月10日，万达投资与东方财富的“老板娘”陆丽丽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万达投资向陆丽丽转让其持有的万达电影1.8亿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8.26%，转让价格为12.07元/股，涉及金额21.73亿元。

股份转让完成后，陆丽丽成为了万达电影的第二大股东。

仅仅时隔一周，7月17日，万达投资又与其一致行动人莘县融智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万达投资向莘县融智转让其持有的万达电影1.77亿股份，占公司总股本的8.14%，转让价格为13.17元/股，涉及金额23.31亿元。

事实上，在5月和6月两个月份，万达投资还先后通过集中竞价和大宗交易的方式，累计减持万达电影股份约5659万股，总共套现约6.7亿。

如果算上7月份的两笔交易，王健林今年一共从万达电影套现过50亿元。

今年的电影市场正在全力回暖，万达电影今年前半年经营业绩也实现了扭亏为盈。把这么好的“现金牛”拿出来卖，这种极为不合常理的行为只有一种合理的答案，那就是王健林真的太“缺钱”了。

距最后一次减持万达电影股份仅仅数日，王健林又开始“甩卖”第二个资产。

7月20日，北京万达文化和上海儒意签订股权转让协议，后者以22.62亿元为代价受让前者持有的北京万达投资有限公司49%的股份。交易完成以后，北京万达投资由北京万达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持股49.8%，由上海儒意影视持股49%，王健林持股1.2%。而上海儒意将通过万达投资间接持有万达电影2.13亿股，占总股本的9.8%。

这一笔交易的原因还算清晰，因为三天之后，也就是7月23日，万达有一笔4亿美元的债务到期。

好的一面是，即便经过了多轮的减持，王健林仍然是万达电影的实控人；坏的一面是，虽然套出来了不少钱，但还远不足以解王健林的目前的“渴”。标普指出，万达商业在未来12个月即将面临巨大的还款压力。

梦回六年之前，从“买买买”到“卖卖卖”

甩卖资产这事，王健林无疑是有经验的。

把时间倒回到2013年，这一年，王健林以净资产860亿元，问鼎福布斯中国富豪榜首富宝座。接下来的几年内，意气风发的王健林，带领着万达迈入了一个大肆举债、疯狂扩张的时代。

2014年，万达商业在香港成功上市；2015年，万达走向全球化，先后收购多个海外优质资产。2016年，王健林在接受鲁豫采访时说：“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我先挣它一个亿。”

财富名利能增强一个人的信心和胆量，也能将一个人拉入深渊。

王健林一边大喊“要把中国文化输出到全球”的口号，却一边拿着从国内银行借来钱在全球各地“买买买”。这种“借国内的鸡，在国外生蛋”的玩法，为王健林和万达的“跌落神坛”，埋下了伏笔。

2017年5月，万达“截胡”大马城项目失败。三个月之后，在外汇大规模外流、资本管制收紧的背景下，时任商务部长高虎城公开表示，对外盲目投资房地产、酒店、体育俱乐部等领域，存在着较大的风险隐患，有关部门果断采取措施，积极进行引导。

不久，国家发改委、商务部、人民银行、外交部便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引导和规范境外投资方向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限制房地产、酒店、影城、娱乐业、体育俱乐部等境外投资。

房地产、酒店、影城、体育俱乐部......句句不提万达，字字都是万达。就这样，万达进入了被“严肃处理”的名单，旗下收购的多个海外项目资产，被境内银行要求提前还贷，自此引发了万达的资金链问题。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王健林，也变成“四面楚歌”的王健林。

众所周知，房地产行业从来都是一个高负债的行业，在经历数年高速海内外扩张之后，万达的债务一度高达4200多亿元。这时突然被要求还钱，还，哪来的钱还呢？不还，等于自杀。

思前想后，王健林给出了他的答案——“断臂求生”。

自2017年，从首富变为“首负”王健林开启了长达数年的“甩卖还债”模式。

当年，万达便将一系列重资产打包出售，其中包括将13个文旅项目甩卖给融创孙宏斌，以及将77家酒店以“骨折价”出售给富力地产。

这两笔“亏大发”的交易，使得万达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几百亿的资金，王健林也得到了一丝的喘息机会。

但是，剩下的三千多亿债务仍旧是要面对的。

到2017年至2018年初这段时间，除了国内资产，王健林还几乎清空所有海外资产，包括万达首个海外项目英国伦敦的万达One Nine Elms，以及芝加哥的Vista Tower，美国洛杉矶的One Beverly Hills等海外资产。

2018年2月，王健林又把万达影业的股份进行出售，阿里巴巴、文投控股以每股51.96元收购万达集团持有的万达电影12.77%的股份，分别成为万达电影第二、第三大股东，万达也因此再获得了78亿的资金。

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到2019年，王健林又先后将万达旗下的保险公司百年人寿卖给了绿城中国，将万达百货下属全部37家百货门店，甩卖给了苏宁......

2021年1月1日，房地产三道红线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资产负债率普遍在80%以上的地产企业如泰山压顶，而甩卖了大部分地产，已经转型成轻资产模式的商业服务提供商万达，反而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躲过一劫的“幸运儿”。

至于王健林，不仅成为了一众房企大佬们羡慕的那一个，也成为了人们口中、编辑笔下，最有“大智慧”的那一位。

万达商管能否上市？王健林再经生死时刻

不可否认，王健林的确拥有很强的商业冒险精神，但究竟是因为“被迫”，还是“看得远”而去甩卖的旗下地产业务，又究竟是因为“阴差阳错”还真的拥有“大智慧”，这是有待商榷的。

在锌财经看来，王健林和万达近些年的故事，更多的是一种“幸运”，因为王健林并没有真的把万达从流动性危机中拉出来。

再次把时间拉回到2014年12月，万达商业在香港联交所主板挂牌交易，招股价格定于48港元，募集资金达到288亿港元。

时隔16个月，万达商业突然披露“考虑全面收购要约”，即收购所有持股股民的股份，进行“私有化”。

股份私有化是上市公司主动退市的一个前提，到2016年9月，万达商业正式从港股退市。

万达商业退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被严重低估了。彼时万达还没进入甩卖还债模式，正值高光时刻，但其在港股的表现却差强人意，最高价只到过78港币，而最低价却低到了31.10港币，不但跌破发行价（48港元），更是跌破净资产。

在王健林看来，香港资本市场的估值逻辑，无法真正衡量万达的价值，退市回A股才是正路。

只是，“私有化”上市公司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钱从哪里来？王健林的解决办法是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不过，这一笔交易也有一个前提，投资者们要求万达在2018年8月31日之前实现境内上市，否则王健林就要向投资者付8％和10％的单利，来回购股份。

王健林怎么也没想到，万达商业退市不到一年，整个万达便陷入了泥潭，而A股对房地产企业上市的要求也愈发严格，万达IPO可能性基本为零。

对赌失败，为了偿还战略投资本息合计的300多亿，并同时解决自身巨额债务问题，王健林四处需求“帮手”。

最终，腾讯、苏宁、京东、融创与万达签订战略投资协议，计划投资约340亿元人民币，收购万达商业香港H股退市时引入的投资人持有的约14％股份。

自此，万达商业将更名为万达商管集团，而后面进来的几家，又与万达签订了新的对赌协议，要求其在2023年实现万达商管的上市，否则赔偿本息。

到2021年，腾讯、蚂蚁、中信等22家战投，又以总计380.7亿元从万达手里拿下珠海万达商管21.15%股权，其中仅新加坡PAG一家就投入了180亿元。

“后来者”们的要求仍然是万达商管在2023 年底前完成上市，否则需回购上述战投股份，并支付相应利息。

2021年3月，万达宣布撤回A股IPO申请，转战港股。同年10月21日，珠海万达商管在港交所首次递交招股书，首次被拒。到去年4月及10月，珠海万达商管又两次冲击港股失败。港股监管机构给出的理由是“高达98%的出租率无法解释及其他风险”。

几年来，为了万达商管能够上市，王健林可以说是把能做到的都做了，但事与愿违，当年退市有多轻松，如今上市就有多艰难。一直到上个月，珠海万达商管第四次申请上市港股，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按照对赌协议，一旦万达商管不能如期上市，仅2021年的对赌，便有本息合计440亿元的战略投资需要偿还。

此外，根据公开资料，目前万达短期借款为68.04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为730.37亿元，合计负债近1240亿元，而其货币资金和可以快速变现的金融资产合计636亿元。

这意味着，如果万达商管届时上市失败，王健林要“凭空变出”至少600亿元。

万达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属于王健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