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英国科幻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Douglas Adams)和喜剧演员约翰·劳埃德(John Lloyd)合作出版了一部讽刺辞典《利夫的含义》(The Meaning of Liff),其经典之处在于,其中收录的词条都是人们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新奇词汇,比如“Moffat”——“名词,大衣衣摆的一部分,即正好被公交车上的邻座一屁股坐上去,死也抽不出来的那片”,或者“Trispen”——“名词,一种有灵性的草。其根茎坚韧,遍布于草坪之中。一旦感应到割草机即将驶过,便采取倒伏姿态,待机器过境后又重新支棱起来。”
新奇古怪的语言从来都是出书的流量密码,而约翰·科尼格(John Koenig)的《难以名状的悲伤辞书》(The Dictionary of Obscure Sorrows )也于近日上架。该书取材于一个持续更新的网站,它就好比是翻版的《利夫的意义》,不过要更走心,也丧得多。
该书梳理了孤独、焦虑、喜忧参半和酸楚在内的诸多情绪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差别,折射出一种阴郁的自我陶醉,汇聚成该书的情绪基调。有“挥之不去的孤独”(wildred),有“错综复杂的孤独”(innity),还有用来描述一个人周旋于“典型的自我”和“内在的自我”之间状态的术语。其中一个比较出圈的词汇是“sonder”,作者欣慰地看到,这个词自从被他本人几年前发明出来后,已经成为了一部分人的网络用语,其定义为“意识到你周围的人都是他们自己故事的主人公”。
书中更为人称道的反倒是些不怎么阴郁,甚至有些欢乐的词汇,如“justing”(一种自我暗示只要稍作调整就能搞定所有问题的习惯),“proluctance”(为了尽可能延长从期待中获取的幸福而避免推进心中期盼之事早日实现的矛盾心理),以及“bye-over”(两人道别之后又不自觉地共度了一段时间,而这一点被戳穿时触发的尴尬而又亲近的氛围)。正是在诸如此类的描述中,读者似乎能够捕捉到《利夫的意义》的影子,以及二者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件事上跨越时空的共性。
有时,作者还会从一个词条的定义发散出一篇小论文。以“maru mori”(日常事物的那种令人心碎的纯粹)为例,作者不仅为之分配了相当的篇幅,甚至在结尾处狗血地来了一句那种仿佛会绣在靠垫上的励志鸡汤:“我们或许都应该试着在祈祷时睁开双眼,来寻觅眼前事物中所蕴藏的点滴意义。”尽管有如此“学术”的一面,这本兼具治愈减压与快手易读属性的词汇书,归根到底可能根本只是作者为了娱乐大众而打造的一件消费品。
作者表示,这部作品的裨益在于,当读者看到自己所亲身经历过的奇异感觉经由白纸黑字得到认证,也许会发觉自己并非孤单一人,继而意识到他们也是广大人类群体中的一份子。听上去确实不假,但这一点小说也能做到,作者也无需绞尽脑汁炮制新词。而那些真的从这本书中得到慰藉的读者可能也不免会思考起这样的问题:我们是否真的需要新的词汇,来为Farrow&Ball(英国高档墙漆及壁纸品牌)雅致而多样的色号系列命名?又或者,我们是否已经具备足够丰富的词汇,足以让“普鲁斯特”式的长篇巨作退出历史舞台,抑或是文学本身?
(翻译:张璟萱)
评论